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参加木兰社区外出活动
我遗憾终生的事
小时候我们家不是太困难的家庭，我爸爸是队长，我妈妈是赤脚医生。如果他俩没因为计划生育被拿下来，我的家庭会更好。
那时候都要男孩，也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我妈一开始想着，男孩女孩能咋的，就不生了。但是别人家跟她打仗的时候骂我们家“绝户”，就因为这一句话的刺激，我妈说再要一个小子。我们姊妹六个，就那一个老幺是男孩。
我爸妈下来以后，也到了分产到户的时候。原先是大集体生产队，后来都承包给个人了，现在是各家各户都有地。承包给个人以后，给到自己家的地就多了，不爱念书的孩子就下地干活。
其实我以前在家还挺好的，能念书。我从小就体育好，我最遗憾终生的事，就是我体育好、是运动员，跳远、跑步都好，单杠双杠都能折（指都能做到），但我妈不让我去打比赛。
我妈说怕我累着，因为是女孩子。
那时候都听长辈的话，没有自己的主见。
现在有时候看到双杠，我还能做到往上一拔两腿一转身子就能晃过来。
后来找老公的时候，我妈也不同意。
我和他也是介绍认识的，两家离着五六十里地，我姐夫是个媒人，就介绍我们认识了。我一看，这人长得挺好。那时候都有攀比心，他个子长得高，长得干干净净的，能领得出手。
我妈嫌他家穷，但我想着个子高，干点啥都能行，我自己同意了。
但是我们俩结婚以后在家总打仗，别人都不知道。
再苦，也不跟他们回去
刚嫁过去那阵，他家里没有什么活。那时候他家是一个渔场，正赶上了国共分家，集体解散了。后来他爸（指丈夫的爸爸）提前退休了。他爸以前是三大百货公司经理，很有权力，但是一点也不贪赃枉法。
后来他爸去了渔业部门，做捕捞队队长。但是权力这么大的人，对家庭一点都不上心，对我婆婆一点都不管。
他爸那时候一个月挣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去掉自己花的，剩下的钱都顾他大哥家了。自己家只挤出一点点。
我婆婆说自己家的孩子小时候差点就饿死了，没有钱买吃的，就自己开荒种土豆、种豆角、吃窝瓜。
我丈夫也像他爸。
这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要是单位来人了，一喝酒就是半天，没事就抽烟聊天，菜凉了还要我们给他热。我刚结婚那阵桌上桌下的伺候，相当讲究规矩，像过去的地主家一样。
因为我也好喝酒，人来人往的场面，我能上桌。我们老爷子一共仨儿媳妇，就对我还行，有啥事都要我去办。三小姑子离婚，要我去；找对象说彩礼，也要我去。别人办事他不放心，我们家老太太也是，啥事都依赖我。分家以后，我们自己出去过了，包一盘饺子都想着给老太太送去点。
后来我小叔子结婚了，我们就不惦记了。老爷子有工资、两个姑娘也有工资，分家的时候我们是自己花钱买的砖瓦房，只有我们家条件不好。
我丈夫说是因为我家生的是女孩，别人家生的是男孩，所以我们家老爷子把家产都给了他侄子。
现在呢，他侄子一分钱都不给他，他还想着人家给他养老呢。
大前年，我们家老太太去世了，我没回去。因为我这几个姑姐关系不合，我知道他们家事多，我躲还躲不过来呢。
我二大姑姐把四套楼房都过户给儿媳妇了。工资也给儿子了，就自己打工，现在都60了，还自己打工呢。
我小叔子他家的孩子在网上贷款，被人坑了十多万，具体数我没问。因为我不掺合他们的事，谁能帮他呀！我可以借，什么时候还无所谓，但你家十多头牛不卖，让谁给你拿钱呢？所以我不帮他。
遇到这事，谁能眼看孩子掉进坑里出不来啊，咋都想接济一把。但是他姐姐妹妹都不吱声，我们也不吱声。后来，我二大姑姐家、小叔子家我都不去，回老家我也不去，我们家老太太过世了我都不知道。
我二大姑姐相当要强。她有退休金，她要是从儿媳妇那要一套房，加上有退休金，能活。但是她跟儿子儿媳妇打仗，被儿媳妇撵出来了。她拿那儿媳妇当宝，哪能打得过。
老太太过世我们家大伯、大姑姐家孩子、我们家孩子、小姑小叔家孩子都回去了。回去都晚上半夜了，我们家孩子赶紧去看她奶奶一眼。然后二姑姐说我姑娘“你别去休息，你休息了我家这俩孩子都没法睡觉”。
那阵她们家俩孩子还没怀孕呢，我家小姑（打抱不平）说“这家伙，你们备孕还备到这里了！”。我孩子回来都没跟我提，怕我跟二姑姐吵起来。
这还不算完，我们随礼都是一家一千，我小叔说我们家、我们小姑子家、我们大姑姐家，我们三家没花钱。去年回家我就说我要找他去，我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姑娘买的花圈、纸钱，人家说没花钱。我小姑子亲手把钱给他的，翻脸就不承认了。
就这家庭，回去干啥。所以我说，在这儿再哭，我也不跟他们回家。
回去有什么意义？
回去就得干仗。
我弟弟娶了三个妻子
说到我自己的娘家，我弟弟也是让人操心。
我弟弟娶了三个媳妇。
第一个媳妇是个骗子，不能生育。结婚三天回门就不回来了。我弟弟在那打了一顿才整回来。回来以后就一直打仗。今天说怀孕了、明天说怀孕了，这媳妇和我闺女关系还挺好。我们就这一个兄弟，都拿兄弟媳妇当个宝啊。她不好好过日子，就离婚了。
第二个媳妇，能吃。顿顿大鱼大肉，没有一顿不带肉的，都是农民，都种地，供不起啊。也没生孩子，趁早离了。
现在这是第三个，没结婚就给我生了个侄子。原先我和我这弟媳妇关系可好了。刚开始他俩处对象来我家，我对她比对我亲闺女都亲。她做事干净利索，勤快，想吃啥就做啥，也不用我做。她是二婚的，在那边也扔了个儿子。
在花钱这事上，我一点都不迷糊，我穿个衣服，她说“三姐这衣服好看”，我立刻就扒下来给她。
后面我有侄子了，离了四五十里地。
“哎呀，你侄子想吃鱼了”
“三姐，你侄子想你了”
我骑摩托车就去，可拿她当宝贝了。
一来二去的，大伙给她惯的脾气见长，啥也不干了。
我妈今年都81了，自己种地自己过，身体挺好。去年咳嗽，上不来气。正是最冷那两天，在住院。医院离我弟弟家不远，前后街。我弟媳妇说：老太太，你这住院得花多少钱呢？
我妈也挺犟，我妈说：我花多少钱用你掏了？你问这事干什么？嫌我在你这呆着了？我不在你这呆了。
我妈就走了，后来我妈去我二姐家了，他们家有老少间，去街里也挺近的。
我小弟今年四十八九了，属龙的。他早先也挺能干的，但是没遇到好媳妇。现在这个媳妇，往家打多少钱都花，不攒钱，大伙给惯懒了。
我弟媳妇爱喝酒，我弟弟基本不大喝酒。去年，他俩彻底干了一仗，弟媳妇走了。还没打仗的时候人家爹就把她接回家去了。我弟弟也没吱声，爱走走吧，在家天天干仗。
走了以后我二姐给她看孩子，她不想让二姐看，她把我们姐几个都拉黑了，后来她想回来，让我弟弟去接，我弟弟不愿意接，她又自己回来了。
后来她就上我二姐那去了，这就是看她是孩子的亲妈，（二姐才让她去家里）。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妈有毛病就归我二姐管着了，这弟媳妇也没皮没脸的，过年也去我二姐那里了。
我闺女说：
妈，你咋还不跟他离婚啊？
我父亲已经去世十几二十几年了，牙龈癌，确诊就是晚期了。
我其实小时候和我爸爸好，我性格是我妈妈的性格。
我爸爸脾气好，不是因为喜欢我。
因为我爸爸只挣钱，不管事。
我结婚时彩礼一共要了3200，都是要的东西。那阵结婚都是要的几套衣服几套鞋，又是录音机啦，彩电啦，自行车什么的。折算完一共3200，买完东西剩了1100。
我们是腊月二十二结的婚，结婚第二天老太太就病了。我说把剩的钱都给老太太拿去，我们老太太到现在还在还这个钱，今天还30，明天还20，谁能记得呀。那时候只想着，老太太要好了，比啥都强，什么钱不钱的。
就这么糊弄糊弄，孩子也大了。我家闺女小时候也挺遭罪的，我那时候干活忙，孩子他爹也不爱干活，在家也不养点猪什么的，全都是我一个人整。
有一回下大雪，雪大的看不见对面的人。
我这边正忙呢，我说：你去接孩子。
离学校有一里地，孩子才五六岁。
他说：接她干啥？
我说：你看谁家不接孩子？
这给我气的，我撂下活就去了。那时候我们家孩子都走一半路了。
我闺女说：妈妈呀，我就说我妈妈咋不来接我呢？
我说：我让你爸来接你，你爸不接你。我这还有活呢，撂下活就来接你。
这个人就可不顾家了，我以前从来不往外说，我自己都觉得丢人。连村里人我都不说，但是我们村里都知道，我天天出去干活，他不干活，他们都知道。
他三十岁那阵出去了，在沈阳安装防盗门，也挣点钱，都自己吃喝了，我们家地在哪他都不知道，在外面干了11年，挣的全都自己吃喝了，就给家里一点。
我说：咱家啊，没有米没有油了，你去整点去。
他说：你去自己整去。
就这样的，从来不带寻思的，他说走就走，说溜达就溜达，上哪一逛就是一礼拜，从来都是心大、没有家的感觉。就这样，谁跟他过得下去啊！
后来我们家孩子上中学了，15岁，快毕业了。这实在给我整的没办法了，因为啥事我走了呢？我去土地里扬化肥，一百斤的化肥。我说你开车给我送地里，咱俩把化肥压上。送到地里了，他小腿往那一架，就坐在车上，根本不往里整，我俩就骂起来了。他说我爱整不整，不整拉倒，化肥收起来，他就开车回去了。
你说来气不来气！
我一看天，还要下雨了。正好那时候我外甥女和我闺女都去了，她俩一人骑一辆车。我用俩自行车把化肥给推回去了。那一袋一百多斤呢，我一下就举上去了，那时候还瘦呢，一天天的可能干了。
推回家没下雨，磨米的地方离得挺近的。我家养不少猪，我和姑娘说，你去找你爸，这化肥他压不上，让他去搬点苞米，弄点苞米面喂猪。
回家了我说，家里没有苞米面了，你也不知道去磨。
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去搬那个苞米去。
他就坐车上，我说你倒是搬啊。
他说，你是干啥的？
我说，我要是啥都能干，我用你干啥呀。
我姑娘那阵15岁，给我闺女气的，就坐在大街上，说她爸：“他咋不死了呢？”
我俩不是吵架吗，然后我骑车就走了。我也不给你干活了，我也不跟你过了。
走了以后，我脑瓜里总是那个印象：孩子在大街上坐着。我都去了沈阳，在我姑婆婆那里干活了。我姑婆婆说你别回去了，就这样你还回去干啥。
我说不回去。
但是干了一礼拜，就是想我闺女。回家一看，这家里造的，我说这家姑娘咋待啊，我闺女咋整呢？
我姑娘终于大了，这又有了小崽。我姑娘要是不离婚，我还好一点，有了这个小的，我还不能不管她。没有办法，这些年就是认命了。什么也不寻思，就认命在这干活吧。
他天天大吃大喝，身体不好，肾不好。我想着他要是真的不行了，我闺女遭罪啊。
我闺女都说：妈，你咋不跟他离婚呢？
我说：闺女啊，我不管他倒是行，他有毛病，他要瘫在这的话，你不得管他吗？到时候你啥也干不了。
我家外孙女奇奇都说，姥姥，咱家没我姥爷多好。
还跟我说，姥姥，他不赚钱，又看手机了，又充电了，又派人买药，姥姥你别给他买药。
我就是顾虑太多。我姑婆婆都说，你在这块好好看看，在这边再给你找个有房有车的。我姑婆婆恨他侄子都恨成这样了，你说他侄子得有多懒。
我想要是就我自己，老早都飞黄腾达了。
以前一提起他我就哭，现在想开了。
他死了又能怎么样，日子不还得照常过。
我闺女离婚了
我闺女生完孩子八个半月以后回去了，知道了（孩子她爸在北京有人）就离婚了。
现在比较高兴的事是，我闺女身体好，奇奇身体也好。
我和闺女现在住得不远，刚租房子那时候，我们租的对门。我们家奇奇小，闺女工作又累，她那阵早八晚八，来回路上还两个多小时，晚上到家都十点、十一点了，太累了。那阵我就说，我离你远点，就像租房子她租那间，我们租这间，（离得不远）。你说吃啥我就给你做，有个照应。也省得奇奇总打扰她，她一天到晚都睡不好。
她是销售，卖定制沙发。咱们越闲的时候她就越忙。有时候一周休一天，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假，她要是业绩上不去，她自己也不给自己放假。
女婿也是打工的。这就是命啊，人生该是啥命就啥命。老话说嘛，垮车不倒就慢慢往前推，你不知道会啥样呢。
奇奇这小孩，我走到哪带到哪，上班我都领着她，这一辈子啊，真是生得伟大，活得憋屈。
以前我要和谁唠嗑，唠唠我眼泪就下来了，控制不住。这一辈子我感觉，真累，真想到庙里好好休息几天，自己放松放松。但是这个小的我还扔不下，要是没有她呢，我还能好一点，我不管她姥爷，爱去哪就去哪。
有了孩子往哪走？
我是二零一五、一六年来北京的。那时候在北沙滩住，后来因为房租贵，又搬来这边了。那阵我闺女都离完婚了，没跟我们说，因为我们俩当时身体不好。
她爸脂肪肝、高血压、心脏病，她怕我们受不了这个打击。我就这一个姑爷，我对他比对我姑娘都好，有好东西我姑娘不吃都行。但我这片心真是白费了，没办法，人就是这个命，就是该给人付出的命。
原先在朝阳那会，他俩不在家住，我姑娘不让他说（已经离婚的事情），他们一直没说。有一回我姑爷和我说：妈，让她跟我离婚。我说离啥婚，其实那阵早都离了。
后来他搬家，我说你咋去重庆呢，咋还两地分居呢。他说重庆那边有工程，他妹妹在重庆，他在那边买了她妹妹单位盖的房子。
我觉得不太正常，但是没往这想。他是做球场的，包一个羽毛球场、足球场的大球场。都让人坑了，做啥都赔。
我跟我丈夫在家干仗，我姑娘说，妈，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能激动。我闺女事先把心脏药给我预备在那。
她说，你俩还干仗呢？我和小勇都离婚多少年了，我难不难啊。
我一听这个，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心里受不了，她难受的时候都跟谁说啊。
所以说，我无论多苦多累，我得把我姑娘和小孩照顾好。我现在没有别的目标，累点、苦点都没事，她俩好好的就行。
我还抱着幻想他们能复婚，但人家回重庆以后，和那边人就过上新日子了。
我闺女说，妈，你别老给孩子他爸发照片。
我说，发照片咋的，到时候人家爸不回来看看孩子，能不惦记孩子么。
我姑娘说，人家有儿子，能惦记她？
我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那边有孩子了。
人家先有的别人。
以前还给抚养费，后来不给了。
他们一点也不跟孩子联系了。
搬到这以后一次也没来过。
后来说，我家奇奇命真苦，其实孩子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事，我也没少哭。以前还不敢告诉孩子，孩子总唱一首歌，她一唱我就哭：爸爸呀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和妈妈都想你了。
现在呀，我都不哭了，我眼泪都哭干了。我闺女刚强，奇奇刚强，这俩孩子都挺刚强，我还挺欣慰的。
人一辈子就苦
我是辽宁铁岭的，赵本山老家。
我到北京第一份工作是在别墅做家政，下午我去烧烤店穿串儿，后来早餐店也相中我了，让我干早餐去。
后来凌晨两点半起来干早餐。
干完早点八九点钟去切羊肉、穿串。
到十二点了赶紧收拾一下换一身衣服去别墅做家政。
一天换三套衣服。累能咋整，为了生活。
那阵失眠，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现在好多了，心大了。以前想不开，老寻思，咋是这个命呢？老想不开。
后来有一天，呼啦一下想明白了，改变不了他，就改变自己呗。现在我心虽然累，但是乐观了。男的改造不了，没招。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打我我也跟他打，我从来不抓他脸，我就掐他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原来180多斤，人高马大的。现在瘦了，140斤，我能干过他了。干过了也不干了，他无可救药了。
我们老板娘也和我说过，你管管大哥、劝劝，我说劝不了。我们老板娘啥都管，还得干活，她更累。她又注册了一个公司，现在活更多。
我现在干的是做包装箱的，出口锯片盒，有成千上万种型号。他们都记不住，那天那个小妹说我：大姐，你非学这手艺去干啥？我是拉盒芯的，我想着学会了省事，还能给老板省钱。
但就是太累了，我站一天，走路脚底板可疼了。现在周末休息两天，后期不一定呢。反正我和老板娘说了，我身体不行，周一到周五可以累点，周末必须休息。
周末要休息，这就是要陪小孩啊，要不然，我就想在家一躺。
反正也幸亏有这个精神支柱，我这个人性格开朗，不然早都完了。
我因为总跟孩子她姥爷生气，一赌气我加个唱歌群，这着急上火的嗓子也不好，始终唱不了多少，也完蛋了。要是天天唱唱歌就好了，唱首歌啥都忘了，啥也不寻思，就自己给自己找点开心。
也因为就这个年龄了，啥都明白了。
我闺女今天说我，妈，你要太累了，你就别干了。
我说：闺女，我能多挣点我就多挣点，不能多挣我少挣点，我不能呆着呀。我要光靠你的话，那不把你累坏了么。
就得心疼闺女，我就想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说达到百分之百，最起码达到百分之八九十。我周五我都累成啥样了，我也使劲干。周末我还能在家休息休息，现在身体也不行了，回家也缓不过来。
现在拿点东西都觉得老沉了，有一回我上了五六米高摞大盒子。我摞大盒子往上还有两米，我自己一个人，叉车都是我自己开上去的。老板娘一看见说我，大姐，你咋上去了？
我说我不上，这谁整啊，地上堆着这么多货，走道都费劲。
你说换个工作，哪有在眼前的工作啊。上外头骑电动车，脑袋也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要不然，去年“温哥华森林”（住所所在城中村附近的别墅区）有一份活，我可可心了，伺候一个老太太，一个月四千，休周六日。早八晚四，这活多好啊。但我就害怕万一孩子有事，她姥爷身体不好，耽误工作呢。
她姥爷现在还存点钱呢，买了两个电动车，跑大兴去安防盗门。一天挣三百能花二百。后来我说他，你不是说钱没用么，等你一分钱没有了我看你咋整，惹气了我手机费我都不给你交。他现在不敢跟我叫唤，说啥都不吱声，让干啥就干啥。
但我是真嫌弃他，我俩在一个屋里分居也好多年了。我这就是自个的命，慢慢往前蹚。他要是早走两天，我就早享两天福，孩子也大了我也放心。阳间路上没老少。
人这一辈子就苦，我算过命。那时候跟他姥爷打离婚那阵算命。人家说，你俩这离婚，年头不少了，你离不出去了。
算命的说，你俩要是在30多岁，说离也就离了。那你那时候没离，就不能离。我心一下子就死了，爱啥啥样吧，对付过吧。人家说我命也挺好，因为闺女孝顺，晚年能挺好的。
我现在和以前是俩人。以前的钱，一分钱都得攥出水来，现在我要想吃啥我就买啥，我们家小孩也不用我操心，会煮米饭，会煮面条。我愿意吃辣的，这个麻辣香锅她也会做，是我教会的。
有时候也想，这活着啊！那天奇奇问我，说：姥姥，我咋地我得自己走出去玩啊，万一到那一天你咋整呢？
我说：哪一天啊？
她说：就那一天呗，我不也得自己独立吗？
她还想得挺开的。
我们家就是她姥爷要是好好的，我们家还不差事，管他穷富，你说消消停停不挺好的。
奇奇要上初中了，到现在没啥考虑呢。这孩子现在还跟我一个床呢，有时候她离我太远了，我真的不放心。
我其实我也能离开孩子，惦记是惦记，我就是害怕。要是有地方，我现在都想给她转学，刚开始指定受不了，接受是能接受的。我这都想到很多很多，这脑袋就是在想她的以后。
（小琴、奇奇为化名）
文｜籍品梅
编辑｜苗辰
审核｜齐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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