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作者 范晓东 努斯学社发起人
贾跃亭的人生就是一串创业清单。从1996年山西小县城的打印、洗煤起步，到通讯、互联网，再到智能硬件，横跨20多个领域。很少跌跟头的他，最后困在了造车。
无疑，贾跃亭是近十年国内最富有争议的企业家之一，他有无限的野心和才华，也有无法弥补的错误和短板。造梦者的B面是破坏者，有人欣赏他的战略和勇气，很多人则坚称他是圈钱的骗子。“我可以说是从巅峰到地狱的，GAP最大的人，没有之一。”贾跃亭说。
不完全统计，乐视历史上整体融资额至少在800亿元左右。贾跃亭后来曾透露自己为乐视承担的债务总额在100亿美元左右，而目前还剩下20亿美元未还。
在乐视整个创业历程当中，贾跃亭称自己确实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对钱也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近些年确实体会到了没钱的窘迫性，甚至难到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了”。
但他并未因为FF造车拖垮乐视而后悔。在贾跃亭看来，如果只是为了商业上的成功，当年完全不用造车，围绕乐视超级电视就能成。他坚称自己是一个使命驱动的变革者，“很多企业家选择follow，很难打造出伟大的公司。”和马斯克一样，贾跃亭围绕工作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区别是马斯克把梦想一个个都实现了，而他却陷入了困境。
为了延续自己的造车梦，当恒大提出拿200多亿给他个人购买FF控制权的时候，贾跃亭表示“下意识就拒绝了”，这导致FF遭遇第一次生死危机。后来他也在反思，当时双方的处理方式远远不是最佳，“如果我们处理的更有智慧，可能今天FF会是千亿美金市值，恒大的困境也有机会解决。”
累计投入30亿美金，2024年已是贾跃亭造车的第十个年头，而他才刚刚把FF从第二次生死危机中拉回来，最难的时候，FF仅靠一笔疫情的退税维持运营。但FF目前也仅仅是活过来而已，贾跃亭还没拿回FF的管理权，资金、供应链和销量，都是接下来的巨大挑战。
虽然自称“连买几双袜子都会被债权人罗列出来仔细审查”，但贾跃亭的眼中看不出沮丧，押注美国中低端电车市场的第二品牌FX，给了他新的希望。“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创业者比我更有理由去放弃，但是恰恰相反，我一定要把 FF做成，一定要回国。”
究竟何时能还完债回国？贾跃亭给出了新的期限：“我们约定，可以以两年为限。”
NOUS：2014年贾总滞留香港，和你有过第一次交流，那时你应该是确诊了癌症，当时你有思考过生死吗？
贾跃亭：确实有一段在无意中一次体检，测出有个胸腺瘤，已经一厘米大了。胸腺瘤也是很恶性的一种癌症，它有5个级别我已经到了C2和C3。
当时虽然也思考过生死的事，假如说恶性怎么办，但是我认为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多的困扰，生死观上我觉得生命长短不重要，生命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生命的结果可能也不重要，我自己想过我要能活到65岁，可能我就已经很好了，很满足了，都没必要到70岁。
NOUS：96年你23岁，在山西的一个偏远小县城里面做打印和电脑组装，28年之后你在全球创新前沿做电车，你对这个过程满意吗？
贾跃亭：非常不满意，因为其实离我们的梦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由于种种原因，有客观的原因，也有主观原因，当然更多的可能是我们主观的原因，造成了现在由于债务问题还不能回国，其实无论对我个人还是我们的团队都是有比较大的影响。
NOUS：过去10年贾总应该是中国最富有争议的企业家之一，一方面很多人认可你，但也有很多人觉得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怎么定义自己？
贾跃亭：是，其实对我评价就是两个极端。如果是骗子的话，有谁见过这么执拗的骗子？如果真正的骗到钱了，可能人早就消失了。我不仅没有没躺平，没有放弃，没有认输，更没有人间蒸发了。其实我的生活状态都是公开的，每天都在，大家可以能够看到大概我的生活的一个状态。
NOUS：所以说你在美国现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资产了？
贾跃亭：对的，是的。破产重组过程当中，全球的债权人都几乎查遍了我的任何资产，通过律所、破产法院等等。我的每一笔花销都清清晰晰的展示出来，甚至买几双袜子的钱都会被罗列出来，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是骗子的话，总要骗到东西，我不仅没有骗到任何的金钱，我反而成了世界上因为担保而负债最高的人，可能没有之一。
为什么我解释这个事儿，我是希望给更多的创业者也能够去做一些澄清。大家都知道创业是九死一生的创业，但是在中国的这种文化或者思维当中，失败的创业者，那就是骗子。
NOUS：你现在生活住宿之类是什么状况？
贾跃亭：运用我的工资和之前的一些历史交易的遗留价值来支付。
NOUS：相比于之前乐视那段经历，在美国FF的创业7年，也是一段九死一生的经历，第一次危机是恒大进来的时候，当时恒大提出20亿美元获得公司大股东地位，你为什么没有同意把公司交给恒大？
贾跃亭：早期，恒大对我也非常信任，但是到了中期之后可能听到各种各样团队不同的意见，所以也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才有了控制权之争。
最早我们和恒大的投资就来自于我们周末例会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恒大负责人的电话，我们正在开会，我印象非常深刻，说有个重大的事情要谈，希望我当天晚上能够飞回去，我说什么事？他说我想投资FF，他说不仅是投资，我还要给你投很多钱，变成你最大的股东，我说这个没问题，但是只有一个前提，变成我们最大的股东的唯一前提是马云和孙正义的模式，他说你放心，我完全明白。
恒大周一就给我们打了3000万美金，我只签了一个借条，然后就开始尽调。他们派出世界上最优秀的尽调体系，调查了一个多月，然后最后得出的结论确实FF拥有先进的这种产品和技术，所以就签订了正式的20亿美金的协议，所以这是一切的前提。
但非常不幸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濒临交车之前，突然他们的观点发生了改变，提出了这种控制的要求，否则的话就不打款了。
当时恒大还提出能够给我个人200多亿人民币，如果放弃了控制权的话，我还可以来管产品管技术管用户生态，我最擅长的这个领域，但是控制权得交给恒大。
200多亿对任何一个创业者来讲，可能毫不犹豫就会接受，但是当时我是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直接非常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如果当时答应了提议的话，可能也没有今天的FF的，可能这个历史也会被改写。
而当时合同当中也有很重要的一条，恒大对我们的融资有一票否决权，所以这一条也迫使我们不得不去起诉恒大要求取消掉这个条款，或者要求他们履行协议，才导致了双方的这种法律的这种争执，虽然最后FF赢了官司，但其实是个双输，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损失。
最后是恒大退出，但是恒大退出之后，FF也没有资金了，然后我们又踏上了非常漫长的融资之路，尤其是和恒大的分手，给我们的声誉又造成了很大的负面伤害。
然后恒大后来自己造车，其实也是完全错误的一条道路，如果当时双方能有更高的智慧来处理这个问题，我也在反思，可能当时的这种处理的方式和结果都远远不是最佳结果，还是我们的智慧不够，可能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路径来满足双方的核心诉求。那可能今天FF是一个千亿美金市值的公司了，恒大可能它的困境也有机会解决。
NOUS：给你200多亿等于是想把你的股份收购了？
贾跃亭：对，当时我个人是大股东，给200多亿人民币收购了我大部分股份，还会给我留一些。
NOUS：200多亿，其实够你去还清你在国内的债务吧？
贾跃亭：当时200多亿是可以完全还清了，因为我的债务也不到200多亿，我总共为公司担保了100多亿美金，大部分都已经还完了。人生就是这样，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这种决定是靠直觉做决定是对正确的，还是靠理智做决定是正确的，确实很难去很难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当然在当时我为什么毫不犹豫决定？恒大控制了，我相信FF就不存在了，根本无法成功，就是两个完全不同基因的公司。
NOUS：FF第二次大的危机是上半年，一直在退市边缘，当时是发生了什么？
贾跃亭：虽然从14、15年来看，FF只是乐视七大生态最后的一个种子，但是其实从它的产品技术上看，难度确实也非常之大。
而乐视这些年我也犯了很多错误，尤其是战略节奏上完全错了，同时做的事情太多，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成功一个做一个。
第二是我们自身的财务管理体系，当时并不是我的强项，我也没有太过于重视，导致现金流出现了巨大的问题。乐视的资金链断裂之后，其实它的影响是体系性的，最后也波及到了 FF，所以确实从17年开始到现在这7年时间应该是我们不断面临无数个生死难关的时刻。
今年上半年几乎就已经到了退市的边缘，我觉得首先是由我们自身造成的，无论是主观原因还是内因，我们都应该首先是自省。
NOUS：贾总提到自己不擅长财务和现金管理，但之前舆论普遍认为，贾总是学会计出身，擅长包装财务数据和财报？
贾跃亭：我大学学习的真正兴趣和精力是计算机，这个你去看我毕业后的经历和创业方向就知道了。
回到FF的危机，确实还有很多的客观原因，一方面是刚才讲的乐视资金链断裂，由于我个人提供的担保，最后这些债务都由我来承担了；另外一个客观原因就是这几次的控制权的争夺，确实给FF造成了巨大的这种创伤，包括和恒大的控制权的争夺，包括上市后和华尔街的这些破产黑帮。
上市后（破产黑帮）很快就控制了公司，借用一个莫须有的事件，成立独立调查组，进而控制了董事会，进而控制了整个公司的经营，几乎长达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又再次给公司造成了更加致命的伤害。
我记得上一次在股东大会上我简单讲了一下，就一票之差，FF就破产了。
当这些问题得以逐渐解决之后，其实我们上市融的10亿美金，已经整个消耗殆尽了，在他们整个的控制下，就光一个独立调查相关的费用，接近1亿美金，被他们给消耗掉了，其实对公司伤害是非常之大的，它这个费用其实是给了各种律所、审计所、财务顾问。
不仅仅是资金消耗光了，更致命的是车都没有按时交。然后我们接手后才把这些致命的问题一一的纠正过来，至少我个人认为FF已经度过了最为危机的时刻，从死亡的边缘应该已经被拉回来了。
NOUS：美国科技公司里的这种政治斗争，可能之前你没有想过有这么厉害？最早其实你也经历过CFO、CTO窃取公司机密的事。
贾跃亭：这里确实是一块能够培养颠覆性企业的好的土壤，但是投资人和创始人之间也会有很多的这种分歧，甚至争执，甚至争斗。但是现在大家越来越意识到，其实任何一个科技公司，尤其是这种需要核心科技创新的公司，只有创始人这个模式才能够带领这类公司真正走向成功。
NOUS：所以目前你的具体管理范围是什么？
贾跃亭：我是创始人，主要是管产品研发，我和CEO共同汇报给董事会。美国的上市公司，股东会是最高权力机构，董事会是最高的经营决策层，然后再之下是更重要的三个职务掌握了公司90%的权利，CEO、 CFO、法务总监，而从公司公布的组织结构大家能看出来，其实这三个岗位都和我无关，我既不管财务线，也不管法务线，甚至我都不管供应链线。
目前，我正向董事会申请担任联席CEO。
NOUS：硅谷最近也在讨论创始人和职业经理人模式，你觉得差异是什么？
贾跃亭：职业经理人最大的思维方式首先是更加兼顾眼前的业绩或者当下的业绩，很少为中长期考量，这不是某一个职业经理人的对与错，这是体系或者制度决定的。董董事会考核职业经理人，首先考核的是他的季度业绩、半年业绩、年度业绩，最多能够考虑到三年的业绩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科技公司很多真正的大的战略决策和经营决定，它需要拉长时间来看，必须得是一个长期主义者，这个是和职业经理人完全背离的，只有创始人才会考虑到这一点。
NOUS：创业者对未来趋势或第一性原理的理解能力来自于什么？靠内心的直觉还是推论推理？
贾跃亭：我觉得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颠覆者或者变革者，可能基因能够占一半的因素，其实就像体育行业一样，百米运动员的基因，高尔夫运动员的基因等等，可能天赋是决定了天花板有多高，另外后天的训练学习和培养成长也是同等重要。
NOUS：拒绝200亿背后，你的金钱观是什么？你内心所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贾跃亭：我想说我认为我自己是一个使命驱动型的追梦者或企业家，而不是利益驱动的商人，或者一个follow。那么这个可能会在一些重大决策上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其实从小我们是在山村长大，非常的非常的贫穷，但是小时候对钱没有概念，其实有钱没钱，在小时候没有那么重要，更多的是去追逐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到大学之后，因为我很快就个人创业了，就赚到了比较大的第一桶金，所以从大学开始就很有钱了。
之后整个的创业历程当中，确实个人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所以对钱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近些年确实体会到了没钱的窘迫性，甚至难到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了。
这种状况或许在最艰难的时刻也反思也在自省，是不是当时的过去做了很多错误的决策，包括拒绝恒大的200多亿的决策是不是错的，但是真正的当回到工作状态下的时候，还是又回到自己的基因当中的这种认知还是觉得是正确的，能不断地做出先进的产品和科技，我觉得这比挣多少钱都要有意义得多，但是现实又不得不让自己变成一个一定的现实主义者。
NOUS：在96年那个时代，你当时这种创业的冲动是来自于什么？成长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为什么就这么想着颠覆？
贾跃亭：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和别人想法不太一样的人，至少很多人都说是一个比较独特的这么一个人。当然从创业的想法其实是在高中和大学时代就有了这些想法，那时受最大影响，还是这些真正去改变世界的企业家，很多的自传，上学时候我读了很多，无论是国内的还是美国的，尤其是美国的很多非常伟大的企业家、创新家冒险家的很多的传记，其实对我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所以从大学开始实习的过程当中就开始创业了。
NOUS：那个时代去看这样的创新家的传记的人也还是很少。你是怎么接触到这个领域的，有一些巧合？
贾跃亭：对，可能也有巧合，也有必然。还是因为我姐她是很早就考上大学，然后到太原到北京很早就到这些地方，其实有了这些关系，可能能让我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一些这类的书籍。
NOUS：所以你的视野其实还是那个时候打开了，因为姐姐的关系。
贾跃亭：对，是一个很重要原因。
NOUS：在你后来的创业人生中，会非常急于去开始一段新的冒险。
贾跃亭：很多人都说我是一个冒险主义者或者是个冒险家。因为如果要做别人没做过的事情，自然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而恰恰是这种巨大的不确定性，才能够真正做出可能不一样的东西。
NOUS：相比做一家成功的公司，你更感兴趣的事情是这种有挑战性的事儿？
贾跃亭：的确是如此，这可能也是我们乐视失败的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过度的理想主义导致了可能我们的梦想和我们的和现实，或者是我们的目标和我们的能力之间有一个较大的gap，没有很好的去把它填补起来，或者太过于冒进，冒险急于求成，导致其实我们的资源根本就没有跟上。
如果仅仅是为了获得商业的成功，其实我当年完全可以不造车，乐视超级电视生态，从云平台大数据平台、AI平台到我们的内容平台，再到我们的硬件系统，软件系统，再到最后的应用系统，足以让乐视可能是成为中国商业上最成功的公司之一，但是我们选择了更艰难的一条路。
NOUS：相比于其他你之前做过的业务，电车是你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是因为它最难吗？
贾跃亭：对，这个最难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角度可能它也是价值最高和最具意义。因为汽车从传统工业时代，它是工业领域皇冠上的明珠，但是在下一个时代的汽车或者甚至当下的汽车，它是集合了工业科技和AI于一体的，可能皇冠上最闪亮的那颗明珠了，是真正能够是让我愿意为此付出我们的一切的事业，我觉得这是最为重要的。
NOUS：2014年左右，你刚刚去做电车的时候，你有想过造车的难度有这么大吗？
贾跃亭：说实在的确实想过，但是我更多的看的是它的机遇，看到它的价值，然后考虑风险或者难度相对少一些。
NOUS：FF为什么要走这么高端的定位，作为来自中国的创业者，你在美国创业做这样的一个品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些别人的歧视或者是质疑？
贾跃亭：其实还是和我的个人的基因有关，因为我是一个信仰原创的变革者，更希望通过原创真正去改变产业，改变这个世界。所以只有最塔尖的产品，最塔尖的技术，才能够真正实现我心中所想的这些目标。
很多企业家选择follow，没有对错，商业上可能更容易取得成功，但是很难取得巨大的成就，很难去打造出伟大的公司。
NOUS：具体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FF怎么破局，一个是豪华品牌的定位的局，另外一个就是商业上的成功的局，这两个局你怎么破？
贾跃亭：我说最核心的破解点，如何让FF和FX（平价品牌）产生最佳的最大的化学反应去真正的引爆和释放，FF过去10年所积累的这些塔尖势能。
NOUS：5月份FF股价连续4天暴涨了100倍，单日成交额甚至达到了30亿美金这样一个比较夸张的数字。当时发生了什么？
贾跃亭：确实FF的资本基本面在5月份之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过去我们中国的投资者偏多，在美国市场上相对来讲比例远没有中国那么高。但自从5月份之后，受到了大量的美国投资者的关注和投资，仅仅有几千万美金市值的公司，能够有这么多的投资人的认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经营基本面了，我们现在正在全力以赴的推动经营基本面的快速的提升。
NOUS：造车复杂性就在于你首先要有销量是吧？然后你的生产制造能力，你的量产的能力要能够跟上来。现在你第一步，怎么把销量能提上来？
贾跃亭：在产品品牌上我们一点不担心，现在已经非常塔尖的这种地位已经非常的牢固了，如何让它真正的放量？其实目前的最大障碍点并不是产能，目前我们的工厂已经有1万台的产能，而最大的瓶颈是供应链，供应链最大的瓶瓶颈是我们的资金问题，因为我们目前的资金还是不足以能够给供应商支付足够的预付款，所以导致供应链供应还是依然非常艰难的，目前还是处于一个月生产一台的阶段。
接下来融资分为三步走，第一步还是一个接下来的快速轮，我希望能够在2~3个月之内再融到3000万到5000万美金，能够快速的支持FX接下来下一阶段的资金的需求，能够让FX快速的前行。然后第二轮我们希望在12月就能够启动第二轮的大的战投的融资或者产业投资的融资。然后第三轮是明年年底能够启动为后年的整个资金做储备。看这三轮融资完成之后，我所希望的是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就能够为正了，我们就不需要再融太多的资金，但是这三轮的融资额度不会太高，我认为是这个在5亿美金之内。
NOUS：现在更多会去找一级市场融资的机会吗？
贾跃亭：对，一级市场我们也在谈，更多是一级半市场，也就是战略投资者，包括中东的战略投资者，包括美国的产业战略投资者和亚洲的产业战略投资者，我们都在沟通。
NOUS：在整个创业生涯中，融资能力是你一个特别强的能力，这是基于你对于商业故事的敏感性还是源于什么？
贾跃亭：如果说单一从融资能力上来讲，我其实并不是很强，但是为什么我的企业融了这么多钱，我觉得主要原因并不是我的融资能力更重要，还是企业的真实价值，尤其是未来的价值，由企业的战略方向、战略目标、战略规划、执行计划来决定的。这也是为什么一直都有投资人比较看好我们的最重要的原因。
NOUS：但无论是乐视还是FF之前的经历，新的投资机构投资人还会相信你吗？
贾跃亭：你说得很对，乐视当年的债务危机其实也传导了，确实给融资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这事情一分为二的来看的话，另外一方面可能恰恰也是我们独特的价值所在。因为真正的成熟的投资人或者是了解FF的投资人，他更愿意投资一个经历了很多成功的巅峰的，但同时也经历了很多惨痛的教训的。而且现在我们能够不断的一次一次完成融资，一次一次的拯救FF，其实刚才所讲的这个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能尽快向董事会申请联席CEO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在组织治理体系上确实存在一些比较致命的问题，就是责任KPI和权力错配的问题，导致很多事情推进起来，效率非常的低下。
NOUS：FX的定位是美国市场？
贾跃亭：对，第一阶段一定要取得美国市场成功，然后再向全球去拓展。
NOUS：在你看来，美国市场为什么没有相对低端中端这个价位的电动车？
NOUS：确实创业是一个不归路，九死一生，每一个创业者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他都面临两个风险，一个是财产的损失，另一个就是信用的破产。尤其贾总曾有这么多合作企业家和明星导演。一个创业者该怎么去面对这种时刻？
贾跃亭：对。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就关于遇到困境甚至遇到灾难的创业者到底应该怎么样去面对？
确实可能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排第一的，就从巅峰到地狱的GAP最大的人，没有之一。
我经常给大家讲的，当年我们的乐视在巅峰的时候，个人有多么的风光，有多么的荣耀，可能跌到地狱的时候，那就有多么的失落，它是成正比的。
按理说如果说放弃的话，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创业者比我更有理由去放弃，但是恰恰相反，我不仅没有放弃，更是在全力前行，更是一定下定决心，一定要把 FF做成，一定要还债，一定要回国。
其实我想给创业者说的是，只要你没有放弃，你就不会输，但是很多人都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说明知道前面是个死路，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但其实你看似前头是悬崖，当你一直你不放弃坚定往前走的时候，可能会柳暗花明。
NOUS：回到现实主义，总结一下一个创业者的核心能力应该包括哪些方面？
贾跃亭：创业的成功，我觉得有几个非常重要重要的点，如果你找到你的天赋点和你的痴迷点的交集的时候，再加上我刚才所讲的不放弃，他就永远不会输，最终一定能成功。
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天赋点，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就是天赋点就是你的长板，要把自己的长板发挥到最长，不要去不断试图去弥补自己的短板。弥补短板是加分项，而不是真正的成败项，这是第一。第二就是找到自己的内心热爱，一旦找到这两者的交集点的话，可能其他的事情就都是顺顺理成章了。
比较重要的还有几个事儿，创业者一定要具备一些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自律，自驱加自省。所以说我有三个建议，第一找到天赋和兴趣的交集点，第二学会自律自驱和自省，第三永不放弃，永不认输，一定会成功。
NOUS：创业十年，贾总认为自己的长板和短板是什么？
贾跃亭：我的短板的话，包括现实能力和远见梦想的GAP、成本控制和现金流管理能力、精细化运营能力、英语沟通能力等方面都有不足。
我认为我的长项应该包括对产业和技术趋势的预见、前瞻型的战略规划、产品变革的原创力、构建用户生态体系、冒险型企业家所需的领导力等等。
NOUS：你一直不避讳说希望早一天能够回国，你也知道在网上有很多对你“下周回国”的调侃，但你依然会去直面这个话题，现在对你而言，需要解决的困境就是要还债是吧？
贾跃亭：一定要把FF做成，把出行生态做成，只要第一阶段成功了，其实我就可以回国了，因为基本上可以还清债务了，因为现在债务并没有那么多了。
NOUS：目前在中国法下的债务额度大概还有多少？
贾跃亭：现在应该也还有个20亿美金左右，因为近期我没有仔细的计算，很多资产都在不断的被拍卖。
NOUS：此时此刻坐在这，你回望自己过去的人生，最想和大家分享的对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认知或者思考是什么？
贾跃亭：其实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去回顾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回顾。我们现在当下最大的使命和任务，就是要快速的真正的把FF做成，把我们的出行生态的第一阶段达成，然后尽快的还债，尽快的回国。
NOUS：你有没有一个比较乐观的判断，大概要多久时间？
贾跃亭：我认为可以以两年为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