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楚宛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最近家里装修，装修师傅把孩子带来了。灰突突的房子里，孩子的父母在忙碌，孩子被放在仅有的风扇边玩耍。孩子的父母有点不好意思，说学校放假，孩子没人看管，只好带来这边。这让我想起前一阵很火的那张照片。在广东一个工地上，父女俩挤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上午睡，木板就斜搭在台阶上。父亲皮肤黝黑，灰色的短袖上有许多油漆点，小姑娘枕在父亲的手臂上，睡得香甜。只是天气太热，小姑娘的脸上汗涔涔的，头发都贴在了脸上。照片曝光后，很多人指责父亲。有人说家里穷，就不该生孩子，孩子跟着遭罪；有人说，工地那么危险，不该让孩子去。众说纷纭，各有道理。我想孩子的父亲应该和装修师傅一样，没有办法了，才把孩子带到工地上的吧。毕竟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呢？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狼狈呢？曾经我也会理直气壮地指责照片上的父亲，认为他不负责，不配生孩子。但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选择，很多事情也不是努力就有用，生活远比想象中更艰难。就像现在有句调侃的话，人生真正的分水岭是羊水。是呀，有人出生在罗马，有人开局是地狱。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有些人仅仅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所以不了解情况，不要妄下结论，不要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苛责那些用力讨生活的人。刘姥姥是《红楼梦》中一个不讨喜的角色。她第一次出场就是去贾府打秋风。她卑微，站在荣国府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她掸了掸衣服，好像下定了决心，也只是弱弱蹭到角门前。门口的那些人挺胸叠肚指手画脚，坐在大板凳上谈东谈西。刘姥姥蹭到跟前问好，也无人理睬。她粗俗，说话粗鄙，“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都听不下去，忙使眼色止她。![]()
这样的刘姥姥似上不得台面，心里眼里都是算计。以为拿不到钱时，她心里突突的；凤姐给了20两，她便喜得浑身发痒。有了这20两，他们一家便能捱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刘姥姥怎么能不高兴呢？刘姥姥本是个老寡妇，一个人靠着两亩薄田过活。后来她的女婿接她过来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她便一心一意帮着女儿女婿。女儿女婿务农为生，日子不宽裕。寒冬将至，家里冬事未备，女婿在家里撒脾气，刘姥姥的女儿也不敢顶撞。刘姥姥出谋划策寻活路，还豁出老脸，自己上门攀交情。刘姥姥虽笑着说去见见世面，可真要开口求助时，她也窘得满脸飞红。她也知道不体面，可是这样丢脸的事，她不能让女婿去做，更不能让女儿来，她只能厚着老脸求上门。她也觉得羞耻，可为了一家人能熬过冬天，这张脸不要也罢。刘姥姥二进贾府时，贾母感叹她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还这么健朗。刘姥姥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家活也没人作了。”刘姥姥笑着说的一句话，让人心酸。在贾母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时，在贾母觉得日子无聊，总想找点有趣的事时，刘姥姥还在为生计奔波，拽着孙子，顶着寒风，饿着肚子，走着进城，只为那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如果能选择，她也不愿意生在穷苦之家，不愿意成为寡妇。没有人愿意生下来受苦，只是我们没得选择，只能被迫接受，只能努力艰难地活下去，如同刘姥姥那般。![]()
刚开始看《红楼梦》的时候，我不太喜欢贾芸。贾宝玉比他小，他上赶子去认爹，实在是有些谄媚。怪不得高鹗续后四十回时，就认定贾芸是“狠舅奸兄”中的奸兄了。谄媚，似乎是贾芸的生存之道。他本是求贾琏给他工作的机会，没成想遇到了宝玉。只因宝玉一句“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的玩笑话，他便抓住机会上杆爬。讨好了宝玉，贾芸又来恭维凤姐。他用借的钱，买了香料，巴结凤姐。奉承的话张口就来，哄的凤姐心花怒放。一来二去，他就有了种树栽花的差事。贾芸将自己放得很低，卑微得讨好着、祈求着，想要有事做，有钱挣。贾芸不仅卑微，小心思也多。他在舅舅卜世仁处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路上碰上了街坊倪二。倪二二话不说，就借了五十两银子给贾芸。但贾芸却不敢接，短短的几秒钟，心思转了几道，盘算利弊关系，最后犹豫着收下。拿到钱以后，他心里还是不安定。直到去钱铺称了钱，确定钱足数，他才真正放下心来。这多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倪二的一番好意，对他来说更像是烫手山芋。只是后来，渐渐大了，反而理解了贾芸，明白他的窘迫与无奈，理解他的多心与谄媚。贾芸虽然是贾府正派子孙，但同人不同命。宝玉是天之骄子，他不过是野草一丛。贾芸拿到的人生底牌并不怎么好。父亲早亡，家里一没钱，二没地，日子过得艰难；母亲不擅长交际，与宁荣二府也攀不上交情，每日里只是捻线，做些针线活；舅舅只会说风凉话，虽开香料铺，并不帮衬一二。十六七岁的贾芸只能自己担负起养家的重任。他没有后盾，更没有犯错的机会。醉酒的倪二答应借给他五十两，他更多的是担心倪二醒后反悔，倒打一耙。他就像平凡的我们，没有那么潇洒，没有那么松弛，苦苦挣扎，也只为生存。他不像宝玉那般风花雪月，平日里弹琴下棋，作画吟诗，斗草簪花，拆字猜枚，好不惬意。他的世界现实而冰冷，他的心里是柴米油盐，他的眼里是吃穿用度。后来，我甚至觉得贾芸是红楼梦里最靠谱的男生。他孝敬母亲，怕母亲生气，绝口不提在舅舅处受的委屈；他诚实守信，有了钱立马就把借倪二的钱还了；他踏实能干，得到了差事，第二天就去买树栽种；他知恩图报，凤姐、宝玉落魄时，他去狱神庙探望。这样的贾芸，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撑起了一个家。大多数的我们，都是普通而平凡，没有好的家世可依靠，没有聪明到能逆天改命，没有美貌到可逆风翻盘。唯一能凭借的就是那点努力，尽管努力的姿态不够好看，可敢于直面生活，敢于与生活斗争，本身就是英雄。像刘姥姥、贾芸这般不向命运妥协的人，用力生活的人，都是平凡的英雄。他们值得被尊敬，值得被善待。
作者：楚宛，在不断试错中，找到未来。本文首发于红楼梦赏析（ID：hlm364），如需转载，请联系小编（夕瑶：19860745139）。红枣书友会，是由微中医团队打造的一个中医爱好者社群，在这里，我们一起学中医，线上学习+线下聚会，我们将在多个城市设立分会，欢迎中医爱好者加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