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日，寒风凛冽，雪花纷飞。阿吾穿着那件略显陈旧的黑色大棉坎肩，内搭着条纹式的衣物，棉裤上还留着未及缝补的补丁，就这样匆匆地与小伙伴们一同跑到排水管旁，边玩边等待着阿妈的归来。
朦胧的雾气似乎也被这严寒冻得失去了与孩子逗玩的兴致，大口大口地吹出冰冷的气息。那排水管，似乎也因抵挡不住寒冷而愈发冰冷，冻得孩子们直打哆嗦。这时，阿爷呼唤着阿吾去吃晚饭。阿吾端着饭碗，眼神中带着期盼，问阿爷：“阿妈嘎呛给哈瑞？”（意为阿妈什么时候回来？）阿爷叹了口气，说阿妈在饭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可能来不了了。阿吾听后，失望地将手中的树枝扔到一边，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条。这一次，阿妈又没有回家。
阿吾的童年并不幸福。在他四岁那年，阿爸阿妈因婆媳矛盾而离婚。为了维持家庭开支，阿爸外出打工，阿妈则只留下了阿吾和年迈的阿爷阿奶相依为命。阿吾从小就跟着阿爷一起放牛、割麦子、收麦打面。他那原本红扑扑的脸蛋儿，在风吹日晒下逐渐变得粗糙。因为没有阿爸的陪伴，村里的孩子们总会以此取笑他，甚至动手打他。尽管每次都被欺负，但第二天阿吾还是得和他们一起玩，要么忍受孤独，要么再挨一顿打，被嘲笑一番。
在学校，阿吾在老师眼中是个坏学生。同学们会强迫他用小粉笔头砸老师的头，或者偷藏老师的教鞭。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不和他玩。然而，阿吾却对音乐课情有独钟。每当课程接近尾声时，老师就会播放动画片。这是阿吾最喜欢的环节，因为他可以学到新的“武功”，然后在放学后到田野上比划比划，偶尔还会和几个伙伴切磋一番。
阿吾最喜欢在阿姆的田里玩耍。偶尔看到地里冻着的菠菜，他就会呼朋唤友，从家里翻出纸箱子，展平后卷成圆柱状，绑上绳子，在自家炕里点燃，做成简易的火炬。他们将火炬绕过头顶，试图点燃，而烟熏得两眼直流泪水。当火炬点燃后，他们便拔起地上的冻菠菜烤着吃。熏黑的菠菜似乎别有一番风味，他们烤了一片又一片，吃得嘴角都沾满了黑色的灰。阿姆见他们在地里玩火，便拿起扫把边骂边追，他们则吓得四散而逃。
一天，门口树上的喜鹊叫了起来。阿爷对阿奶说，今天家里要来客人了。太阳渐渐地在山上落下帷幕，云彩也渐渐退场。忽然，一阵寒暄声传来。阿吾从院里冲出门外，看到阿妈正牵着牛和吾德爷爷一起走来。他激动地向阿妈说色兰，阿妈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干散岂合诶细不惹，古日着？”（意为：孩子，你怎么这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呀？）阿吾一边帮阿妈搬东西，一边大声呼唤着正在给羊放饲料的阿爷。进屋后，他主动给阿妈烧水倒茶，还整理并放置了那个已经在柜子里沉睡已久的干果盘。阿奶也开始忙碌起来，阿吾则帮忙端柴火、开鼓风机、端菜。阿妈给阿吾带来了许多礼物：衬衣、外套、牛仔裤、鞋子、玩具以及路上买的零食。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度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阿吾早早地起床，穿上新衣服去上学。一路上他蹦蹦跳跳，连上课也坐得端端正正，没有惹老师生气。放学后，他叫来伙伴们一起玩。原本和他关系不好的朋友也被他口袋里的辣条和饼干条所吸引，又和他玩了起来。在分享的过程中，辣条被抢光了，只剩下地上掉落的几根。阿吾见他们吃得很开心，便在他们没看见的时候，捡起地上的辣条，悄悄抖了抖灰，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几天后，阿吾放学回到家，呼喊阿妈却无人应答。等到看望病人的阿奶回到家后，他才得知阿妈又去打工了。阿吾坐在土台阶上，望着院里摇曳的李子树叶和枯萎的草叶，双眼似乎放空。阿奶叫他去吃饭，他却没有回应。眼泪不知不觉地滴在他的手上，沿着手心的纹路滑落。
牛棚里的牛犊发出急促而连续的啼鸣声，“哞，哞哞……”，似乎在传达着一种无助和渴望关怀的情感。土墙外，炊烟袅袅升起，欢乐的笑声渐渐明朗……而阿吾的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孤独。
韩小美，青海师范大学学生，热爱写文章，阅读，喜欢运动，辩论。座右铭：但循风向携热爱，翼补山海金石开！
来源：循化青年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