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门寨乡政府的一隅,秘书顺印正埋头于文件的字里行间,细细咀嚼着字里行间的深意。忽然间,办公桌上的电话猛然响起,犹如被惊扰的夜猫子,尖锐而急促。顺印不悦地放下手中的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手却条件反射般地伸向了那部老式电话。一接起,那熟悉而略带焦急的声音便穿透了听筒——是曹乡长的夫人,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虑,说与“老曹”失去了联系。顺印眉头微蹙,重新确认了一遍电话,果然,那头传来了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那时的通讯工具,还未普及至“手机”一词,而是被戏称为“大哥大”,体积庞大,宛如一块行走的砖头。而全乡上下,唯曹乡长独享此殊荣,视若珍宝,随身携带,生怕稍有闪失。
回想起曹乡长离开时的情景,顺印心中不禁生疑。平日里,曹乡长出行总是小车接送,风光无限,而今日却一反常态,亲自推着自行车出了乡政府的大门。顺印暗自揣测,既无车马相伴,想必行程不远,或许是在周边村落巡视。于是,他逐一拨通了各村的电话,却只换来一阵阵空洞的忙音,仿佛整个乡村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无暇顾及这突如其来的询问。顺印苦笑,心中暗道:“三秋之际,农忙如火,谁还有闲情逸致在此等候电话?恐怕连这乡政府里,除了我,也就只剩下那几对在旗杆护栏上谈情说爱的麻雀了。”说罢,他又一次拨通了曹乡长的电话,依旧是那甜美而冷漠的女声,重复着那句令人沮丧的话语。
然而,曹乡长的现身却让他大失所望。夜幕降临,月亮早早地挂上了天空,山坡上的老羊婆正焦急地呼唤着远方的羊羔。就在这宁静而又略带寒意的夜晚,曹乡长竟然出现在了老猫洞村的留守妇女春桃家中,正悠然自得地打着盹儿。顺印的到来并未打破这份宁静,他反而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平静所震撼。在春桃家用过晚饭后,顺印骑着曹乡长遗落的自行车返回乡政府。月光如水,洒满了回家的路,也照亮了顺印心中的疑惑。途中,他意外地与县委宗书记相遇。宗书记在见面会上曾强调“全县领导干部要深入基层”,而曹乡长的这一行为不正是对这一号召的生动诠释吗?通过多方打听和“跟踪采访”,顺印逐渐揭开了曹乡长失踪背后的真相。原来,这些天里,曹乡长几乎沉浸在了酒精的海洋中,甚至在一次醉酒后险些酿成大祸。他本欲前往猫堰旁的小麦高产攻关示范田视察,却不料在猫堰坝埂上醉卧不起,幸好被放羊的大爷及时发现并救下。
尽管心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但顺印还是决定以笔为剑,将这段经历记录下来。他连夜赶写了一篇题为《曹乡长“隐身”记》的通讯稿。文章从曹乡长夫人的焦急寻找入手,巧妙地穿插了曹乡长深入田间地头、指导群众生产的“感人事迹”。在文章的末尾,他引用了老猫洞村村长张小嘴的话:“作为丈夫,他或许有所欠缺;但作为乡长,他却是我们心中的楷模。”
通讯稿一经发表,便迅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它不仅登上了某报农村版的头条位置,更在无形中为曹乡长树立了一个亲民、务实的形象。顺印心中暗自欢喜,他期待着县委宗书记能够看到这篇报道,从而更加器重曹乡长。毕竟,乡里正缺一位书记的人选,而曹乡长对此早已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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