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蒲草不是为了装点门面,不是为所谓的“无菖蒲,不文人”而养蒲草。
陈立中 摄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的午后,我走出书房来到小院,偏西的太阳从前后房子中间空隙处投下灿烂的阳光,把小院照得更加明亮,那花草树木也似乎更精神了。
阳光下最惹眼的是细叶虎刺。除了盆数多,每一盆都趋于成型。肉色的根,直直的干,修剪后的枝叶已成云片状层层叠叠,斜阳复照,革质的叶子熠熠生辉,近看似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远观则大有山水画中远处树木的意味。看到墨绿色的叶子下面已呈赭色的果实,我感到一阵欣慰,这是对我付出的一种奖励。
回想当年,刚开始养虎刺只有失败的沮丧,而无成功的喜悦,那闹心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喜欢上虎刺,源于一次拜访。
1978年刚放暑假,我得知邻庄有一李姓老先生,国学底蕴丰厚,书法堪称一绝,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栽植的木香花和一盆虎刺。木香开花香飘几条巷。据说虎刺更神奇,初夏开小白花,然后结果,夏天绿的,秋后泛红,冬天红彤彤,特别好看!虎刺?听说过名字,从未见过,这么神奇,何不去开开眼界?第二天,在朋友的带领下我去了老先生家。木香牵在不太高的棚架上,已过花期,但枝繁叶茂,荫及半个天井。老先生告诉我,虎刺是他青年时期朋友送的,经历了战火与岁月的考验。
我看得真切,见盆中虎刺高的有四五十厘米,颇具苍老之态,枝叶婆娑又具有大树风度。我想,如果养一盆这样的虎刺放在堂屋里,定会给居室增色许多。我幻想,老先生能赐我两三株小苗多好啊!当然,我不可能将奢侈的想法说出口去,但养一盆虎刺的想法在我心里从此生了根。
那时养一盆虎刺真的是奢想,因为它产于我国华南与长江流域山林之中,浙闽赣滇山中比较多。也就是说,在我们这里所见到的虎刺均为他乡之木,需经过由“客居”到“定居”的适应过程。适者便可生存,而“水土不服”再加伺候不周,便会一命呜呼。那时候交通不便,南方虎刺没有十天半个月运不来我们这里。山民为了减轻重量,大多不带宿土,又因清理宿土时损伤了根毛,且长时间闷在包里,不透气,不补水,引种者买到手的苗木已气息奄奄.上盆浇水遮阴,好像恢复了生机,其实这只是一种假象,之所以会这样,全靠体内原有养分苟延残喘,待营养消耗殆尽,其生命也就结束了。
交通便捷,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现在购买苗木非常便利。我的虎刺主要来源于福建和江西。我家现有逾百株虎刺,严寒的冬天摆在案头、客厅里,在阳光或灯光的映照下,绿油油的叶子散射出银光,把缀满枝头色如丹朱的红果衬托得分外红艳,让人觉得秋天尚在。看到这长势旺盛的虎刺,我觉得以前的一切投入都值了。
看着虎刺闻着兰香,我随手端起手边的一盆蒲草,摘掉盆口边几片枯黄老叶,整盆蒲草即刻显得干净利落了。这盆叫“虎须”的香蒲是朋友送给我的,已有二十多年了,其余的十来盆都是蒲草回归理性价位之后引种的。我养蒲草不是为了装点门面,不是为所谓的“无菖蒲,不文人”而养蒲草。我欣赏它“不假日色,不资寸土,不计春秋”的这种不依附、不逢迎,超然物外、隐逸绝尘的气质。
我自以为,家中有兰花虎刺蒲草,也是人生中的一件乐事。看着那水灵灵的花花草草,我心中便顿生些许的自豪和满足感,也顿觉心旷神怡。
(翁太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