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古城 大美汾阳：山西汾阳圣母庙壁画人物造型语言研究（壹）

汾阳圣母庙，当地百姓俗称为“娘娘庙 ”，庙址位于山西省汾阳市栗家庄乡田村中心小学左侧。上世纪 70 年代，在当地的一次壁画普查工作中，汾阳圣母庙壁画才逐渐受到关注， 1986 年 8 月 18 日山西省将其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由 于年代久远，圣母庙整体建筑及壁画墙体有一定损坏，部分墙体出现裂痕剥落。1992 年 9 月，文物局拨款汾阳博物馆承办修复事宜，当即修葺圣母庙正殿，青砖切壁，将壁画编号分割剥离，修好围墙后再将壁画按序上墙不留痕迹，使汾阳圣母庙壁画艺术得以光彩重现。

汾阳后土圣母庙地理位置图

田村圣母庙位于山西省汾阳市，汾阳市地处太原盆地西缘，是一个拥有 26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诸多文物遗迹均留下了文明的佐证。

关于圣母庙的建造年代无详细考证，当地相传始建于唐代，根据《汾阳县金石 类编》所收录《唐田村神母庙尊胜经幢》记载可推测圣母庙唐景龙年间就已经存在。根据史料及圣母庙殿外现存四座残碑记载，部分碑文如下：

《重修田村历神母庙碑记》中记载：“汾城西五里许，为田村，宜有庙祀哉。顾神母庙建代不可奥，惟门匾题曰神母祠。先年戊申(1548 年)居民鸿众潺功，为 重修计，各捐资不等，约百余金，尚未完。适严双松九龄还自淮上，以尝祷嗣获应 慨然出百金，用报神惠，越今年己酉夏遂告厥成。”

《重修圣母庙碑记》：人之所急者莫如子孙而能保我子孙者其口口口口母之灵 乎汾郡之西北隅曰田村者有口口圣母庙在焉相传以为口口时口口圣母降临兹土未有 厥居语口人灵为我立庙我能保而子孙黎口由是村人中基址捐资财营建正殿三件两廊 钟鼓对面乐楼庙貌颇亦口整历来祈福迓休荷蒙惠泽者灵应不可腾纪兹值破损理宜重新修整口蕞尔小邑力薄不堪重费爱藉。

《重修马王殿记》从来庙宇之设以安神灵崇祀典也前之人以是心创建于前后之 人以是心绩修于后恭谨事神诚有所不容己也兹田村圣母庙之东偏建立马王殿一所历 年久远不无破损之忧村人协谋修葺各捐资口并募邻里资助不数月而工成栋宇完固焕然一新庶神由是而锡福于人人藉是口口。

《圣母庙碑记》：自创建以来代远年湮风雨落鸟鼠侵蚀不无倾圮重修补葺虽不 乏人然昔修而已颓前略而未工不更赖在君子经济乎兹者庙门之顶口有小屋数间址本 颓坏兼之门卫又甚缺短上艰于举趾经理之人目掣相商为增修共盛事因同住持戮力募化四方信士口村之人一一捐资斧将门卫皆出一半上面从新改修复将正殿。

结合史籍和殿外碑文可知，汾阳圣母庙于嘉靖二十八年、顺治二年、道光八 年、道光十年、道光廿八年及光褚十三年分别进行过 6 余次的修葺，有此可推断圣母庙在当时承载着十分重要的信仰意义。

圣母庙外景

圣母庙壁画主要以描绘圣母出巡及后宫生活为主要题材。壁画以连环画的形式分别描绘了圣母巡幸赐子、巡幸归来、后宫燕乐、后宫赏宝的场景。

东壁全景图

壁画东壁 23.09 平方米，描绘了圣母巡幸赐子的情景。画面中圣母位处回廊前端，在侍女的簇拥下，欲乘青龙辇出宫巡幸，圣母身后团扇庇护，侍女紧随其后手 捧宝物为其送行。画面左下方绘有一辆马车，车上满载幼儿，车边还有幼儿欲乘车跟随。车后回廊处五位乳母怀抱婴儿，神情喜悦。宫外为随行的神将及卤簿队伍， 场面十分壮观，云雾缭绕间文官武将乘马恭候，乐队仪仗环绕御辇两侧。御辇右下方的人物比例较小，有城隍、土地、鬼卒等拱手叩拜迎驾。

北壁东部西部拼接全景图

北壁的壁画分东西两部分，共计 23.09 平方米，是围绕殿内圣母的塑像而展开的，与东壁的圣母巡幸赐子情节相互联系。画面主要描绘了后宫生活场景，殿宇回 廊内表现了乐伎的演奏场面。乐伎自左到右，三两成群，画面左边亭子中一组乐伎分别手捧古琴、阮咸、拍板等乐器做演奏状；后面跟着一组侍女抬着玉案，玉案之上放有一口金钟；长廊上一组乐伎，一人吹箫一人吹笙，双目对视，旁边一乐伎手 捧古琴立于左侧；在北壁壁画的右半边，有一组乐伎分别执板胡、瑟、笙、琴、琵琶及阮咸等乐器演奏前行.

西壁全景图

西壁描绘的内容与东壁在构图上遥相呼应，左侧是圣母巡幸归来的场景，整体 描绘了天、地、水三界的空间关系，四周七彩祥云环绕。画面左下方五个犯罪的妇 女被一神将用绳索捆绑前行，表情哀怜。画面右下方河神与其妻子拱手立于汹涌波 涛之上恭敬叩拜，身旁置有玛瑙、珊瑚、珍珠等宝物，欲献于圣母。右侧为后宫赏 宝图，壁画中宫殿上方悬挂有圣母娘娘殿的牌匾，殿前两侧神将持剑护卫，殿前一 侏儒头顶灵芝，作欢喜状。殿内桌上摆放有珊瑚等诸多宝物，内监手执宫扇恭迎圣母回宫。

山西是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悠久的历史铸就了艺术的兴盛，寺观壁画作为 山西灿烂文明的一部分，有着无可替代的艺术地位。在国内现存的寺观壁画中，山西寺观壁画以其庞大的数量和独特的艺术魅力，独树一帜。山西寺观壁画的题材内容、艺术技法、信仰文化等方面均对汾阳圣母庙壁画产生了潜在的影响。

山西寺观壁画的兴盛与地域多山、民风古朴、民间信仰浓厚有着重要的关联。随着佛教的传入和道教的建立，山西寺观壁画也经历了从兴起到繁荣再到衰败的过程。山西寺观壁画的发展始于汉代，随着佛教的流入,修建寺院之风逐渐兴起，寺 观壁画艺术也随之发展起来。南北朝时期，统治黑暗，社会动荡，人们祈求安定生 活的愿望较为迫切，因此，这一时期僧侣信使广布教义，寺院的建立更为普遍。壁画艺术不仅仅作为寺观建筑的一种装饰，同样成为信众供拜的对象。南北朝时期的 壁画艺术题材丰富，形成了很强的本土性艺术体系，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为隋唐时期 寺观壁画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隋唐时期，随着社会的统一、经济的繁荣以及 与外邦经济文化交流的增多，南北艺术文化得以相互交融。隋代统治者崇信佛教， 而唐代皇室较为推崇道教，因此，这一阶段的佛寺与道观得以大规模的修建，使山西寺观壁画艺术得到空前的发展。隋唐时期的寺观壁画艺术名门辈出，许多优秀的 作品应运而生。

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壁画

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壁画，是唐代寺观壁画精品遗作。隋唐时期壁画的艺术风格上，将外来文化充分融入到本土绘画当中，形成了东西方 兼容又具有自身特色的艺术风格。壁画人物造型丰满，设色上以焦墨淡彩为主要特 点，线条流畅，多有“吴带当风 ”之笔意。唐代寺观壁画风格样式是后期寺观壁画 的祖本典范，也是山西寺观壁画后期发展的有力支撑。

 平顺大云院弥陀殿壁画

五代十国时期的山西寺观壁画遗迹较少，平顺大云院弥陀殿壁画填补了这一时期山西寺观壁画发展史上的缺环。平顺大云院弥陀殿壁画在艺术手法上仍承袭唐代画风，造型方面形神 俱佳气韵生动，为后世寺观壁画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宋、辽、金时期寺 观建造繁盛，究其原因，不仅仅是统治者迷信于宗教，统治者更是把宗教作为其巩 固政权的宣传工具，以控制民众的思想，维护自身的统治。此阶段的壁画极为引人入胜，多样的绘画形式得以全面展现，具有较强的民族风格特点。

 高平开化寺宋代壁画

因为种种历史原因，现存山西境内的宋、辽、金壁画遗迹多已被重绘，高平开化寺宋代壁画、应县佛宫寺辽代壁画、朔县崇福寺金代壁画、繁峙县岩山寺金代壁画都是这一时期的精华所在。元代统治者崇信佛教，而同时期道教也在黄河以北迅速发展，因此，元代出现了佛教、道教并存的局面。元代寺庙、道观建筑的繁盛发展将山西 寺观壁画数量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涌现出许多宏篇巨作。例如：稷山兴化寺、稷山青龙寺、芮城永乐宫、洪洞广胜寺壁画等，其中以芮城永乐宫壁画最为精美，壁 画内容上充分反映了道教神祗的完整体系。在保存了唐、宋优秀绘画传统的基础上 又形成了具有自身时代特征的风格。

芮城永乐宫壁画

壁画在道教因素的基础上加入真实的生活题材，其独特的艺术技法也影响了明清时期乃至现代宗教壁画的创作。山西明清时期的壁画保存较多，堪称精品的有2000 平方米，是中国古代壁画艺术的完美收官。但明清寺观规模比之前较小，壁画艺术水平较前期有所衰败。 

 东岳稷益庙壁画

现存较完整的明清寺观壁画有山西汾阳圣母庙、山西东岳稷益庙、山西平遥镇国寺、山西大同华严寺等壁画。明清时期的壁画题材内容更接近现实生活，画风清 新自然，人物造型在继承宋、元风格的同时开始向清新秀逸方向发展，神袛形象与 之前相比有更强的世俗感。艺术特色方面，这一时期的壁画融入更多时代与民俗 性，设色上较宋元时期的深沉古雅更为活泼艳丽，为画面增加了一种富丽堂皇之感。形成了具有自身艺术特色的壁画风格。

纵观山西寺观壁画发展进程，可知山西寺观壁画绘制题材丰富， 内容涵盖广阔，艺术技法精湛且表现形式多样。汾阳圣母庙壁画正是在山西完整的壁画绘制体系中，集合了诸多的优秀因素完成的。

山西古代寺观壁画的繁荣源于深厚的文化积淀。汾阳圣母庙壁画作为山西寺观 壁画的精品，无论是题材内容或是艺术技法，都闪现着山西寺观壁画独有的风格特征，画面从多方面体现出对山西古代寺观壁画优秀传统的继承。

山西独特的地理环境、社会结构和思想文化等因素使壁画艺术得以全面发展。山西寺观壁画人物造型语言呈现较强的本土性，丰富多样的壁画题材创造了许多经典的人物样式。 汾阳圣母庙壁画人物造型语言方面充分吸收了山西寺观壁画中人物 造型的精华，并且在沿袭传统的同时，兼容并蓄了所处时代的多种艺术形态， 创作出具有自身特色的人物造型风格。 山西是我国工笔重彩人物壁画发展的最为全面、 样式最为丰富的地域之一。优秀的工笔技法、丰富的线描表现形式、古朴绚丽的色彩搭配都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汾阳圣母庙壁画的艺术风格。在艺术技法的表现形式上，汾阳圣母庙壁画可谓集大成者。壁画线条劲道有力，长线条流畅顺滑，设色艳丽富有变化，神抵的组合排列给人气势恢宏、触不可及之感，燕乐的场景却又十分 贴近现实生活。整个画面布局上也遵从了山西寺观壁画的传统样式，并在此基础上 加以创新。另外，山西寺观壁画多以描写宗教、民间风俗、社会生活场面等内容为题材， 汾阳圣母庙壁画中浓厚的圣母文化信仰和世俗性特点就很好地体现了对山西寺观壁画的继承。

综上可知，山西汾阳圣母庙壁画之所以具有如此多的优秀因素，与受到传统山 西寺观壁画的影响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无论是在壁画的题材内容还是创作的艺术技法方面，汾阳圣母庙壁画都有着浓厚的山西寺观壁画的烙印，并在此基础上融入时代性审美趋势，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