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任务是唤醒沉睡的灵魂(上)
姚世英
编者按——今年即将在11月举办的福建蕉城首届霍童溪诗会,是蕉城秉承传播弘扬“闽东之光”的使命,挖掘“中国第一诗滩”文化内涵,打响“自然景观+诗歌文化”品牌的一个重大文化活动。为持续促进蕉城诗歌文化与旅游经济社会的融合,积极营造福建蕉城首届霍童溪诗会的浓厚氛围,特在11月开辟一期有关诗歌的“书香宁德·悦读蕉城”讲座,邀请中学高级教师姚世英老师主讲,现分上、下两辑推送一篇姚老师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探索文章《诗人的任务是唤醒沉睡的灵魂》,以飨读者。
凝视
图|林峰
什么是诗?我比较赞同这样的说法:诗歌是一种言语方式,是高于我们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的言说。诗是表现人类中最受遮蔽的,但又是最核心的东西。诗人的任务就是唤醒——唤醒人类中普遍存在的沉睡的灵魂,然后准确地呈现。
真情,乃诗的根本。诗人因情的触发而动笔,读者因动情而动心。
诗歌的写实是主观的现实,包含了诗人的想象与情感元素,但是它更接近真实。诗的写景不能为景象而写景象,景象必需接洽到意念,所谓的意象是融注了诗人情感与想象的景象。比如陈立顺写的《金溪》,在诗人笔下,“大小金溪”可以是建文妃子的双臂,母性呵护;也可以是一条深沉的历史河流;在情感的催化下,诗歌形象也变得鲜活与灵动:“一把阳光撒下千万刀光斧影”“却再也听不见/帝王的呼吸”。诗人情不自禁地讴歌:金溪乃有福之地,流出的都是皇族的血液。
诗歌的真实是高于生活的艺术真实。
诗歌真实首先是一种感受的真实。张亦舒的《日子》,把抗疫时期的日子写得感同身受:“把日子过成月子”“因为爱你,拉开距离/退缩成为我们最大的贡献”。与日子的折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天使们“他们把一个个日子/掰成了满天星光”,通过这个对比,天使的伟大跃然纸上。诗歌是一种形象思维,是让人从形象中品出味出人生哲理与微妙的情感,并不需要抽象的议论。
诗歌的真实是一种心理的真实。比如张丽容作品《夜,逃逸者》:“杀死一些光后,声音也静了下来/她躲在暗处/推开那些想靠近的人//有更多的人涌上来,她看到/他们手上晃动着的绳索//她急于学习逃遁术,现在/她想掐灭最后那颗星子”。
这个诗完全是一种内心隐秘的感受体验,外化于一些奇异意象,诸如“晃动的绳索”“逃遁术”“最后那颗星子”,使得诗境犹如梦境般深邃。但是这个诗难道不是在反映现实?诗写得很真实:白天生活中遇到的人让你厌烦不安,在夜梦里自然成了索命的无常,你想逃也逃不掉,只有绝望甚至“想掐灭最后那颗星子”。
诗歌创作离不开诗人的生活经验与回忆。诗人玛雅从金溪一张晒地瓜粉的图片找到灵感,被勾起了曾经的记忆与情绪,写下一首《摆晒》:“从前老家,收获季多需摆晒/那一地白花花的/我们都叫它红芋片子//刚收获的红芋不易储存/多需刨成片片/再寻到干爽的空地儿排开//刨片需要借助锼子——那种利器/能把忙碌的星夜擦得亮白/也会偶尔咬人一口//那时,红芋片子家家都有/会田地里白花花的一片又一片/会从一个村庄摆到另一个村庄//那时晒的是生存,是温饱/而今,稍有规模/常会成为乡间的风景”。
诗中劳动生活的场面,属于一个时代的记忆,只有挨过饿吃过苦的人,才能真切体会那种对红薯的感情。诗人并不是在忆苦思甜,结尾诗意的转化和升华,留给我们思考:现在的孩子把摆晒看做乡间的风景,他们过得幸福但不了解农民的苦。
诗人往往就在现实和想像、回忆之间穿梭,一个诗人不能满足于对观察到的真实世界的描写,要借助想象力努力将日常的经验进行转化和升华。比如阮家书的诗《我,抓住了我的影子》:“当,夜幕降下华灯初上/我的身后/紧紧跟着一条影子/长长的/罩在了地上/也罩住了/我的心扉//沿着悠长/悠长的巷子/我前,他也前/我退,他也退/用手摸不着/用脚踩不上/就这样/纠缠了我小半生//有一次/孩子跟在我身后/见着我的影子/左踩一个准/右踏一声嬉笑/童稚的笑声在小巷回响/我也笑了/笑得我靠在了墙上//我,终于抓住了/我的影子/一条纠缠了我/整整小半生的/影子”。
这个诗写得活泼、情趣,可是诗人并不满足于与影子的嬉戏之乐,他是在借影子“抒胸中之块垒”,每个人不是都跟着这么一条纠缠的影子吗?它象征着什么,也许是宿命也许是情结,孩子笑谑不懂诗人内心的伤,诗人的笑是自嘲,结尾更像是自解,而不是找到了人生的答案。
女孩
图|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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