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战宫立奎
宫老的大庆奇缘非常有趣,用他的话说,他是被村里“摊派”来的。
当年,黑龙江全省各市、县,甚至村屯都积极动员,支援石油大会战。可是村里的许多壮劳力,受传统思想影响,大多情愿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守家在地,也不愿意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去工作,所以,下派的报名硬指标一直完不成。上级追得紧,村干部情急之下,改自愿报名为各村派人,宫老就是这么被“摊派”进绥化的招工队伍的。
宫老说:“招工要去的地方,没听说过。去那儿干啥,也不了解。我是家中的独生子,本该留在父母身边,可是村里土地少,父母能干得过来。我呢,也想从村里走出去见见世面,在城里当工人,赚工资,还有休息日,总比在家当农民强,还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在火车上,才听带队的领导讲,我们这批招工,是去油田的炼油厂当徒工,大家都对这份未知的工作充满了期待。可是,当我们到达当时非常简陋的龙凤小站时,没有被直接送到刚刚建设的炼油厂,而是开到青龙山的一处叫做安达制砖厂的地方停了下来。带队领导告诉我们,炼油厂的施工急需大量红砖,我们来到油田的第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烧砖,供应炼油厂的建设需要。”
“党叫干啥就干啥,作为积极要求进步的年轻人,没有什么理由挑挑拣拣。”
“砖厂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行李放哪儿?晚上住哪儿?带队领导讲,现成能住的地方没有,需要我们自己建,眼下只能暂住在刚刚清理出来的马棚。”
“当时,正值4月,整个龙凤区仍是冰冻三尺、积雪未融。干草随处都有,每个人打上厚厚的一捆,把被褥在上面摊开,就这么以地为床。”
“马棚不比住房,四处透风透亮,睡在里面,阴风乱窜,棉衣、棉裤、狗皮帽子加棉被,不这么全副武装,半夜都能冻醒好几回。”
“我们是工作时间脱坯烧砖,休息时间动手建房,哪个也不耽误。说建房,我们虽然是砖厂,但自产的砖不能多用,因为建厂的用量大,我们只能建当年油田非常普遍的半地下的地窨子。这种地窨子的土方量大,百十号人齐心协力,把新宿舍建了起来。地窨子说是半地下,实际上是多半在地下,地面上只有个或拱形或起脊的屋顶,有窗,主要用于通风和采光。进门要下几阶台阶,进到屋内,才能看到它的真面目。长方形屋子两侧是木板搭成的大通铺,中间是过道。靠门边,是一个烧油取暖的炉子。虽然条件也不咋地,但这毕竟比透风的马棚不知好上多少倍,我们住进去,还觉得挺满足。”
“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问题又接踵而至。到了1960年下半年,整个战区出现了粮食供应紧张的情况。开始,我们的粮食定量是45斤,基本见不到馒头,餐餐都是高粱米饭。后来,情况不断恶化,五两保三餐成了常态。可我们烧砖的劳动量丝毫未减,饥饿成了困扰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最大难题。”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没经历过挨饿的人,体会不了那种难忍的滋味。有个记不清名字的电视剧,讲解放前河南那场大饥荒,有个饿急眼的人,看到路边有圆砖头,扑过去捡起来啃上一口,才遗憾地扔掉。许多人把这当笑话,说不可能,只有我们这些人,才懂得这种无助的饥饿的感觉。”
“前面说过,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负担又不重,几个月工作下来,存了点‘老本’,这回因为饿也用上了。跑到附近农民那买点苞米面,用饭盒在炉子上做点粥,也算是求个心里安慰吧。”
“饥饿打击了一部分人的意志,徒工中开始有人连行李、户口关系都不要了,偷偷跑回了老家。”
宫老说,他没有偷往家跑的原因,还是当初的想法,全国都粮食短缺,即便回家,还是吃不饱,而且还要占去父母亲的粮食定量指标,那简直就成了父亲的累赘。他想,大多数人都没跑,都能坚持,自己差个啥,坚持就是胜利,跑了就是懦夫。
炼油厂建厂之初,需要大量的红砖。
1963年的夏天,宫老终于从砖厂回到了“主业”,在炼油厂供水车间当上了一名污水泵操作工。
他虽然进了厂,但他的这个岗位不在厂里,而是在离厂很远的赵家屯大北泡。
宫老说:“那时,炼油厂的装置都纷纷上马,污水排放的量大得惊人,3台大泵24小时不停地排放,才能满足要求。”
“这个岗位是两班倒,一人12个小时。当时泵没有消音设备,也没处去买防噪声的耳塞,整天在轰轰的噪声里,震得头昏眼花。”
“相互说话,大声喊都听不见,那一段时间,见人说话,对方都吓一跳,不知道我说话为啥这么大声。”
“那时候,都没有噪声污染这个词,上班的时间,耳边轰轰地响,下班回家,耳边仍然响,甚至睡觉都觉得泵的轰轰声就在床前一样。”
“都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人皮实,啥都能战胜。在这种噪声的环境里干了好些年,竟然适应得挺好。都认为噪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会患职业病,可是现在八十多岁了,我的耳朵比那些机关的老同志都灵,什么听力障碍也没发生。”
红色传承
有种力量叫凝聚力
讲述人:伏虎
来源:大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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