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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英俱乐部中央球场的贵宾席从来不缺少贵宾,2024年7月13日的温网女单决赛就吸引了好莱坞明星赞达亚和汤姆·克鲁斯、网球传奇比利·简·金、玛蒂娜·纳芙拉蒂诺娃和玛利亚·莎拉波娃。
这些人来看的是芭芭拉·克雷吉茨科娃和贾思敏·鲍里妮的对决。
作为两位无论在名气、人气和话题度方面都远远不敌他们的女子网坛“普通球员”,1995年12月出生的捷克好手和1996年1月出生的意大利姑娘为所有观众奉上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它不只是比分和过程,也包含了两个人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
当克雷吉茨科娃最终以大比分2比1击败鲍里妮后,看台上的观众都起立为她们鼓掌。那一刻,她们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比所有明星都更加灿烂。
和很多天赋异禀、十几岁就表示要拿到大满贯并成为世界第一的选手相比,身高1米63的鲍里妮曾经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站上大满贯决赛的舞台。一直到2021赛季她才第一次在自然年里参加了全部四大满贯的正赛,最后只是在法网和美网各赢一场。
巨大的自我怀疑差点让她决定止步,但父母的支持、教练的鼓励以及内心深处的不屈让她决定再试一试。
根据自己的身材和运动能力,她不断调整打法,每一次出战都倾尽全力,终于在2024年的夏天成为公开赛时代以来首位背靠背闯入法网、温网决赛的意大利人,也是2016年之后塞蕾娜·威廉姆斯之后第一位实现这一点的球员。
尽管在温布尔登的女单决赛中不敌克雷吉茨科娃,但连续两个大满贯收获亚军的她已经决定收起遗憾,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了。
“今天真的是非常艰难,我已经很接近了但还是不够。她打得非常好,发球很棒,那么好的一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我做得比上一个大满贯决赛要好很多了,我必须接受今天的结果,然后更加努力地工作,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鲍里妮的对手克雷吉茨科娃比她大一个月,她们都是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接触网球。
如果把意大利姑娘的网球生涯形容为蓄力已久之后的一飞冲天,那么捷克人本人则像是在绵延的群山中不断寻找出路的荒野行者。她爬上过ITF青少年的高峰,然后长期徘徊在ITF成人赛的丘壑当中找不到出路——一直到年满18岁不得不转入职业,WTA排名还长时间保持在300之外。
大满贯?她说那太遥远了,当下她需要面对的是如何能够闯入WTA前300,怎样才能有机会参加上巡回赛的正赛。如果不能立刻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她就要被动地离开职业网球去上学了。
迷茫之中,他们想到了来自同一个家乡的雅娜·诺沃特娜。
后者是1998年温网女单冠军得主,3次在全英俱乐部跻身决赛,WTA最高排名来到过第2位。
2014年的某一天,克雷吉茨科娃和家人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决定去敲诺沃特娜的门。
诺沃特娜开门之后,他们第一个话题就是:“你有兴趣帮帮芭芭拉吗?”
“我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多年后回忆起那个场面,克雷吉茨科娃还是不敢想象那次鲁莽甚至有点无礼的探访会得到回应,并且真真切切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周四我们一起打几个球看看吧!”诺沃特娜说。结果,几个球之后她就决定出山。
这对忘年交开启了各自人生当中一个全新的篇章,她们一起努力,也做好了应对困难的准备——尽管困难有的时候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受到排名限制,克雷吉茨科娃绝大多数时间只能打ITF赛事,而拥有16座大满贯冠军奖杯的诺沃特娜就跟着她一起出入于这些低级别赛事当中。
从捷克到德国,从土耳其到波兰,从美国到加拿大……她们在2014年末将她的WTA提升至前200,大满贯不再是“只能想想”的事情了,即便是资格赛。2017年,克雷吉茨科娃开始在巡回赛中有所突破,5月在德国纽伯格首次闯入女单决赛。
但当年11月,和她相伴而行的诺沃特娜因病去世。那个曾经在草地上大无畏的冒险者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把眼下那个现实的世界留给了即将年满22岁的弟子。
最终,当2021年后者在罗兰加洛斯成就法网女单、女双双料冠军时,她带着眼泪把所有的赞誉都送给在天堂里的教练。
“我能够有机会遇到她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她是我的灵感来源,时刻激励着我。我真的很想念她,我希望她能够快乐,因为……我现在非常快乐。我永远记得她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要享受网球,努力去赢一个大满贯。我知道,此刻她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不只是职业化,女子网坛更是一个商业化的存在,但在这个领域克雷吉茨科娃并没有让赞助商们看到太多的所谓“商业潜能”。她的受关注程度并未因此而倍增,只不过是“拥有大满贯的普通球员”。
加上长时间的单双打两线作战,她在2022年受到右手手肘伤病的困扰,从2月到5月末休养了3个月的时间,法网首轮不敌本土小将戴安·帕里,遭遇“一轮游”。几乎同时,她又感染了新冠,一直到赛季末才在塔林公开赛和俄斯特拉发拿到两个巡回赛冠军。
2023年2月25日,27岁的捷克人在迪拜公开赛女单决赛中以6比4、6比2横扫时任世界第一伊佳·斯瓦泰克,夺得职业生涯第6座单打冠军。那是她法网之外级别最高的单打冠军,她也因此加入玛蒂娜·辛吉斯、莎拉波娃、斯维特拉娜·库兹涅佐娃、李娜、斯隆·斯蒂芬斯以及斯瓦泰克的行列,成为第7位先斩获大满贯冠军再拿到WTA1000级赛事冠军的球员。
不过,当年的法网和2024年的法网她都是首轮出局,罗兰加洛斯连续3年“一轮游”让一部分人再次怀疑她在大赛中的表现,另一部分则彻底忘记了她的存在。
等到她的名字再次回到讨论的话题里,就是6月末7月初的温布尔登了。
她在第四轮2比0战胜丹尼尔·柯林斯,首次解锁大满贯女单全八强的成就。随后她在1/4决赛2比0淘汰2017年法网冠军叶莲娜·奥斯塔彭科,半决赛2比1逆转2022年温网女单冠军伊莱娜·莱巴金娜,时隔3年再度闯入大满贯决赛。
决赛和鲍里妮的较量持续了1小时56分钟,捷克人以6比2、2比6、6比4战胜7号种子。
颁奖仪式上,她再次提到了自己的恩师诺沃特娜并把自己职业生涯的所有成就都归结于后者的帮助,就像半决赛后所说的那样。
“我们曾经讨论过在这里(温布尔登)比赛的感觉,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太清到底说了什么,但我们真的这么畅想过。是的,我希望她能够为此刻的我而感到骄傲。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她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和灵感来源,我有机会那么近地看到她,和她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看她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以一个真正的冠军的样子去生活。”
她说不管是3年前的法网冠军还是现在的温网冠军,一切的起源都是2014年的某一天她去敲了诺沃特娜的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思议。这是我职业生涯也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一天。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重复雅娜1998年在这里做的事情,捧起冠军奖杯。”
说完这段话不久,离开新闻发布会现场、向包括现场所有名流在内给与自己支持的观众作别后,远离喧嚣的她在社交媒体上更新了一条讯息:“I did it(我做到了)”,后面是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