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世间的秩序
酝酿已久的鸟鸣与河水保持相同的质地
清晨的阳光无线拓展
从这个枝头流淌到另一个枝头
有几片叶子翻动着古典东方乐谱
更多的生长，繁衍，跳跃
绿不断加固
然后，有更多颜色
栀子花是白色的，桃花是粉红的
栎棠花是黄色
在强大的国度里，每伸出一张小手
就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所有的植物都被安放好自己的位置
就像散落的人群
面对初生的阳光
我行以注目礼
02坐在河畔的人
河面上，风打翻了一棵树的音乐
坐在河畔的人
成为一片叶子和水流的过往
这虫鸣，这月光，这繁星
变成留落世间的琴键
刚截枝的梨树
从活动的缝隙内冒出几朵白色的小花
河水的疤痕中露出一张张熟悉的脸
我见过枯木逢春，也见证过河水东去
眼前，一只蝴蝶伏在花蕊上
它轻盈的翅膀闪动着流色的光
03有一只梨
就说秋天吧，树顶上有一只梨
它挂在高高的树枝上，没有人去摘
有可能它会自动地落在地上
也有人试图搬来梯子，害怕伸出手臂的软弱
现在，它挂在树顶的最高端，俯视着我们
俯视着地面
就像俯视地面上的蚁群
确信的是，枝头上的萎缩和地面上的吞噬没什么两样
夕阳下，有一棵树
有一只梨站在高高的树顶上
04空也静
河水清澈
像一幅涂了颜料的水彩画
河水漫过芦苇荡
没有船，只是一杆杆钓钩
像一群人静静安排在左右
一个人走了，一个又一个走散了
几点河岸的黄将我定格在木制的像框内
我喜欢黑白色
而拍照的内容是一幅充满色彩的生活照
能埋怨什么呢
身旁的手机
停在我的钓杆上空空如也
05还是那个庭院
往后数某个日子
我定会来到这里
包括一口水缸，半塌土墙，几丛爬山虎，还有几只鸟……
它们或者，它们还守着原来的秩序
就像是我还操持着一种方言
双腿走路的姿势
也许，岁月的重负，我会加一只腿
我看它们的时候，就多一份深情
它们看我的时候就少一份唏嘘
该保留的它们都替我保留了
然而，尽量我保持一棵树的模样
任凭蝉鸣和稚嫩的脚步踩踏我的身体
06像册
秋风，落日，长街
白发从荒野中甩掉紧凑的黄昏
叩门，找到我
那时候，我一个人举着酒杯，抽着烟
酒杯训练着我的口型
我丈量着酒杯的尺度
仿佛一对恋人彼此依赖
灌进来和吐出去都是
一种颜色
不敢确定夜还有什么动静，哪怕庭院那只黑狗对着苍白的月光吠几声
对着虚无的脚步吠几声
而我停靠在一个像册里
那怕，草丛中的蛐蛐敲定最后的琴键
07无境界
天知道怎么有两棵树并排站着
透过窗户，我看见它们
一高一矮，被蒙蒙的细雨柔软地装扮
雾气有些浓
看不清什么树
不过，我确信它们注意到我了
在风中不住地点头
而我一直想着它们为什么站在一起
一定想看到窗户内只有一个人
此时，雨还在淅淅沥沥
此时，我和它们产生了心结
08羁旅
枝头和下面签了契约
必在规定的季节将叶子放下去
放下的叶子一定有自己的悟性
不会在意树下有没有人，有没有风
有没有三寸阳光
不用怀疑，还有二、三片叶子飘落在水面
那么轻，那么柔
恰好叶片上面伏着几只蚂蚁
被风驾驭着，驶向哪里不为人知
然而，秋天的轮廓不一定是恒大的陨落
就像几具渺小的黑色时不时从波浪漂浮中探出头来
09假如岁月可以倒过来来
他走在前面
我跟在后面
在集市上，他买什么我买单
哪怕一件衣服
一双鞋子，一个手机……
我想把原来的倒过来
可他磨蹭了很久，一样没看上
最后，在一个文具摊前停下来
他在握紧一支钢笔
久久没有松开
10土屋里的灯火
土屋里说着话，搓麻绳的父亲
衣服上打补丁的母亲
在窗户上木制方格锈出一个个洞口
昏黄的煤油灯拥抱着影子
他们说着话
沉重的露水禁不住滑下来
半明半暗的月光糊满了窗户
11雪花落在青石板上的凹槽
穿过街道，就有一场雪等着我
在墙根的拐角有两只猫互相伸出爪子
仿佛童年无差别的嬉戏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楼道
拖着渐渐衰老的影子
雪花还在落，在无所谓的原野
一朵朵剔透的花的晶莹
而我事先用脚步踩在
青石板上
雪花落在我的脚背
落在我的身上，我用手飞舞着
用脚飞舞着，有密不防破的风
也有密不妨破的雪
曾经琉璃的滚落处
我不想有其它事物介入
可还是几朵雪花挤进青石板的凹槽里
作者简介
翁堂明，河南光山人，现居珠海，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过诗作和小说。
本期编辑｜南郑樵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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