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腊月28晚上,回家前的最后一晚,我喝了点酒,想挤出几滴泪,奈何也是徒劳。
白天收到家人发的短信,奶奶走了,种种原因,不办葬礼。
毕业三年,对于长辈的离去,我已经麻木了。
只记得最后一面是今年十一之后回家,我坐在床前的板凳上,她躺在床上的被褥里,房间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说着每年都会跟我讲的话,我也用每年都是一样的话回她。我突然想起,我连她今年多大岁数都不知道,大约是80不到吧。以前院子里还有专门的厨房,自从身体抱恙以后,厨房就搬进了堂屋里,老人好像总是岁数越大,活动的地方便越小,最终困于病榻一角。
我想给她做顿饭,小时候总嫌弃她做饭难吃,碗沿也总刷不干净。可她说肠胃不行不能吃这不能吃那,我又赶时间,只能作罢。后来说了什么,我已不记得了,我现在记性越来越差。印象中临走前对着她磕了几个头,好像是那次,也好像是上次。
我更记不得最后一次吃奶奶做的饭,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家人说已经葬过了,我便在第二天早上回家。
上坟
一路辗转,弟弟来接我,我从街边买点了黄纸,打发他先回去,一个人去了雪还没融尽的坟地。隆冬腊月,满目皆白,唯有一座新坟片雪未染,那是她的新家,和去年离世的爷爷一起。站在坟前,我依然说不上悲伤。前两天一直念叨,今年的苦就吃到这了。现在变成了:你这辈子的苦,就吃到这了。就是不知道你到下面会不会还和爷爷吵架,更不知道,去年爷爷走的时候,你刚从医院回来,见我便哭个不停,是为爷爷哭,还是为自己哭,兴许两者都有吧。风很大,我费力地按住黄纸,学着大人的样子叠成一摞摞的纸钱,最下面的几张,已经被湿土浸透了。烧完黄纸,我退到更远一点的雪地里磕头。磕头礼是姥爷教我的,要先把双手从膝盖以下往上抡圆了作揖,然后先跪右膝,双手叠放在左膝上,接着跪左膝,双手伏地,最后叩头,叩三下,起来再次作揖。离乡
大门敞开着,当时积雪仍在,或许是因为院子南边新建的房子太高的缘故,阳光照不进来,积雪几乎没有化,那栋新房的主人是她的二儿子。院子里面还有清晰的车辙印,应该是送她最后一程的吧,院子角落贴墙放着一张掀翻了的床,应该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只有堂屋落了锁,我站在窗边向里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到了车站,其实一开始是没有离愁与乡愁的,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只是进了车厢以后,抬眼望去,每一扇车窗都贴着思乡恋乡的窗花,偏偏离我最近的窗花最让人动容:我心之所向是远方,为什么常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