品读临平丨临平非遗知多少(一)

文摘   2025-01-30 19:31   浙江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世代相传,留存至今的文化财富。它们承载着历史记忆,汲取时代力量默默生长,它们从来不是孤芳自赏的“老物件”,而是一直陪伴着我们的城市历史文化的“活化石”,是人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那抹“乡愁”。


临平文脉悠长,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丰厚。据2007年至2008年开展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资料统计,临平区范围内,共摸排出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线索8345条,实地调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235项。在摸底调查的基础上,通过筛选和积极申报,截至目前,临平区共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2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10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27项。


临平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多是先人们长期生产生活方式的遗存,是生产生活中的创造,也有许多因岁时节庆和民间信仰形成的民俗风情,涉及门类众多,遍布区内各地,呈现出多姿多彩的江南水乡文化特色。


张长工在创作


唱歌谣,宣宝卷,讲故事,是老底子临平人消夏和娱乐的方式,而歌谣、宝卷和民间故事这些带有芬芳泥土气息的人民口头创作,是一份十分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临平区各地普遍存在。民间文艺家张长工于2006年出版了一部《古歌悠扬》,书中记载了他所搜集的百余首民间歌谣、唱词和宝卷,且大多采录于临平地区。其中长篇叙事吴歌《赵圣关》讲述的就是出生于临平的林二姐与苏州赵圣关的爱情悲剧故事。故事曲折,情节动人,全歌长达二千多行。过去临平许多人能唱《赵圣关》的一些唱段。


张长工作品《古歌悠扬》获第八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


流传于运河街道等地的民间宝卷,是俗文学形式留存下来的珍贵遗产。至清代,这一形式被民间采用,通过演唱的形式,讲述历史故事、历史人物和民间传说故事,如《梁皇宝卷》《仁宗认母宝卷》《孟姜女宝卷》《董永宝卷》《蚕花娘娘宝卷》等,蕴含着劳动人民的喜怒哀乐。在运河街道,至今还有会讲唱宝卷的人,他们组成了一个演唱班。唱宝卷,称为“宣卷”,是“宣讲宝卷”的简称,始于宋元时期,其演唱的文本就是宝卷。清末民国初,宣卷在临平一带盛行。艺人演唱时,置卷本于桌,照本宣唱,用木鱼击节,再加二胡、三弦或月琴自奏自唱。唱宝卷以三至四人为一班,三面围桌而坐。三人演唱时,一人面南,称“禄位”,亦称“书位”,其职为翻卷本,多任旦角;一人向东,称“福位”,亦称“鱼位”,以高音木鱼击节,多任杂色;一人向西,称“寿位”,亦称“醒位”,击醒木以助演唱声势,亦以示唱调转换或结束,多任生角。若四人演唱,则有茶位,与书位并坐,司斟茶。三人演唱,则斟茶由书位或醒位兼劳。宣卷唱词基本格式为七字齐言对偶或十字齐言对偶,基本唱调称“宣卷调”,也利用当地俗曲小调演唱。唱宝卷这一民间文艺形式,通俗易懂,生动活泼,很为群众接受,妇儒喜爱。运河街道的唱宝卷也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唱山歌、哼小调曾是临平地区广大农村人民劳作或休憩时用以舒心解闷的一种自娱形式,其山歌、小调等民间音乐也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山歌是民歌的重要组成部分,旋律舒展,节奏自由,富于即兴性。如明朝叶盛在《水东日记》中所说:“吴人耕作或舟行之劳,多作讴歌以自遣,名唱山歌。”由于山歌是“田夫野竖矢口寄兴之作”,因此情感真实,极富质朴之美。


临平地区的山歌以“吴歌”曲调为主,歌唱性较强,较为柔婉。就其内容分,有叙事山歌、抒情山歌、晓理山歌、警世山歌。


在临平水乡曾经流传着一首抲鱼山歌,叫《十二字头》。这是渔夫在深更半夜驾船捕鱼时为防止打瞌睡而随口哼唱的山歌,因此所唱的人和事多有错讹。十二字头,即十二段歌词,现录其中两段如下:


一字要唱一划里介长,

身背琵琶赵五娘。

大闹天空孙行者,

身藏宝剑吕纯阳。

二字要唱二弟兄,

秦叔宝碰上尉迟恭。

尉迟恭想起薛仁贵,

仁贵过海去征东。


20世纪70年代编的《明清民歌选》中,有一首《摇船》山歌,反映的是水乡船民生活:


水里摇船水里歇,

水里摇船能得几个大铜钿?

六月晒得黑泥鳅,

十二月冻得紫蝴蝶。

水里摇船水里歇,

水里摇船能得几个大铜钿?

身穿破衣千个穷心结,

头上戴个井栏圈。

伸脚伸去到灶前,

缩脚缩在下巴前。

水里摇船水里歇,

水里摇船能得几个大铜钿?

绿汪汪水当褥子,

丝草蓑衣盖身体。

万台眼浪当枕头,

芦扉眼里望青天。


从上面歌词中的“铜钿”“褥子”“蓑衣”“芦扉”等方言土语看,这应该是流传于临平等杭嘉湖一带水乡的山歌。


旧时,临平乡村处处可闻山歌之音,妇女们常聚集一起,坐在小竹椅上做针线活,嘴里哼着山歌小曲,你来一段,我来一段,吴侬软语,有板有腔,颇有韵味。这便是群众文化中的群众音乐活动,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惜的是,现今已经很少听见这种乡音了。


还有一类民间音乐是小调类民歌,它是指广泛流传于城市和乡村的俗曲、时调等。所谓“江南小调”,便是以苏州和杭州为中心的吴语地区民间流行的时调俗曲。这些小调类民歌曾经在临平民间普遍传唱。临平现代流传的小调类民歌大致源于以下三方面:一是明清时期流传下来的俗曲小调,如《银绞丝》《醒世曲》等;二是民间戏曲中常用曲调,如沪剧《金陵塔调》《紫竹调》等;三是本地挖掘的新小调和吸收的外地曲调,如临海的《道情调》、东阳的《莲花调》等。小调歌词格式,有七言四句式,更多的是句式参差的长短句。小调歌词大多反映城镇市民社会生活及思想情感。过去人们在生产劳动或休息时哼哼小调,以消遣自乐,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临平地区的“江南小调”丰富多样,其中有一些带有母调性质的基本曲调,如《孟姜女》《马灯调》《银绞丝》《码头调》等等。区文化馆曾在20世纪60年代初开展的民歌调查中收集大量小调曲调,于1966年编印《常用曲调》一册,发至辖内农村俱乐部,供各地业余文艺团队排练节目时选用。


20世纪80年代编纂出版的《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浙江卷》中,收录码头调《掏荸荠》、时调《看龙船》、花灯调《蜡梅花开》和花鼓调《打花鼓》。这些小调类民歌,一般在生活中演唱,也在传统节日民俗活动中演唱,更有民间音乐班社的艺人演唱。


用花灯调演唱的《蜡梅花开》,旧时在春节迎会或兴办公益活动时演唱,演唱者皆男孩,人员系双数。其歌词如下:


十二月蜡梅(么)冷(呀)清清,

家家过年(得儿喂),家家过年,

新(呀)做衣衫四角尖,

一只荷包袋,

一(呀)串珠(哎)挂在两鬓(呀得儿喂)。


临平地区属吴、越交汇地,其文化源于吴,民歌也以吴声为主。两晋南北朝时期,吴声歌曲在临平一带兴起。宋郭茂倩编《乐府诗集》中所收临平等浙北境内吴声歌曲,其中有《阿子歌》。


《阿子歌》共三首,其一:

野田草欲尽,东流水又暴。

念我双飞凫,饥渴常不饱。


“阿子”或为吴语鸭子的意思。临平一带历来养鸭,而饲养一大批鸭子的农户,当地叫“放大头鸭”。我小时候会听到放鸭人唤鸭子的呼声:“阿——哩哩哩——”这呼声,有声有调,拖腔很长,也是一种民歌。上面的《阿子歌》不排除经文人润饰、拟作的可能,但其曲调应是吴地民歌调子。


随着南宋王朝定都临安(今杭州),古钱唐县、仁和县一带民间歌舞队兴起,不但在城镇,广大乡村也流行山歌小调,尤其是灯调·莲花类民歌广为流行。钱唐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记载:“杭州元宵之盛,自唐已然,白乐天诗云:‘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浙江风俗》载:“越俗竹枝词:爆竹声中雪霁天,村歌村舞胜管弦。归来满载糕和粽,穷汉幸叨太平军。朔月始,一丐破袋蒙首作牛,另一丐执帚牵以草绳,口唱《莲花落》吉词乞食。”


到明清时,临平城乡的俗曲小调发展到巅峰。明代塘栖人卓人月在《古今词统》中把山歌提升到与唐诗、宋词、元曲相等地位,认为“我明诗让唐、词让宋、曲又让元,庶几吴歌《挂枝儿》《罗江怨》《打枣竿》《银铰丝》之类,为我明一绝耳。”明时这些俗曲小调,一部分保留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临平小调歌舞中。


民国时期,临平民歌大多沿袭明清,然当时普通民众生活每况愈下,因此产生一些以“长工”为主题的民歌。从20世纪70年代收集的民歌来看,在临平区博陆等地均有《小长工》《老长工》《长工歌》等山歌流行。其中就《小长工》而言,在流传过程中,歌词也产生一些变异。


纵观临平民歌发展历程,各个时期都有对民众生产生活和情感世界的反映。因此,一首小小的民歌,是社会生活的缩影,也是民众情感的真实写照。民歌是民众的心声,是民众叙事叙情的一种生活方式。


号子是人们在集体劳作过程中演唱的一种民间歌曲,它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劳动内容,亦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临平、塘栖等地水网纵横,旧时农田灌溉都是人踩水车车水,故车水号子特别丰富。车水号子曲调有些是由集体劳动时的吆喝呼喊发展而成,有些是从山歌、小调中吸收而来,其音律、节奏与劳动节奏紧密吻合,主要服务于生产劳动,同时具有一定的娱乐功能。车水号子的歌词各地不尽相同,大多即兴创作,一般以记数歌词为主。临平区文化馆原音乐干部吴志雄于20世纪70年代采录的一首以“一百只麻雀”为内容的车水号子,便以数麻雀计数:


一只麻雀一个头,两只眼睛乌溜溜;

两只翅膀蓬蓬飞,两只脚来登登跳。

两只麻雀两个头,四只眼睛乌溜溜;

四只翅膀蓬蓬飞,四只脚来登登跳。

……

如此唱满一百只麻雀,即换班。


原塘栖文化站站长余国隽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采录的一首《车水号子》,其歌词也以记数为主:


喔,上来三十喔八呀,

水车龙头上来那个一喔转,

一呀十啰嗬八,

回上来十啰九转。


而另一首流行于塘栖地区的《车水歌》,歌词诙谐有趣:


咿呀咿呀么踏水车,

水车盘里一条蛇啰,

游来游去捉癞母,

癞母躲在青草里。

青草开花结牡丹,

牡丹姐姐要嫁人,

石榴姐姐做媒人。

桃花园里铺行架,

杏花园里结成亲。

吹吹打打闹盈盈,

左邻右舍笑煞人。


敲鼓亭


在临平区流行的民间音乐中,有一种演奏形式比较独特的音乐样式,它就是流传于运河街道博陆和塘栖镇丁河的“敲鼓亭”。因演奏班随一古亭行走而得名。“敲鼓亭”的古亭造型古朴华丽,亭前有五彩丝绸的绣帷,亭顶是精心雕刻的飞檐挑角,六根柱子上各盘有一条木雕金龙。“敲鼓亭”演奏时,由四人抬亭行走,击鼓者坐于亭中,亭子四角配有锣、钹、镲、小锣打击乐器,亭外两旁有弦乐手、管乐手各六人随行,边行走边奏乐。演奏乐器有板鼓、大鼓、小鼓、大锣、小锣、云锣、乳锣、次钹、木鱼、碰铃、广东板、板胡、中胡、二胡、三弦、月琴、笛子等。演奏乐曲有“花八板”“慢八板”“太极板”“满堂红”等。合奏曲牌主要是“花八板”和“慢八板”,演奏时一前一后,两板交替。“花八板”急促轻快、悦耳动听;“慢八板”舒缓和谐、委婉曲折。博陆敲鼓亭常在庙会中表演,配有金毛狮子舞动,使其更加有声有色。





作者丨陈顺水
视频丨陈天悦 柏云翔
一审丨圆圆
二审丨阎景临
三审丨仲字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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