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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利早酒文化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监利县城滨临长江，旧时有很多码头，渔民们为了捕捞之便，都聚居在码头周围。码头工人每天进行繁重的体力活，为了抵御晨间的寒气和增强体力，他们和渔民们会在清晨喝上一杯热酒，以驱散江边的严寒，干活更有力气。久而久之，这杯“清晨的热酒”便成了监利美食中的早酒。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饮食习惯不再局限于工人和渔民，而是演变成一种文化现象，成为监利社会的一部分。早上酒一盅，整天兴冲冲。朋友、同窗三五成群，围坐于餐桌旁，喝酒聊天，叙旧话新；家人久别重逢或节日团聚，畅叙亲情；外地友人造访，监利早酒成了平常百姓宴请的时尚。监利的早酒店、摊一般不会出现在正街，正街上的生意门面只允许开设超市、销售电器、服装、珠宝、文具书籍、医药等清净的行业店铺。监利早酒店铺、摊点都出现在小街窄巷或菜场边缘。一间陋室，几张矮桌，几条长凳或几把歪歪斜斜的椅子，便成了早酒店设施的全部。酒香不怕巷子深。无论寒暑季节，每天凌晨5时左右，早起的行人便三五成群地穿梭在霓虹灯下，陆陆续续地奔向小街陋巷，只为抢到早酒店的正座。殊不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来到早酒店，室内早已座无虚席。众多男女老少已经喝得酒酣耳热，不亦乐乎了！
还好，大凡喜欢喝早酒的食客并不挑剔，既然座上早已客满， 那就拣摊铺的外墙角坐定。檐下即大堂，只要酒香菜味美，同样可以酒醉饭饱乐逍遥。
面对琳琅满目的各色吃食，老顾客们会轻车熟路地点起餐来。而初来乍到的食客往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看这也好，那也好，拿不定主意，不知点什么下酒菜才好。这时机灵的店伙计会像做广告那样，向你推销各种美食的材质、做法、味道，甚至历史渊源，让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去品尝，去体验。当你坐定后，立马杯盘碟盏次第上来，将小小的桌面铺得满满当当。腌红辣椒，鲜鱼片、鲜鳝片、鲜肉糜、各色卤菜、爽口小菜，配着白瓷碟儿，倒也好看。桌子中间摆着四个粗瓷大碗，大碗中装着热乎乎的高汤，下面垫着浅口碟子。
再看看满桌生鲜，怎么不见火锅？正满心疑惑，店家来了，拎着个酒精瓶子，像玩魔术似的往四个粗瓷大碗下的碟子里注入液体酒精，再将酒精碟紧挨在一起，拿起桌上的竹筷略沾酒精，火机一闪，点燃竹筷，插入碟里，蓝色的火苗“刷”地串遍碟子，引得食客们一声惊呼。
喝什么酒呢？是茅台酒，还是泸州老窖？此情此景，这些昂贵的酒根本不接地气。店主人说，在监利的地盘喝早酒当然要监利本地出产的酒，监利粮酒、程集酒，近年还有“毛市佬”酒问世，不是应有尽有吗？就是街边酒铺打的散酒也行。酒的度数有高低，食客们的酒量有大小，大家各尽所能，酒量大的喝白酒，不胜酒力的以啤酒、饮料代之，这样，才能掀起喝早酒的气氛。锅里生鲜未熟，酒杯先端起来，仅以花生米、小碟菜下酒，算作铺垫。谈笑间， 蓝色的火焰窜起一碗多高，声势骇人，不一会儿就将粗瓷大碗里的高汤烧开了。鱼片鳝片肉糜也相继熟了，食客们将肉糜汤盛入碗里，汤色清亮，肉糜雪白，喝一口，爽了唇齿，浸了味蕾，味道鲜美的监利早酒美食，让大家称赞不已。早酒场面渐入佳境，霓虹灯映在喝酒人脸上红彤彤的，形似烧酒上头一般。若是夏天的早上，有些男食客干脆赤膊上阵，也顾不了在场有女士，顾不了讲文明。餐桌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食客们正在兴头，喝的手舞足蹈，唱起了《喝酒顺口溜》，“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这些顺口溜富有节奏感，都是酒文化的一部分，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加酒桌上的欢乐气氛。体现了中国人对酒文化的热爱，也反映了人们在社交场合中通过喝酒来增进感情的传统习俗。喝酒聊天，时间飞逝，直到日上三竿，小街窄巷里的早酒兴味才渐渐淡去。食客们喝早酒后很少吃米饭，来一小碗面条，几笼“毛市佬”的小笼包，几个监利团子足够了。有食客说，早酒从凌晨四五点喝起，最晚到中午十一点左右才结束，悠闲得很呢！又说，监利是个慢生活的城市，所以早酒才长盛不衰。
其实，监利早酒又何只在城区呢，乡下小集镇上也不乏“早酒”现象。毛市镇卸市老街是明、清时的遗存，小街东头有一家“毛市佬”早酒店，每天从晨曦初露开始，店内外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喝早酒的食客。老板王宝高在外闯荡做包子近20年，是中国面点师之乡——毛市镇3万多名外出创业者之一。1999年，王宝高返乡创业开始经营“毛市佬”早酒店，一干就是十几年。王宝高精通厨艺，无论是火锅还是煲仔，抑或是卤制品还是现炒菜，色香味形都能得到食客们的青睐。店内最具特色的美食是鳝鱼面。一碗鳝鱼面，二两监利酒，馒头包子“毛市佬”，绝配早酒三个宝。活蹦乱跳的鳝鱼，有的购买于附近的养殖专业户，有的是村民捕捉的野生鳝鱼卖给店子的。鳝鱼面制作精致，从杀鳝鱼、洗鳝鱼、切鳝丝到调料的配置、下锅爆炒，王老板都是操作自如，技艺娴熟。三三两两的食客，吃鳝鱼面条，品监利粮酒，尝“毛市佬”包子馒头，有时还添上几个“卸甲河糖饼”，谈笑风生，海阔天空，真是快活如神仙。“毛市佬”早酒是监利早酒的重要部分，其热闹的生意场景，已然成为卸市老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酒，是一款优待自我的生活物质，更是一款珍贵的待客物质，人说无酒不成席。但喝酒因人而异，有酒量的人喝酒是享受，不胜酒力的人喝酒是难受，甚至是折磨。正如明代诗人陶安在《酒》中所言：“人以酒为甘，我以酒为苦。”于酒而言，我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骨子里天生没有喝酒的细胞。每有饭局，或找理由推辞，实在不能推辞的，就以茶水、饮料代酒。尽管如此，有时也身不由己，陷入一些尴尬、难堪的局面。记得，四十年前初到岳父家做客，岳母以美味佳肴款待。宴席上，几个姨佬（对姐妹的丈夫之间关系的称呼，亦称“连襟”）好意相劝，我盛情难却，喝了一瓶啤酒。结果，不到宴席结束，我早已头昏眼花，从额头到脖子，一片通红。为了掩饰这难堪的丑态，我不得不以上卫生间的理由，提前离席。我头重脚轻，上了一趟卫生间，然后跌跌撞撞地进了小姨子的房间，横躺在床上。从农田归来的小姨子，看见床上横躺的是醉酒的姐夫，一脸的不高兴。酒醒后的我，无地自容。从此以后，我再也滴酒不沾，认定此生与酒无缘。其实，心理也是矛盾的，每当闻见香气扑鼻的监利粮酒，我又何尝不心动呢，真想美美地喝上几口，好好地品尝家乡的味道。但我不能，身为监利人，无力喝监利酒，真是此生的遗憾！监利的早酒文化由来已久，源远流长。男女老少都喜欢喝早酒，由此使得早点的品种繁多，味道鲜美。监利早酒不论身份地位的高低，从达官贵人到凡夫俗子，都在早酒摊前聚首。在监利喝早酒，就和广州人喝早茶、武汉人吃热干面一般，成为监利的一张特色名片。监利早酒以它独特的文化内涵，留住了乡愁。一杯监利酒，一口家乡味，一份思乡情，远在天南海北的游子，对监利早酒无不情有独钟，梦牵魂绕。人们常说，诗酒趁年华，年华留诗酒。诗情酒意，交融于岁月的长河，浅酌佳酿，诗酒成为生活的美好标记。如果说诗是人类精神劳动生产的高雅奇葩，那么酒则是人类物质劳动生产的精神琼浆。监利早酒绝配监利美食，让人在闲暇的时光享受生活的浪漫，是监利人特有的市井生活写照。行走于监利的城市农村，大街小巷，早酒店铺、摊点随处可见，喝监利早酒、吃监利美食的人们络绎不绝。生活的温馨与美好，从那些简陋的早餐店里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将这些市井小民的幸福镌刻在窄街小巷、矮桌条凳、平民美食里，这是一种多情的境界，值得我们用文字去描绘，用心去品味。![]()
题图书法：刘寒冰(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荆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监利市书协常务副主席，监利市政协书画院副院长，监利市文艺志愿者协会主席）。
文｜李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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