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结婚12年未能怀孕的女性，多次尝试试管婴儿，也未能怀孕。两个多月前，最后一次试管，终于成功了，并且是双胎。
这本来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甜蜜和幸福。但现在她却因为重度肝功能损伤，不得不来到我们科室。
院外的肝功能化验显示总胆红素是200umol/L，谷丙转氨酶1192U/L。经过各种检查，排除了病毒性肝炎，自身免疫性肝炎等疾病，一直没搞清病因，直到她拿来了一直在吃的保胎药。
看到保胎药的时候我震惊了，第一味药就是制何首乌，是的，你没看错，就是报道过很多次具有肝毒性药物的何首乌，竟然被拿来当做保胎药成分！我问她为什么要吃这个药，她说是租住的地方打扫卫生的阿姨推荐的，很多孕妇都在吃。
她怀孕后口服的药物只有这一种，依据药物性肝损伤的RUCAM因果关系评分量表[1]，她的口服药评定为9分，即为因果关系的最高等级，因此极可能是此药造成孕妇药物性肝损伤。停用保胎药后肝功能很快好转，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并且对两个胎儿有没有伤害尚不得而知，只能定期产检观察了。
图源 | 王素娜医生提供
图源 | 作者提供
何首乌引起的肝功能损伤已经多次报道过，早在2014年7月16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CFDA）就提醒过口服何首乌及其成方制剂可能有引起肝损伤的风险，并且修订了部分含何首乌制剂的药品说明书。
何首乌有多“毒”？
Liver International杂志去年发表了一篇报道，评估了29例单纯何首乌和含有何首乌的制剂引起的药物性肝损伤，其中24.2%轻度，44.8%中度，20.7%中重度，3.4%为致死性（患者最终因肝衰竭死亡）[2]。
因中药成分复杂，往往很难研究清楚到底是哪种成分引起的肝功能损伤。目前公认何首乌中蒽醌类成分可以引起肝功能损伤，游离蒽醌和结合蒽醌都有肝毒性。另有二苯乙烯苷，鞣质也可能对肝脏造成一定损伤。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制何首乌”，是炮制过的何首乌，难道还会有肝毒性吗？对何首乌不同炮制方法，炮制时间化学成分含量进行对比研究，发现无论是黑豆汁炖，还是黑豆汁蒸，或者清蒸，结合蒽醌类无显著性差异，清蒸时游离蒽醌含量最低。随着炮制时间延长，二苯乙烯苷，结合蒽醌含量降低，但游离蒽醌含量升高[3]。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炮制，无论炮制时间长短，均无法完全避免何首乌的肝毒性。所以，并不是说制何首乌就没有毒性。
事实上，中草药导致的肝损伤远远被低估了。因为轻度或者中度的肝功能损伤可能没有任何症状，不体检是不会发现的。报道出来的中草药导致的药物性肝损伤往往是住院患者，重度肝功能损伤甚至肝衰竭病例，这些只是所有中草药引起的药物性肝损伤患者其中的一部分。
已经明确提示有肝毒性的何首乌，竟然被用来制成“保胎药”，上到三甲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下至“扫地阿姨”，都在推荐这种“保胎药”。但当这种“保胎药”在孕妇中广泛使用，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这些孕妇，中成药也是有副作用的，何首乌更是明确的肝毒性药物，如果孕妇们知道这个真相，还会拿自己和腹中的胎儿去“试药”吗？
参考资料：
1.于乐成,茅益民,陈成伟.药物性肝损伤诊治指南[J].临床肝胆病杂志,2015,31(11):1752-1769.
2.Wang Y, Wang L, Saxena R, et al. Clinicopathological features of He Shou Wu-induced liver injury: This ancient anti-aging therapy is not liver-friendly. Liver Int. 2018 Aug 1. doi: 10.1111/liv.13939.
3.刘振丽,李林福,巢志茂,宋志前,王淳,张玲.何首乌炮制后化学成分的研究[J].天然产物研究与开发,2009,21(02):239-24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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