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自以色列,如今在格罗宁根工作和生活。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在荷兰创办「盖和罗尼俱乐部」?
刚开始我们都是以色列巴切瓦舞团 Batsheva 的成员,但我们也想追随梦想去以色列之外的地方看看,于是后来加入了柏林、巴塞罗那、布鲁塞尔和格罗宁根等地的舞团参与演出。
和 Galili 舞团一起工作时,我们有幸在格罗宁根实现了一部作品,那会也有剧院可以让我们演出。慢慢地,我们开始招募自己的团员,并于 2002年创办了「盖和罗尼俱乐部」。
我们留在荷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喜爱)当地前卫的文化艺术氛围。
剧团作品 LOVE❤
剧照 © Louise te Poele,下同
在官网上,你们说自己是“反对妥协的极繁主义者”。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句话?
这句话意味着我们呈现的作品是多层次的。多层次的意思就是我们不愿为观众提供单一视角。我们希望观众可以自行选择他们想要关注的领域,并且找到与作品进行能量碰撞的焦点。我们并不想强迫观众去体验某种东西,而是试图鼓励他们主动去联想和联结。
之前的作品中,你们通过不同的创作探索了多元主题,比如偏执情绪、军事性创伤、恐惧,还有爱。创作过程中通常会首先确定作品的主题吗?
我们一般会先确定作品的主题,然后再针对这个主题进行两年左右的研究。期间我们会与演员、编剧、作曲家以及设计师们沟通讨论。比如在《人类奥德赛项目》Human Odyssey Project 中,我们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剧团合作,探究的问题是:生活在21世纪对人类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此基础之上,我们再为每场演出确定想要表达的特定主题。
剧团作品《天鹅湖》,下同
舞蹈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抽象的艺术形式。从编舞的角度来看,你们认为即兴创作和固定舞码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即兴创作在你们的作品中重要吗?
对我们来说,即兴在创作初期是非常重要的。即兴创作可以提供更多与主题相关的灵感。不过,我们从未在舞台上呈现过即兴表演。
我们知道“解放个性”和“尊重自由意志的选择”这两点在「盖和罗尼俱乐部」的创作中至关重要。在你们看来,作品是能被任意解读的吗?
是的,每个作品都是可以被自由解读的。这也是我们在编舞中常常停顿的原因。我们不想通过作品阐释真相、提供答案,只想抛出问题。观众可以通过思考填补间隙,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与作品产生某种联系。
《俄罗斯方块》TETRIS Mon Amour 是根据经典同名游戏创作完成的。其实,“模块”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你们很擅长玩这个游戏吗?是否认为日常生活应该摆脱那些预设的“条条框框”?
我还挺会玩俄罗斯方块的。不过,我并不是游戏迷,所以这可能也是我唯一擅长的游戏。
摆脱“条条框框”也许讲起来有些老套,毕竟毫无规则的自由可能会牵引出混乱和不安全的局面。在作品《俄罗斯方块》中,我们抛出了一系列问题:人们需要规则来获得自由吗?在非常严格的规则下我们又拥有多少自由?没有规则的自由真实存在吗?
作为编舞,你们经常与其它领域的艺术家进行跨界合作。跨界合作带来机遇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寻找合作伙伴的过程中,如何处理潜在的不确定性?
对我们来说,跨界合作带来的机遇远大于风险。因为是平等的工作关系,所以我们不会限制合作伙伴的创作自由。
确定合作对象之后,我们首先会进行很多创作上的尝试。要是进展顺利,我们通常会选择继续合作。基于这种模式,我们和海牙打击乐团 Slagwerk Den Haag 等团体形成了长期合作关系。共事的时间越长,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越紧密。这样的合作从艺术层面为我们带来了诸多启发,因为我们充分相信合作方在所属领域取得的成就。当然,合作也更容易让我们看到自身所在领域的边界。
「盖和罗尼俱乐部」与
斯洛文尼亚因卡纳帕舞团
合作作品《恐惧症》
拥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重要,还是和不同文化背景的创作人才合作重要?
毫无疑问,合作更为重要。合作能够激发多元的讨论,而创作也的确需要汇聚不同的声音。我们非常清楚「盖和罗尼俱乐部」需要与世界各地优秀的艺术家开展合作。
这些年「盖和罗尼俱乐部」经常在世界各地巡演,同时又要花时间进行创作,如何平衡二者之间的关系?能否与我们分享一些印象深刻的巡演经历?
创作时,我们会尽可能缩减巡演频次。不过巡演也是我们创作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因为我们会在期间收集灵感。正因如此,我们认为《人类奥德赛项目》非常重要。不同文化孕育着不同的视角,每次巡演都能让我们采集到不少灵感。
印象里,最难忘的一次巡演经历是在美国雅各之枕舞蹈节 Jacob’s Pillow Dance Festival。演出结束后,我们要从会场步行回到树荫环绕的住处。夜里一片漆黑,很可能有熊出没,那时我们没有手机,却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有人提醒过我们,如果遇到熊,就必须尽量借助其它东西让自己看起来高大强壮。那段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后疫情时代,你们的巡演策略是否会有所改变?
这很难说。目前疫情还是相对比较严重,线上演出平台发展迅速,但是现场演出终究是不可取代的。其实,线上演出并非是现场演出的替代品,而是另一个全新的领域。相信之后人们依然会出于对其它文化的好奇而选择出行,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都知道荷兰语区的戏剧和表演艺术创作在全球范围内有口皆碑。除了自己的剧团之外,还会向中国的观众推荐哪些艺术家或创作团体?
编舞方面的话,我们极力推荐两位比利时创作者:温·凡德吉帕斯 Wim Vandekeybus 和亚兰·布拉德勒 Alain Platel。
新冠疫情期间,「盖和罗尼俱乐部」与古典流行室内乐团 Asko Schönberg 在线上搭建了一座虚拟酒店式剧场。名为 NITE Hotel 的线上大厅中展示了不少将戏剧、舞蹈、音乐和视觉艺术融合的作品。
问一个有点老套的问题,戏剧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戏剧,还有艺术都以其独有的方式提醒着我们 —— 人类是自由的。如果肉体在行动上无法得到自由,那至少我们的思想是自由的。人类富有想象力,善于创新,并且拥有自由的灵魂。
能教中国观众一个
荷兰俚语或词语吗?
说不上是俚语,但我们想介绍剧团经常吃的一种食物:eierbal, 这种食物把零碎的肉末和鸡蛋混合在一起油炸,是格罗宁根当地的“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