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审美,还得是楚人

时事   2025-01-08 18:00   湖北  


2025年“春晚”

将在武汉设立分会场;

楚人楚地楚文化,

将再一次在镜头前走向千家万户,

神州瞩目。

曾经,“楚式美学”是全国的风尚;

那么,到今天,

在当下时尚潮流中,

“楚式美学”还有怎样的空间?


长江日报《读+》周刊

7日推出

武汉纺织大学教授郭丰秋专访

她长期致力于楚文化与楚艺术、

传统服饰文化与设计创新、

设计理论方面的研究,

还出版专著《衣以载道:

楚文化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

传承与应用研究》。


郭丰秋。

《衣以载道:楚文化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传承与应用研究》郭丰秋 著 中国纺织出版社


郭丰秋首先从“战国袍”热点讲起,不无遗憾地表示,“战国袍”其实是依据楚地文物改良而成的楚风汉服,外地文旅部门很聪明地将其“移植”到北方,取了一个可以“出圈”的名字“战国袍”,其实它真正的文化源流是在楚地。在郭丰秋看来,这本来是楚文化、楚式美学出圈的大好机会。

然后她讲到了“马面裙”风潮。“马面裙”原来比较小众,但是由于迪奥“借用”马面裙元素引起争议,这一偶发性事件导致“马面裙”流行起来。郭丰秋认为,这体现了当代中国青年日益增强的文化自信,即使在时尚潮流领域,他们也渴望找到并捍卫自己的文化之根。

武汉纺织大学郭丰秋“楚服工坊”团队基于楚漆器、楚服等进行的创新应用设计。


那么,什么是“楚式美学”,“楚式美学”有哪些特点?

楚人眼中的美人,与北方中原大不一样。

从《诗经》中,可以发现,周人经常用“硕”“颀”来描绘男女身体,如《国风·卫风》,作者用“硕人之宽”“硕人之薖”“硕人之轴”形容高大快乐的主人公;《陈风·泽酸》中“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唐风·椒聊》中“彼其之子,硕大其朋”,都是在赞美高大、健硕的女性身姿。

楚国处于水乡泽国,以水为主的灵动之美影响着楚人的身体审美,尤其在统治阶层,纤柔灵动的理想身体超越了中原文化中端庄厚重的审美。《墨子·兼爱》载:“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所以“楚王好细腰”,首先是欣赏男性“苗条”

楚人理想的女性身体形象也从高大壮硕转为项颈秀美、腰肢纤细的舞女或神女。《楚辞·大招》中的“小腰秀颈,若鲜卑只”“朱唇皓齿,婶以娉只”“嫮目宜笑,蛾眉曼只”;《招魂》中的“蛾眉曼睩”“弱颜固植”“娉容修态”等语句,均描绘出上层社会理想中的女性身体形象,反映了南方女性温柔细腻、楚楚动人的身影。

从美学法则来看,纤细的腰身能够拉伸身体的比例,形成修长的视觉效果。先秦楚人对“细”的爱好衍生出“长”的身体审美。曾侯乙墓大型编钟中下两层每层三个钟簴,都塑造成青铜武士擎着钟架的形象,称作“钟簴铜人”,其身材修长,腰身纤细,与河北平山中山王墓出土的银首铜俑相比较,后者显得粗壮,腰身和身体比例不如楚人优美。

楚人用“丽”来形容男女之容貌姿态。《登徒子·好色赋》中登徒子大夫评价宋玉:“玉为人体貌娴丽。”“娴丽”一词既概括了宋玉温文尔雅的体态和谈吐,又形容其身体容貌。

所以,拥有“细、长、丽”体貌丰姿的人就是楚人眼中的美人。

在服饰颜色上,中原地区有“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的观念。但是楚人则不然,从楚地造物以及文献资料中可以看出,楚人的设色方式是因器制宜的,时而贵赤重黑,时而巧用间色,五彩杂陈,浪漫绮丽,时而神秘诡异,巫味十足,呈现出独特而复杂的地域文化特色,追求丰富、热烈、灿烂的视觉效果。让人联想到近年来流行的“多巴胺配色”,高明度色彩之间直接碰撞,唤醒人们的兴奋感。

“楚式美学”后来成为中华美学体系的一部分,“汉承楚风”,汉朝美学其实就是“楚式美学”的延续,刘邦也是楚人,他喜欢穿楚制短衣。楚服体系实际上延续到了汉代。2000多年来,它的传承存在断层,后来逐渐融汇到了广义的汉服体系中。但是,“楚式美学”的核心元素,无论是浪漫、热烈、大胆,还是老庄的朴素无为,都从未消亡过,可以说,“楚式美学”在长河里有起有伏、时隐时现,但是一直都在。在追求个性化的今天,它与时代相合,更不会衰微,只会发扬光大。

在武汉举行的第七届世界军人运动会上,有很多楚文化符号出现,让人眼前一亮,2025年的“春晚”在这方面也值得期待。此外,在现代日常生活中,楚式美学需要很好地传播,需要以现代、活化的方式出场亮相。

那么,一个文化元素,例如马面裙、战国袍,成为时尚流行需要几步呢?

郭丰秋认为,关键是“引爆点”,引爆有偶发型、引导型、象征型。迪奥的“马面裙风波”就是偶发型,是被一个偶然事件引爆;万众瞩目的偶像或者明星如果引领时尚,就属于引导型;象征型是大家对一种理念、一种生活方式的认同,可能追随其象征物,比如无印良品就是一种风格的象征。

除了偶发型的情况,“所有的时尚都是人为制造”。所以需要时尚机构进行权威发布,时尚买手和明星、名流、媒体必须阅读这些内容,然后撰写和传播;用影像、文字来完成建构之后,普通商家会受到影响,然后产业链开始运转,一个文化元素由此进入时尚工业生产线。

服装既有公共属性,又有私人属性。服装是构建国家或民族文化身份和文化认同的工具,也是塑造和引领生活方式的重要工具。

郭丰秋说:“只有植根于本土文化,服装设计才能焕发出独创性光芒。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着前人的智慧和创造的世界,这些文化的积淀使我们受益匪浅,我们有责任对这些财富加以保护、传承和再创造,留给未来的人类,而不是在我们的时代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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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李煦

编辑| 朱晨颖

校对| 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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