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出去,走在路上,总时不时的遇到卖水果的地摊。苹果,香蕉,梨子,柿子摆了满满的一地。奇怪的是,它们仿佛是绝望透了,什么香气都没有,所谓招蜂引蝶根本看不到,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堆在那里,一个个长得傻不愣登的。如果不是我经过它们身边,我是不会发现它们的。
我小时候的水果可不是这样的。它们每一个都像是香水自动挥发器,远远的以一种甜美的气味招徕着行人,让你奔着它去,至少不由得停下脚步狠狠的深呼吸几口。
我的家乡在东北,东北是盛产苹果的地方,以锦州最为有名。锦州出的苹果是什么品种,叫什么名字,我现在想不大起来了(似乎叫国光)。只记得又红又亮,个头适中,咬一口又脆又甜,略带酸味儿,发出绵绵不绝的香气。谁家有苹果是藏不住的,只要进了屋,就会闻到那独有的香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当年日本侵略者在鼓动他们的国民移民东北时,宣传文字中就有“到满洲去吃大苹果”的话。东北的苹果外皮比较厚,耐存,应该是适应较冷的气候培育成的。自祖父母辈起,我家习惯在秋末大量购买苹果储存起来,以备冬季特别是春节时吃。他们都在国有单位工作,单位的后勤部门每当苹果一下来,就会征集职工的意见,集体购买苹果后派车按户送到家中。
彼时,我们小孩子一个个踮着双脚跑前跑后,手中捧着苹果啃出大大的牙印儿,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香蕉在当时属于稀罕贵重水果,有金黄的皮,矜持的香气。记得我们小孩生病时才能享受这又绵软又甜蜜的小羊角。后来听说非洲人拿它喂猪,惊的我掉了下巴,心想若有一天到非洲,我一日三餐不吃别的,只吃香蕉。没料到,如今香蕉遍地,价格低廉,口感面面的,有的不甜不酸,有的干脆像个熟了的土豆,以至于我看见香蕉唯恐避之不及。不知是它变了,还是我变了。
其实,不只是水果们少了香气,粮食又何尝不是如此。黑龙江的玉米是最好吃的,处于黑土带上的它们色泽金黄,颗粒坚实饱满细密,煮在锅中发出的那种香味,非笔墨可形容,啃一口满满的那叫一个“香”。这样的玉米市面上近年也不常见了,只有到乡人那里去买他们专门给自己种的玉米,才可以重温旧梦。不上化肥,不打农药,这是好吃的关键。我问他们,为什么不都这样种玉米,答曰:那还能高产吗!
看来,高产和好吃是一对矛盾,水果香不香大约也是如此。谁能解决了这一矛盾,谁就是盖世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