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二战后的那几年是毕加索心情舒畅、家庭生活其乐融融的好时光。
他和弗朗索瓦兹 ( Françoise Gilot) 育有两个孩子,克洛德 (Claude) 和帕罗玛 (Paloma),这是他最小的两个孩子。孩子给上了年纪的毕加索带来很多快乐时光,他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这从他给孩子们的众多画像中可窥一斑。
毕加索与弗朗索瓦兹1952年在 Vallauris
《玩小卡车的孩子》1953年 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画画的克洛德,弗朗索瓦兹和帕罗玛》
1954年 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青铜雕塑《推童车的女人》1950年 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二战中他已发下誓言:佛朗哥独裁政府不下台,他绝不回西班牙。为解对故乡大海阳光的思念之愁,1948年,毕加索与弗朗索瓦兹决定搬到法国南部长住。他们选中了戛纳旁边的Vallauris 小镇,当年这里是工人阶层聚集的小镇。毕加索已于1944年加入了法国共产党。他与左派的知识分子萨特、路易•阿拉贡等人都是关系密切的朋友。
他最小的女儿帕罗玛出生于1949年。那年,路易•阿拉贡(Louis Aragon)邀请毕加索为巴黎和平大会设计宣传画,他一眼相中了毕加索的鸽子版画。一夜之间,鸽子的宣传画贴遍了欧洲各国的大街小巷,从此,鸽子成为全人类呼唤和平的象征物。
女儿出生了,毕加索兴致盎然地给这个女儿起名为Paloma,在西班牙语里,Paloma 就是“鸽子”的意思。
《穿蓝衣的帕罗玛》1952年
毕加索与克洛德、帕罗玛在一起玩耍
毕加索爱他的每一个孩子,不同女性为他生养的孩子常常在夏天假期齐聚法国南部。圣诞节也是孩子们相聚的好机会。
1953年圣诞节,保罗、玛雅、克洛德、帕罗玛四个孩子齐聚 Vallauris。
二战后的毕加索完全是一个世界级名人,无数人要来拜访他,采访他,给他拍照,世界各大博物馆争着给他办画展。
在Vallauris 小镇,他出资给村里人办斗牛比赛,赠送雕塑给镇上村民,亲自装饰这里的小教堂,还与一个原籍西班牙的理发师结下深厚友谊。
观看斗牛比赛,身后是玛雅、克洛德、帕罗玛三个孩子,旁边是作家 Jean Cocteau。
(七)
我们几个外乡人开着车在地中海的后山里弯弯绕绕,赶到Vallauris 小镇时已经快中午了。不巧,镇上的“战争与和平”小礼拜堂偏偏关门!礼拜堂里毕加索亲手绘制的的拱顶壁画没能看到。
1952年毕加索在小镇礼拜堂里绘制了“战争与和平”的壁画
心有不甘啊,我们又溜达到镇子的中心广场上,广场上的集市也刚刚散去,当年毕加索赠送的《牧羊人》雕塑仍然矗立在广场的中心。
当年毕加索赠送给小镇的雕塑《牧羊人》仍然竖立在广场上
咖啡馆前聚着一群老者,一看我们是游客模样,马上主动介绍,指着一条笔直的大街说沿着这条街下去,所有跟毕加索有关的就都能看到了。嘿,我并没说要参观毕加索的地方哦,你们怎么知道!
小镇的旅游业、制陶业都要靠毕加索带动呢!他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什么都想尝试。他的尝试无意中给小镇带来了巨大声誉和财富。
毕加索与小镇上Madoura 手工坊的 Ramié夫妇合作,制作了很多精美的陶艺作品。在他的带动下,马蒂斯、夏加尔、藤田嗣治等艺术家纷纷跑到这里烧柴和泥、尝试陶艺。Vallauris 小镇在50年代迎来了陶器制作的黄金时代。
直到去世,毕加索都是这个小镇的“荣誉市民”。
(八)
弗朗索瓦兹是唯一一个主动提出跟毕加索分手的女性。她也是一个画家,与毕加索生活九年后,无法忍受毕加索的自私傲慢,于1953年秋带着两个孩子回巴黎生活。毕加索气急败坏地说:“没有哪个女人会离开像我这样的男人!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出名、更有钱的男人!”
弗朗索瓦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不过第二年夏天,毕加索请她来参加他主持开幕的Vallauris斗牛比赛。这个老家伙说得好:“你走出了我的生活,带着斗牛士的荣誉离开吧,你是难于降伏的倔马,开幕式那天,由你当女骑手,在斗牛场上表演西班牙盛装舞步,开启这一季的斗牛比赛。”
弗朗索瓦兹在1954年Vallauris 的斗牛赛场
弗朗索瓦兹出色完成了女骑手的任务。两人从此分手。弗朗索瓦兹后来结过两次婚,1964年出版了回忆录。两人也因这部回忆录闹矛盾,后又和解。这部书直到今天仍是畅销书。弗朗索瓦兹后来活跃在美国画坛,至今仍在世,今年102岁。他们的两个孩子克洛德、帕罗玛已年长,早已不是我们画中看到的小小孩童了。
弗朗索瓦兹2022年在她纽约的画室
毕加索的长子保罗早在1975年已经去世,当年可爱的小姑娘玛雅刚刚于2022年12月在巴黎近郊寓所辞世。2017年她曾坐着轮椅现身巴黎毕加索博物馆,参加特展《毕加索1932年》的揭幕仪式,纪念其母亲玛丽•特蕾莎。法国总统马克龙夫妇当时出席了开幕式。
(九)
毕加索最后的人生伴侣是雅克琳娜(Jacqueline Roque),仍是一个比毕加索年轻很多的姑娘。正如毕加索常说的:“我从未寻找,我只是遇到。Je ne cherche pas, je trouve. ” 两人相遇在Vallauris小镇的陶艺作坊商店,雅克琳娜在商店里做售货员。
她将陪伴毕加索走完人生最后的二十年(1953至1973年)。
在所有的伴侣中,这个浓密黑发、吊梢大眼睛的姑娘在他画中出现的次数最多。
《双手交叉的雅克琳娜》1954年 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穿土耳其服装的雅克琳娜》1955年 私人收藏
1955年,他们搬至戛纳的加利福尼亚别墅。也是这一年,毕加索的原配夫人奥尔加去世。1963年,毕加索终于能再婚,在Vallauris小镇市政府他悄悄地迎娶了雅克琳娜。
毕加索在戛纳的 la Californie 别墅
1958年,他买下普罗旺斯圣•维克多山北麓的一座城堡(Château de Vauvenargues),作为对他的偶像画家保罗•塞尚的一种纪念(塞尚曾无数次地画过这座山)。那一阵子他总得意地说:“我住在塞尚家。”
位于普罗旺斯圣维克多山的 château de Vauvenargues 城堡
是的,他是人生的大赢家,非常富有,想买多少房子就买多少房子。
人生很喧闹,1961年,他又在戛纳附近的小村庄穆然(Mougins)买下一幢乡村大宅,繁华成功中寻找一点宁静。他在这个小山村度过了人生的最后12年。
毕加索在 Mougins 的旧宅
美丽的 Mougins 小山村
今日的穆然是富豪云集的地方,山顶上的街道房屋如蜗牛形状盘旋而建,俯瞰着绿色山谷。村子里的小街曲巷宁静美丽,画廊与高档美食餐厅云集,房屋中介卖的动辄就是几百万欧元的豪宅。这里还有一个毕加索摄影博物馆。
我们偶然走进一个杂货店买雪糕吃,看到墙上贴着很多毕加索的照片,店主人很年轻,热情地指着照片,说这位村里的妇人是毕加索的管家,这是村里的小孩跟克洛德、帕罗玛一起玩耍……话语中颇是带着骄傲自豪。
人生的最后岁月,毕加索享尽世间的尊崇。1966年他85岁生日时巴黎大皇宫、小皇宫为他举行盛大回顾展。1971年他90岁,卢浮宫在大画廊为他办展,世上罕有活着的艺术家在卢浮宫举办展览的!世界多国都为他举办了庆祝90岁生日的庆典活动。
1970年、1973年,南部阿维农教皇宫两次为他举办晚年作品展。
是的,没有哪位艺术家活着时就享有如此巨大的荣誉与成功!
1973年4月8日,他在穆然小山村悄然去世。按照他的意愿,他被安葬在普罗旺斯的 Vauvenargues 城堡花园中,回归塞尚的圣维克多山的怀抱。
塞尚《圣维克多山》1890年 奥赛博物馆
(全文完)
海霞写于2018年11月20日,修改于2023年3月17日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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