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第四季度也过了一个月了,今年的KPI还没着落呢。”上海某VC投资人赵佳(化名)对母基金研究中心表示。
到年底了,投资机构的打工人不约而同开始操心自己的KPI。与往年不同的是,很多机构投资人的KPI不再是“投资KPI”——“投出去多少个项目早已不是考核重点。我们现在看的是募资方面的贡献,还有返投落地,招商,或者退出。因为不投项目不代表不看项目,由此,KPI变成了招引指标完成量。”
可见,投资人的KPI也在“与时俱进”——“资本招商做基金,资本招商用机构”,这是目前各大城市积极采取的“招商引资、招才引智”有效手段。“不会募资、不会招商的投资人不是一个好的投资人。”北京某VC机构合伙人笑谈,他告诉母基金研究中心,而今“投资人”的定义早已不复以往,一个好的投资人也是“复合型”人才,不仅要懂投资,也要有募资、招商技能。因为,当前一级市场的最大机会就蕴藏在“招商”中——引导基金是人民币基金最大的LP群体,想拿到引导基金的钱,就必须了解招商、精通招商。
“但对投资人来说,虽然都是看项目,但从招商返投的逻辑看,和过往从财务投资回报的逻辑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判断体系。因此,想完成招商KPI并不容易。”赵佳表示。
募资端打工人IR在今年同样不容易——“普遍感受是,虽然现在市场上各地新设母基金的消息很多,但在今年感觉各家出手子基金真的不多。今年有个趋势,各家母基金出手越来越偏细分垂直的产业规划,能出给市场化子基金的份额都不多。并且决策周期流程都比较长,年底了,我们新基金还没募齐。从去年募到今年可能还要继续募到明年…”华中地区某VC机构IR告诉母基金研究中心。
“管”和“退”更不用谈——“投后是我们今年公司最忙的一个部门!并且不只是忙,是心累,是无奈!这可能和之前截然相反,原来我们的投后主要是跟进被投企业进展以及做增值服务赋能方面的工作比较多,现在主要是处理各种回购、LP大大小小的检查要求、配合提交各种材料一轮又一轮…还有,接受各种方式都退不出去项目的现实的‘毒打’,有几个项目花了大力气沟通过老股转让最后还是没成。”华南地区某VC机构投后负责人对母基金研究中心表示。
这些从业者的“KPI焦虑”,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前行业的现状,募不动、投不出、退不了……这是一级市场上许多投资机构的真实写照,“募投管退都难”并非夸张。对大部分中小GP而言,2024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年。
“今年起,我们的出差标准全面下调,能坐地铁就不打车,就拿来北京出差来说,金融街的丽思卡尔顿早已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现在标准直接降到350,只能住到南四环外的特价酒店了。”某从业者笑谈。
“我的前公司已经裁的只剩下合伙人了,公司的办公室早就退租了,节约成本线上办公。”某从业者表示。
在此背景之下,不少GP主动选择了“躺平”——“其实很多投资人还在忙着看项目,都是在假装很忙罢了,真能出手吗?大多都是在保持看项目的手感、保持对市场的感知,或者说的好听点,找储备项目。我们比较实在,我们连装都不装,直接不看也不投,这方面已经不是工作重心。”某华东地区VC投资总监张一(化名)对母基金研究中心表示。
而对LP而言,GP选择躺平,反而是一件“挺好的”事——“实不相瞒,现在很多我们已投的子基金管理人躺平,我们反而还觉得这样挺好的。前段时间刚开会汇总了下情况,听说不少GP一年多没投项目,我们第一反应:well done。”某华中地区母基金管理机构副总经理李新(化名)对母基金研究中心表示。
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何在?
首先,从GP角度来说,“不是不想投,是有钱也不敢投”——“一方面是项目竞争激烈,现在热门的投资方向都是硬科技、新能源新材料等战略新兴产业,项目估值被推高的很厉害,没什么可选择的空间,没什么可以投的,而另一方面就是退出难倒逼投资也谨慎了,老股转让打骨折都难出手,很多在过去投的时候认为好的项目估值下调严重。在复杂多变的市场形势下,不出手是最好的选择,不投就不会亏呀。”上海某VC机构执行董事告诉母基金研究中心,其实所在机构的基金还未投完,但放缓投资节奏是去年以来内部就达成的共识,也得到了LP的同意。
另一头,LP之所以会对GP躺平表示“赞同”,多半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一方面有退出不畅的原因,我们现在最看重DPI了,对退出前景不明朗、退出规划不明确的项目,再好也敬而远之;另一方面,也是在这样一个普遍进入退出期的阶段,很多GP并没有交出满意的业绩答卷,投的项目一地鸡毛。”李新对母基金研究中心表示。
今年5月11日,中基协官网上已注销私募基金管理人公示更新了内容,注销类型增加了“12个月无在管注销”。根据《私募投资基金登记备案办法》第七十六条规定,私募基金管理人登记后12个月内未备案自主发行的私募基金,或者备案的私募基金全部清算后12个月内未备案新的私募基金,协会注销其私募基金管理人登记并予以公示。
对VC/PE行业来说,募资再度被“划重点”,成为GP的生存关键。一直募不到资,将被注销管理人资格。2022年之前,我国存量的私募股权与创投基金管理人一直维持在15,000家左右,而2022年4月份开始逐步下滑,特别是2022年底前和2023年,呈现大幅下滑态势,存量出清速度加速。
注销类型新增“12个月无在管注销”,无疑是在出清这类“僵尸机构”,首次公布就已经有68家VC/PE管理人因为该原因而注销。这将加速VC/PE行业的优胜劣汰,也是在净化市场环境,创投江湖的分化已经开始走深,市场正在淘汰没实力的 GP。
不仅是募资压力,GP退出难,亦面临着国资LP的追责压力。因为LP同样有退出需求——政府引导基金设立在2015、2016年达到高峰,投资高峰出现在2017年至2019年。目前,国内最早设立的这批引导基金已经陆续进入退出期,退出压力成了困扰许多引导基金的难题。而对于引导基金来说,母基金通过子基金退出,实质是子基金的退出问题,压力自然给到了GP。
有GP告诉母基金研究中心,此前,引导基金每年对GP的业绩考核多为IRR,而现在考核要求基本上是既要IRR、又要DPI,随着基金进入退出期,LP方面基本上每周都会来问退出进度,并且对业绩不好的GP会倒查以往大大小小的流程合规问题。
面对LP的追责,GP 境遇不一:有GP的股东已经上演“真还传”,被采取“限高”、“失信”措施;有GP依旧在到期倒计时之前千方百计找各种回流现金的渠道;也有“躺平型”的GP,“放弃挣扎,躺平任诉”。
在行业下行周期中,LP与GP的退出压力都在加剧。在做好退出方面,GP仍然任重而道远。高DPI压力下专业扎实且准确的投研能力、贯穿一二级市场的战略性长期眼光、耐心踏实的投资心态、对游戏规则变化的快速反应能力、布局并购、S交易等其他退出渠道的计划等,都成为了当下投资机构的必修课。同时,如何处理好与LP的关系,值得GP们深思。
潮起潮落,对还在牌桌上的GP而言,如何找到自己的生态位才是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