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彪: 热衷于乡土文化的杜崇满先生

文摘   2025-01-25 06:54   浙江  

一个人和他的文化使命

 ——记热衷于乡土文化的杜崇满先生


潮新闻 赵宗彪 


南宋的时候,是台州历史上的高光时刻。台州的土地上,走出了七位丞相,其中一位叫杜范。杜范的后裔目前在台州有数千人。其中一位叫杜崇满,是我的朋友。


杜崇满退休前只是政府机关普通的一员。他曾将自己多年信息写作的经验作了总结,编印了《信息写作技巧》一书,让全省的同行们分享。书的受欢迎程度,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以致不断地重印。


现在退休很多年了,在他的工作的系统内,人们提起当年的杜崇满,依然还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远远大于人与其他动物的差别。有的人,不论何时,总会不甘人后,必须出人头地,事事向前,并且组织和动员人们朝着一个目标前行。有的人,则愿意做跟跟派,喜欢随大流,跟趋势,事事省心,做逍遥人。杜崇满是天生的前者。


退休后,崇满兄事实上更加忙碌。以我所知,一是他牵头筹资建造了规模宏大的杜氏宗祠,将先祖杜丞相的事迹文献陈列其中,使后人对这位南宋贤相有更多的了解。在台州范围内,这个杜氏宗祠规模最大,展出的内容也最丰富,是杜范后人的纪念先贤的重地,也算是对得起先贤。二是他牵头组织编写出版了《回不去的故乡》,编辑出版图片集《记忆里的故乡》,拍摄了记录片微电影《印象中的故乡》。上世纪八十年代,临海修建牛头山水库,有20378位库区的农民成为移民,杜崇满即是其中之一。他们离开故土,生活在异乡,但是,对故土的怀念,在第一代移民的心中,并没有消逝,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一座宗祠、一套文化产品,都是在杜崇满的牵头推动下完成的,说明了杜崇满的能力与识见。


移民,是人类生存的常态。为了寻找自己的美好家园,人们会不断地迁移。人类的文明史,即是不断迁徙的历史。


作为农耕社会,人们都安土重迁。人们的移民,有时候为了逃避饥荒,有时候为了躲避战乱,有时候因为政府强制。大规模的移民都是官方的,如公元前138年,汉武帝时代,闽越国发兵攻打东瓯国(台州在其中),汉政府不想劳师远征,就让东瓯国举国北迁江淮间。我们现在的台州人,基本上东晋“永嘉南迁”和宋“靖康衣冠南渡”的中原移民的后裔。我们的先祖,为了躲避北方的战乱,才离开故乡南下寻找生存的土地。


明代初年,台州因战乱较少,人口较多。洪武初,政府实行屯田政策,黄岩县有八万人移民到因战乱而地广人稀的安徽凤阳。永乐时,又有十万人外迁。清代时,朝廷实行严厉的海禁,造成沿海三十里无人区,“片板不得下海”,导致大量渔民被迫内迁。这些,都是官方行为。北方流行的闯关东、走西口,和南方流行的下南洋,则是民间自发的移民。


改革开放后,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推进,经济交流的加快,人口的流动也非常频繁,因此而带来的自发移民,也成为常态。台州600多万人口,长期在外的,超过100万。而外地人在台州的,也在100多万。许多人,会从短暂的流动,变成长期的定居,形成新的移民。并且,这种交流与移民,已不仅仅限于国内,而是全球范围。

所有的移民,目的都是为了自己或族群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



水库移民,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也是大型水利工程建设以后才出现的,是完全的政府行为。一是必须整体移民,不能留下一人。二是故乡已经消失。其他的移民,即使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只要记得,都可以回归故乡,哪怕山河更改,大体还依稀可辨。但是,所有的水库移民,因为故乡已沉下了水底,故乡已经无法回去。即使乘船于水库水面之上,下方是自己的祖基,也无法落地。这种飘零的感觉,是其他人所无法体会的。


台州上世纪五十年代到1994年撤地建市的45年间,共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水库山塘24724座,其中大型水库12座,涉及到移民的有10座。移民上千人的有大型水库有黄岩长潭水库,30797人,临海牛头山水库,20378人,天台里石门水库,4483人,仙居下岸水库,7065人。移民上千人的中型水库有:临海溪口水库,3300人,黄岩佛岭水库,1640人,黄岩秀岭水库,1608人。


加上其他水库的所有移民,台州全市到1994年建市为止,共有水库移民人数77271人,同一个乡镇的人口数相当。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建造这些水库,都是为了饮水、灌溉、防洪等需要,是为了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但是,对于移民们来说,他们离开故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给自己的生产生活都带来了巨大的不便。他们的故乡,也无法回去。感情上的失落、无助,可能会持续一生。这些移民,真正是舍小家为大家,是和平时期的英雄。当我们打开水龙头喝着清水、享受着旱涝保收的稻米、吃着库区的水产时,我们必须要记住,这一切,都包含了移民们的无私奉献。他们为社会作出的牺牲,必须载入史册,后人也不应该忘记。



记录牛头山水库移民的《回不去的故乡》出版后,我即看了一遍。这是一本非常有史料价值的著作。全书以口述实录的形式,记叙了一代移民人的生活、工作和心情,还原了当时他们几十年的心路历程。让我们非常真切地看到他们当年舍小家为大家的决心和行动,也感受到因此而带来的不安、彷徨、伤感与无奈。我曾经采访过天台里石门水库的移民,尽管他们在异乡生活了四十多年,有了第二代第三代,也已完全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但是,提起沉入水库底的故乡,还是满腔伤感之情。这种情感,各地的移民都是相通的。虽然说,日久他乡即故乡,但于第一代移民而言,他们的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原先的故乡。


现在图片集《记忆里的故乡》和微电影《印象里的故乡》又已出版和上映,临海市牛头山水库移民文化“三部曲”因此也全部完成。这是值得祝贺的好事。图片与电影,是对口述实录文字版《回不去的故乡》的延伸与补充,让回不去的故乡在纸上以图片再次呈现,在电影中重现,这对于现在第一代移民,是对乡愁最好的慰藉。对后人,则是一段历史的真实纪录,可以记住前人艰苦奋斗的经历。据我所知,以文字、图片、电影三者并举,以实录一代水库移民的当年历史,在台州、在浙江肯定是独一无二,在全国,可能也是罕有。这是利在当今、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一本书的完全、一部电影的录成,都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很多人的协同与努力。这其中,特别需要有人持续不懈的坚守。许多人愿意做好事,但不愿陷入于琐碎之事。杜崇满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热心于公益又愿意奔走联络各方的人。这期间,崇满兄多次来电,通报书与电影的进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让我为之感动和高兴。他是将这些事当成自己的使命来对待,认为若不完成,对不起家乡。


杜崇满是个闲不住的人。退休后的生活,同上班时候一样,都做得风生水起。无论是建杜范纪念馆,还是完成《牛头山水库移民文化》工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事。别的不说,仅凭这两件事,别人都会因此而记住他的名字。

 



来源: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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