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去哪几个国家?”刚到香港海关,就被一个漂亮的港姐客客气气地拦住了。
“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
“去台湾吗?”
我看了一眼那位漂亮的海关小姐,见那一脸的友好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有些丈二和尚的感觉:
“台湾?去台湾干嘛?”
“不对呀先生,您的机票清清楚楚写着去台北的嘛!”
机票上全是英文,我也没看。其实,看也看不懂。
眼瞅着同伴们一个个顺利离开了海关黄线,我有些急了,就叫来了领队小赵。
赵小姐是个假小子,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她接过机票,眼睛马上亮出了光芒:“太好啦!我们去曼谷的航班在台北转机!”
小赵连跑带颠地把我带出海关,见到团友们就叫喊起来:“喂!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航班取道台北,可以见到台湾啦!”
去台湾,这是我们谁也不曾料想到的。
这些年来,由于台湾的一些政党对大陆一直采取对峙的态度,使得两岸同胞交流甚少,人民难得相见,在漫长的隔阂和等待中,彼此都有一种神秘的生疏感。但是,人为的阻隔剪不断亲人间的相思。同是炎黄子孙,一条海峡是不能把我们冲散的。
9月14日下午,我们终于踏上了去台湾的华航班机,并在预定的时间里腾空而起,呼啸着飞往烟波浩淼、海天一色的上空。舷窗外,白云如絮,天风如疾,机翼下的香港,如同一片绿叶,渐渐隐去。
久闻华航上的空姐美若天仙,我便满心等待着享受空中服务,一睹“美”名远播的阿里山姑娘的风采。因此,尽管起飞时耳朵嗡嗡作响,我的兴致仍然很高。果然,门帘一掀,四名清纯的空姐推着饮料车,从两旁的过道上向乘客走来。一时间,所有的乘客都被她们美丽的容貌吸引住了。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在国内,每当听到这首歌时我就想,一个姑娘家,美到如水的地步该会是怎样呢?如今,如水的姑娘就在眼前,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青春可人,什么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那端庄可亲的容貌,殷勤有礼的服务和柔美动人的微笑,真的令人动容,令人难忘。
飞机飞行了两个小时以后,终于临近了台北的上空。我从舷窗俯首下望,台北就在机翼下边,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台湾海峡。
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台北吗?
台北,那颗悬在母亲颈脖上的宝石,那个与母亲失落多年的游子,那个在小学课本中读到的台北街头擦皮鞋的男孩,今天,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我们已经有过长长的等待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
从飞机上走下来,铺满花瓣的红地毯就在我的脚下,梦中的亲人就在地毯的那一端。
领队告诉我们,在台北,我们大家只有三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只能在机场内活动。
机场很大。我和凤启兄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把这几十年想要看到的一切,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
凤启说,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有机会踏上了台湾的土地,心里就装一个字:亲!
是啊,那种刻骨铭心的亲情,只有到了台湾才能体验到,以至于见到机场里的装饰、建筑、书刊、地图、邮票……,什么都想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就有种莫名的激动,眼里就有热热的东西要出来。中华民族,我们原本是一家人哪!两个同根兄弟,为了争执一个“主义”,竟搞得老死不相往来,何苦呢?
我和凤启相约着来到台北桃园机场的北面,一面长长的玻璃幕墙立在那里。从里边往外看,台北的夜晚尽收眼底: 街道上流淌着灯河,高楼上的霓虹灯明亮地闪烁着,各种店牌、广告牌都写着我们熟悉的汉字,跟北京的西单差不多。可惜,一道长长的玻璃幕墙把我们隔在了里边,眼瞧着外面过往的亲人却说不上一句话。不过,我们都没有灰心,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同行的李慧杰大姐建议说,咱去商场吧,看看都有哪些台湾货。于是,我们收回了恋恋的目光,乘自动电梯,径直去了商场。
这是一个大超市,各国的商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转悠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是台湾产品。情急之中,我对一个女售货员说:“同志,在哪里能买到台湾的手工艺品?”
那位被我称作“同志”的售货员小姐笑了:“先生是从大陆来的吧?”
“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同志’啦!”说完,我们都笑了。
我告诉她,我们是张学良将军的家乡人,去泰国的途中路过台北,时间有限,想买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带回去。
“这好办,我带你们去!”
那位售货员小姐姐带着我们在商场中七拐八拐,就来到了台湾商品的货架旁,热心地帮我们选着手工艺品。
您去过北京吗?”我一边接过她帮我选中的一个国画屏风,一边和她聊天。
“没去过,不过我做梦都想去。听说长城就在北京的附近,有机会我一定去。穿一件红风衣,往长城的烽火台上一站,迎风招展,指点河山,多美呀!对啦,您到过我们的日月潭吗?”
我摇了摇头:“在琼瑶编的电视剧里看过,那儿的景色美极了。可惜,这次去不成了。”
“没关系。下次您再来台北,我陪您去!”
不管下次我还能不能再来台北,也不管将来的历史怎样描述我们今天这个时代,我们都应尽一次儿女们的义务,阻止他们把这个时代写成一个死寂的空间。
晚上八点,华航波音767客机载着我们那颗初识台北后的惜别之情,匆忙地向着泰国飞去。舷窗下,台北市一片灯海,星河灿烂。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