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亚洲女性剧之光?
体娱
2024-11-13 20:46
吉林
随着老龄化的加深,台湾的社会平均年龄已过四十岁,中年女性的困境也反映着台湾社会的普遍困境。近年来,一系列「她」剧集使台剧在亚洲再次站稳脚跟。不过,在亚洲性别平等程度排名第一的台湾,其女性剧集更多地呈现出现实主义的面相,中年女性最终大都回到传统价值下,很少追求激烈的性别意识。《俗女养成记》的大龄女性陈家玲离开城市回到故乡,在鸡飞狗跳的斗嘴怄气中,逐渐接纳生活和自己,结婚生子。从《荼蘼》到《不够善良的我们》,女性在事业与家庭无法实现的平衡中左右为难。走在不同道路的女人把彼此当作假想敌,在各自的困境中想象着对面「更好的可能」。不管走上哪条路,一路中都充满着「如果」和「后悔」。《她和她的她》触及职场骚扰、性侵和家暴,讲述女性受害者难以被抚平的创伤。多年过去,她依然对伤害毫无防御能力,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仍在以伤害她的方式「保护」她。中年女性现实中的出路,似乎只有回归家庭和自我和解。毕竟,对于已届中年的人来说,没有太多的选择,也难以放下一切,纵身一跃。刚刚上线网飞的《影后》,将焦点放在影视行业中困顿着寻找出路的中年女性身上。《影后》是少有的展现女性影视从业者的职人剧。上映前便被网飞寄予众望,还被选为今年釜山电影节展映单元唯一中文剧集。《影后》无疑是来年金钟奖影后提名的大热门。当然,它的野心不止一个影后而已。与大家预想的不同,《影后》的重心并不是女演员们对影后的争夺,而是表现职业生涯面临瓶颈的女演员,一边不愿舍弃舞台,一边识趣地找机会离开,寻找自己最终的归宿。女演员,很难被当作一辈子的事业,35岁之后,机会变少,最好的出路,是在彻底无人问津之前告别演艺圈,体面而不狼狈地离开这个修罗场。虚荣和被看到的欲望让她们眷恋这个舞台,但她们并不是总有机会留在聚光灯下。影后的头衔,是她们想要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却并不能改变必定随着年龄到来的困境。十二集看完,颇能共情剧中这些不再年轻的女演员,在耀眼的舞台背后的不甘和无奈。《影后》是严艺文在《俗女养成记》之前便构思好的作品。从影二十多年,严艺文见识过娱乐圈的风光与残酷,也亲身经历过拿到影后头衔后的迷茫和空虚。严艺文年轻时便开始饰演母亲角色,编导的《俗女养成记》也是大龄女性做主角的剧集。中年女性是她最了解的人群,《影后》中最细腻的段落,也是描绘中年女演员和她们经纪人的部分。谢盈萱饰演的亚之姐,拿过影后,但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即使转行制片,仍时时刻刻怀疑自己,同时又渴望别人的认可。不惑之年的周凡,八次提名却从未得奖,尽管受大众追捧,也渐渐怀疑自己的演技,逃避三年,几乎无戏可演,却又担心自己被遗忘。妮妮从艳星转行,难以撕下身上的标签。八点档长寿剧女演员接戏还债几十年,却在债务还清后无所适从。试图靠医美冻龄的女星,发现自己如今只有母亲的角色可演。影片的主线也跟随着影坛新人史爱玛的崛起之路。她钻营各种机会披巾斩棘,直到离影后的头衔只有咫尺之遥。史爱玛从素人临演,不择手段上位,依靠富二代闺蜜的资源获得角色机会,为了争取女主角色换掉经纪人,为了获得更多镜头勾引制作人的导演老公。剧集并没有把不择手段的史爱玛描绘成一个彻底的反面角色,毕竟在这里,不像《大逃杀》一般从同僚中间杀出一条血路,便无法抵达独木桥的彼岸。就连曾经亲密无间的周凡和亚之姐,当年在亚之姐的婚礼上反目,实际上也是因为触发了两人「谁才是主角」的内心敏感区。这个竞争激烈的斗兽场,遵循丛林法则,山巅的争夺,不会存在相互搀扶和鼓励,只有在落寞之后,才会像《影后》中的中年女演员们一样,想到要抱团取暖。《影后》用女性演员的群像,照见了老中青三代女演员的困境。演员很少有机会做选择,主动权都在别人手上。只能在橱窗中摆好姿势,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等待有人挑选自己。如剧中亚之姐所说,女演员的黄金年龄充其量只有五年。如果不争取机会上位,黄金年龄一过,很快便会落得无戏可拍的境地。剧集塑造的最好的角色,是明星经纪人壁虎。他的两个女演员,都已是明日黄花,风光不再。对如今的壁虎,努力很少带来回报,面前只有日渐苛刻的片方和女明星日渐悬殊的心理落差,工作无限地挤占了他的生活,在陪笑和疏导之间左右碰壁,难度倍增,收益和成就感越来越少。在影视行业总体下行的环境下,市场只有那么大,每走出一个年轻影后,就意味着有一个年长的女性演员拿不到角色和片约。没有人会可怜失败者,但每个人都会仰慕成功者。成功上位会很快驱散谩骂与质疑,这个赢者通吃的游戏里,要求人向尊严妥协,不择手段地成为主角。踩着所有人上位,落得众叛亲离,才可能成为一个影后。后浪推倒前浪,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影后的头衔,得到未必快乐,但得不到注定籍籍无名。机会只会留给有心机并执着坚持的人。凡是在考验中存活下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剧集最后,亚之和周凡都没有记恨机关算尽的史爱玛,也许正是因为,史爱玛的通过钻营和背叛上位的今天,正是剧中其他女性演员的昨天。剧集最后,史爱玛背着自己的巨幅相片走过马路。宣传照片比她本人还大,只能艰难地迈步。维护这个形象是一种重负,成为著名演员,就意味着需要无时无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这个形象最好的一面。人生总是不停在想要和得到之间循环,得到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得到只是把自己的肩又压低了一些。在十字路口,史爱玛冲自己背叛过的第一个经纪人胖姐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充满职业性,很难讲其背后的情感是歉疚、感谢、劳累还是仅仅是种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五味杂陈。影后,就是要时刻表演一种供人观看的人生,把戏里戏外都活成一个作品的表演者。她无法不表演,即使她在表露真情,也会被人认为是演戏。演艺圈是永远不变的角斗场,一代代女演员如彗星般璀璨地登场和落幕,野心是通行证,谎言是墓志铭。这让人想起《彗星美人》结尾的一幕。数面镜子反射出成千上万个手握奖杯微昂起头的少女的身影。这里有的是野心,千千万万个野心。为了光荣与虚名费尽心机,但是到头来,总是同一个故事在重复上演。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她们都只需要是同一个人。这个游戏永远属于年轻人,过来人见识过太多彗星的陨落,看到过其中的尔虞我诈和悲哀,择机抽身而出。身在游戏中的人,将不得不戴起千百个谎言织起的面具,面对镜中一千个新的竞争者。「你为了爬得更快,而抛弃了楼梯上的东西,忘了将来要变回女人时,会再需要它们。不论喜欢不喜欢,每个女人的事业都会结束。不论我们多么渴望事业,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幕布会慢慢放下,剧终。」七十多年过去了,《彗星美人》中贝蒂·戴维斯的这段话仍能够照见《影后》中女演员的事业与身份的迷茫。在这个貌似两性变得更平等的社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合作邮箱:irisfilm@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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