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新西部文学”出场

文摘   2024-12-31 21:01   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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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新疆文艺界而言,今冬最具影响力的文艺事件,莫过于天山文学奖的评审和颁奖。从参评作品征集到获奖名单发布,天山文学奖坚持公平、公正、高效的评审原则,以鲜明的导向性、权威性、开放性和前沿性受到社会各界好评。这次评奖是对新时代新疆题材文学创作的一次集中检阅和推介,获奖作品既有经受历史洪流淘洗的名家名作,也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新人新作。“大浪淘沙始见金,风云际会玉龙吟”!新疆文学乘着评选“天山文学奖”的东风,在新时代语境中绘制出一幅文学天山崛起的盛景图,一方面为多层次、全方位、立体式讲好新疆故事提供文艺路径,另一方面通过题材内容、文化符号、美学风格的创新实践,为“新西部文学”的浮出地表提供了新疆经验。

文学与地理之间的链接,在中外文学史上都有清晰的脉络,形成诸多以地理空间命名的文学流派或聚落,如桐城派、公安派、京派、海派等。以地理空间作为文学流派的符号标识,其内在实质是尝试以一种去中心化、复杂化思维挑战二元对立的固化模式,提出一系列新的问题:何为边缘?边缘与中心的划分有何依据?在全球史和情感地理的视野下,地方经验的主体性如何重塑?地方性知识的“复活”与“再造”如何推动当代中国文学的整体进程?在文学审美的意义上,“地域作为方法”成为文艺思潮的某种考量路径与表述策略,这种对“方法”的强调,事实上是凸显地方经验的主体形塑过程,通过勾连日常经验、历史记忆与文化再现,构造出具有显示度、标识度和美誉度的文化符号。

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任何文学作品都或隐或显关联着特定时空及具象化的日常经验。文学对地方性知识的表达、对地域美学风格的彰显,成为一种时尚风潮。评论界关于“新东北文学”“新南方写作”的讨论如火如荼,前者聚焦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历史记忆、城市文化空间、乡土民俗等多元题材,后者热衷于探讨“新南方”之新,即“南方以南”在自然地理、人文习俗、精神气质等方面的显著特征。在这样的背景下,“新西部文学”的提出是否必要?怎样避免将此概念标签化?其能否突破传统意义上的疆域框限,引入“中国—世界”的坐标加以审视?

基于特殊的文化地理和地缘政治位置,新疆文学在主题表达、题材内容、审美特质与空间诗学的建构维度,对于询唤“新西部文学”的出场有着重要意义。

丰富“新西部文学”的题材基因库

新时代新疆文学以书写“中国式现代化的新疆实践”为主题,涌现出一批“沾泥土、带露珠、冒热气”的文学作品,在题材内容方面为西部文学注入蓬勃生机。“人民艺术家”王蒙的《这边风景》通过勾勒上世纪60年代初伊犁地区的农村生活画卷,以史诗手法反映斑斓多姿、团结和谐的民族文化与边地风情。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的《白水台》遵循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借助叙述视角的多重并置,融个体经验、家族集体记忆与历史书写于一体,呈现新时代新疆农牧区建设的现代化风貌,绘制出一幅反映边地军民生活中团结互助、情感上水乳交融、文化上交流融通的美好图景。阿舍的《阿娜河畔》关注兵团屯垦戍边题材,以“百川归海式结构”书写两代农垦人的命运故事,讴歌边疆建设者不畏艰险、勇毅拼搏的奉献精神。董立勃的垦荒题材小说在当代中国文坛享有盛誉,其近作《可可托海往事》以非虚构手法再现可可托海矿区奋斗者的个体经验与集体记忆,成功将新疆红色文化资源的重要一脉——“可可托海精神”转化为文艺作品。此外,兵团作家群在新时代笔耕不辍,其创作既自觉融入当代新疆多民族文学的整体图景,又反映了兵团的社会历史变迁和几代兵团人的命运,这些叙事文本尝试激活兵团初创期的历史记忆,为弘扬和传播兵团精神、铸牢兵团屯垦戍边文化认同提供了重要参照。

新时代新疆文学扎根西部热土,坚持文艺的“党性”和“人民性”相统一,以文艺精品创作服务于新时代党的治疆方略,凸显大时代、大视野、大格局,题材广泛涉及历史叙事、民族团结、屯垦戍边和“对口援疆”,借助文艺载体讲好中华文化在新疆地区的认同与传承故事,讲好近现代以来新疆地区革命文化与红色文化的形成发展与赓续创新故事,讲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天山南北的深耕厚植故事,为西部文学创作的基因库提供了丰富鲜活的样本资源。

构建具有新疆特色的文学意象群

新时代新疆文学密切结合西部自然景观与人文风俗,不断尝试文学意象的创新表达,构塑出一组组别具特色的意象群,为树立和突出各民族共享的中华文化符号与中华民族形象贡献了文学力量。这些意象群既包括以天山、昆仑山、塔里木河、胡杨、红柳等自然地理符号为共享标识的“新疆风物”系列,也包括以兵团精神、胡杨精神、柯柯牙精神、喀喇昆仑精神等精神观念符号为共享标识的“家国天下”系列,还包括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龟兹乐舞、史诗《玛纳斯》与《江格尔》等文学艺术符号为共享标识的“文艺镜像”系列。

20世纪80年代,以杨牧、周涛、章德益为代表的“新边塞诗派”崛起,其文学气质既与盛唐边塞诗遥相呼应,又以清新豪迈的风格书写边地风情,礼赞西部开发的拓荒精神。《周涛散文自选集》见证了周涛从“新边塞诗”骑手到西部散文领军人物的华丽转身,文本对天山雪松、大漠胡杨、旷野雄鹰、巩乃斯骏马等有生动传神的描写,叙述者犹如“兀立荒原”上的“稀世之鸟”,以深邃眼光洞察变幻莫测的大千世界。《章德益诗选》收录诗人一以贯之书写西部精神的代表作品,分为“西部太阳”“早年的荒原”“大美新疆”部分,诗歌意象广涉大漠风沙、戈壁瀚海与辽阔荒原,为中国当代诗歌创作提供了诸多富有西部色彩的意象母题。吉尔的诗集《我从未与世界如此和解》为新疆文坛带来了惊喜,其诗歌注重微观细描,擅长从新疆的厚重历史文化积淀中爬梳题材,历时与共时相交织,融入洞窟、神木、峡谷、村落、沙尘暴、葡萄园等意象,表达出对历史与当下、地方与世界、个体与群体之间关系的深沉思考,以反思的姿态表达出对家园的依恋和对世界的挚爱。

此外,新疆文学萃聚了丰富的中华文化符号,谱写出“曲调悠扬、美美与共”的崭新乐章。刘亮程是新疆首位茅盾文学奖得主,他以《本巴》向史诗《江格尔》致敬,在蕴含梦幻和哲思的文本中展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美好图景。阿拉提·阿斯木的《他人的篝火》以诙谐幽默的笔触将《福乐智慧》、木卡姆、阿凡提等文化元素与古代汉文典籍深层交融,表达出对人性本真和美好生活的向往。

文学意象既是时间的,也是空间的;既是情感投射的客体,也是理性思考的产物。“新西部文学”之新,新在主题思想,新在题材内容,也新在意象表达。可以说,新时代新疆文学的意象母题,一方面延续了西部文学的符号表达惯例,另一方面与时俱进,为“新西部文学”命名的合理性提供了意象典范。

呈现一种“融合型”美学风格

新时代新疆文学逐渐形成了一种凸显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特色的融合型美学风格。奇谲多姿的自然地貌,不计其数的动植物资源,源远流长的民俗文化事象,为文本呈现提供了丰富多样的风景元素,形成一种具有边地特色的风景美学谱系。随着8集网剧《我的阿勒泰》热播,李娟散文几乎成了阿勒泰的代名词,其对阿勒泰草原和哈萨克族牧民日常生活的细描,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角度构建起“文学阿勒泰印象”,其散文的风景美学成为文学赋能文旅融合发展的成功个案。

新疆文学的美学经验还集中体现为“多元一体”“美美与共”的共同体美学。例如对人与自然之间“生命共同体”的生态审美,如刘亮程散文大量运用土路、院门、麦垛、毛驴、民间传说等乡村意象,探寻农耕文明的人文特质及其与现代性之间的张力,表达出一种守护真、善、美的乡愁美学。周智慧长期生活在牧场,《解忧牧场札记》是一份带有个体心灵史意味的民族志书写,文本叙述万物生灵与牧民日常生活,反映人与自然互为主体、和谐共处的“生生之美”。

“共同体美学”凸显中华文化之美。王蒙的新疆题材创作扎根其16年的新疆生活体验,当地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生活习俗乃至思维习惯,都在文本中烙下了深深印痕,为《在伊犁》《这边风景》等文学创作提供了素材和情感动力。阿拉提·阿斯木的小说语言是民族文化交融的产物,其文本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时间哲学和诗性智慧。李健的小说集《脐血之地》钩沉民国时期新疆木垒地区的历史变迁,以“小人物”观照“大时代”,书写了一部反映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现实主义篇章。

2023年11月4日,周涛先生去世,刘亮程在回忆文章中谈及周涛散文的精神气质及其影响力,坦言自己的创作相对于前辈周涛,“没有超过,只是绕过。”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新时代新疆文学在美学风格上的守正创新,既延续了“新边塞诗”奠定的广阔深远、奇骏豪放的阳刚苍劲之美,又在全方位展示中国式现代化新疆实践的旅程中,显现出鲜明的“共同体”融合之美,为“新西部文学”的出场注入了美学动力。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指出:“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新时代新疆文学涌现出了一批有思想、有温度、有筋骨、有力量的作品,形成了代际传承的文学天山壮丽景观!期待新疆文学以天山文学奖评审为契机,紧扣时代脉搏,创新叙述机制,在文类形态上继续保持诗歌、散文、小说的优势地位,加大力度扶持网络文学、科幻文学、儿童文学等文学样态,打造出一个千姿百态、生机盎然的文学百花园;在审美表达上传承“新边塞诗”雄浑豪放、遒劲阳刚之美,由对自然万物的表象呈现到深入生活本质,构建起一系列深扎生活、充满哲理的美学关键词;在传播路径上拓展渠道,推动新疆文学的跨媒介改编与跨文化传播,以文学的形式理直气壮展示一个政通人和、稳定团结的现代新疆、人文新疆、大美新疆形象!

(作者系中国文艺评论〈新疆大学〉基地主任、新疆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供稿a丨中国艺术报
来   源丨石榴云/新疆日报

编   辑丨唐皓昕

投稿邮箱 | xinjiangwenlian@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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