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视点】胡喜成:论写诗用韵

文化   文化   2024-09-12 00: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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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视点】胡喜成:论写诗用韵

音韵学乃专门学问,平日对此无深入研究,对于其源流演变前瞻等皆无所知,不敢妄言。平日仅捡出诗韵合璧》《诗韵集成》《词林正韵》《中原音韵以作诗词曲耳。虽然,若不以音韵为题写论文,不用于评职称,一般人不懂音韵学与写诗词是无丝毫影响的。一般人写诗词,只要具备押韵常识即可,而无需音韵学之专业知识。世上往往有所谓专家者,每专于一门,而常识往往在一般人之下。然而,常识则如吃穿住行,人不可须臾离也,专业知识则不一定。手边有1976年版秦似现代诗韵一书,言近代民间形成“十三辙”韵,用於戲曲,后用于新诗、歌曲、说唱文学。现代诗韵即据十三辙编成,为区别宽严,并考虑到历史情况与方言现状,有四部韵一分为二,共十三部十七韵。秦似教授虽编新诗韵,并未言及要将新诗韵用于作古体诗,并在全国推行。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古体诗在全国复苏,或有人作诗出韵,因以用词韵解之。后又有人作诗用韵溢出词韵之外,平仄不谐,因言因语言在发展,主张作古体诗应以普通话为标准云。于是有人始编新韵,因染手者既多,难有一种大家公认之新韵,故尚在探索阶段,应用者少。想不到秦拟教授之新韵用以作古体诗不能彰显于身前,而竟能大放光明于身后,细想亦有其理。中国文联原有作家协会、戏剧家协会、曲艺家协会,而无诗词协会(今中华诗词学会上级主管部门为中国作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并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由体诗人为作家、诗人,戏曲曲艺工作者为人民艺术家,是新诗、戏曲、曲艺高于古体诗之明证。戏曲、曲艺之类皆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要保持原汁原味,而于诗词独不保持原汁原味,而要以新声韵作古体诗,俯身以就戏曲曲艺,虽有低俯之姿,而得高攀之效,岂不懿欤?又今人多主张“双轨并行,今不妨古”,即既可用古韵,亦可用今韵,惟古今韵不可混用。通行之中华新韵大幅度减少韵部,取消入声。其意盖化繁为简,以易于作诗词曲,实则诱人以新韵押韵,以收“平水韵”逐渐消失而用韵悉归“新声韵”之单轨制。然中国幅员之辽阔,语音复杂而代变,一种地方语言能否永久为语音基准犹自难言,何况以民间艺人戏曲所用十三辙为基础而加减之声韵所作之新型古体诗乎?且既制新韵,便宜用新声,新声新韵,方才面目一新。而且,既用新声新韵,便宜制定新律,而不能再依傍唐人沈宋既定近体之格律,方有创体之功。无论成功与否,总为一种自立之说,而不是依傍人家门户,又暗中移梁换柱,以为己功。

古之诗词曲韵沿用已久,正如吴宓教授所言为唐以来诸地语言、诸种语言之“最大公约数”,古人近千年未改,而今人改之,可见时下诸公之高度自信。然改后是否保证诗词曲特有韵味,与读唐诗宋词元曲时不致有海外仙山之隔膜,并不致割断海外华人语言习惯与文化认同 ,则并非时下诸公所能定,其自信并不能引起他信,更不可能众信。因之,虽提倡新声韵者甚多,而行之者甚少,则其赏音者相逢于异代或有可能。故“平水韵”之于诗,《词林正韵》之于词,《中原音韵》《洪武正韵》于南北曲之基准意义,或自今之后数百年尚难改变,因唐诗宋词元曲尚存,并未为时下新韵诗词曲所取代,人们读原汁原味之唐诗宋词元曲之趣味,一定浓于读时下诸公之新体诗词曲也。而且,实践证明,至今传统诸韵部创作之诗词曲仍然是当代诗词曲之主流,依然是周秦大国;而新韵之诗词,不免为曹桧小邦了。若无传统韵部之诗词,仅凭新韵之诗词,则诸级诗词刊物会“国将不国”,刊不为刊,未免要关门大吉。而诸级诗词学会,则不免于有空名而无实质,会并入其它学会亦未可知。故双轨并行者,时也,势也,不得已也,非制定新韵推行于诗词庠序诸公之本心也。然若不强性推行,若秦似诸人之新韵,自应是一种学术研究。至于新旧韵不能并用,亦题中应有之义,若混用,尚有韵可押乎?非惟新旧韵不可混用,新旧书亦是不可同时并读的。若同时并读,必对二者褒贬失实,为一偏之见的。时下提倡中华传统文化复兴,江海涛涌,百态俱程,出现众多文化现象。其中有一种最为显著之文化现象,乃是国子祭酒,上庠教授,读书五车,才高八斗,著作等身,而一作小诗小词,令人绝倒。其积案盈屋之著作,雄辩滔滔之讲论,多为历史背景,词语疏释之类,通辞意而不通诗意,更无论其韵外之韵、味外之味了。而底层工人、农民、外卖小哥、引车酒卖浆者之流,却深谙韵律,精于诗词,几近于无师而自通。言归正传,以下略谈传统之用韵。近读顾亭林《日知录》,颇有言及用韵者,录之如下:

“古人用韵,无过十字者,独《閟宫》之四章,乃用十二字。使就此一韵,引而伸之,非不可以成章,而于义必有不达,故末四句转一韵。是知以韵从我者,古人之诗也;以我从韵者,今人之诗也。自杜拾遗、韩吏部,未免此病也。”

“诗主性情,不贵奇巧。唐以下人有强用一韵中字几尽者,有用险韵者,有次人韵者,皆是立意以此见巧,便非诗之正格。”

“诗以义为主,音从之,必尽一韵无可用之字,然后旁通他韵,又不得于他韵,宁可无韵;茍其义之至当,而不可与他字易,则无韵不害。汉以上往往有之。”

“今人作诗,动必次韵,以此为难,以此为巧。吾谓其易而拙也。……夫其巧于和人者,其胸中本无诗,而拙于自言者也。故难易巧拙之论破,而次韵之风可少衰也。”

“凡诗不束于韵,而能尽其意,胜于为韵束。而意不尽,且或无其意,而牵入他意,以足其韵者,千万也。故韵律之道,疏密适中为上,不然,则宁疏无密。文能发意,则韵虽疏不害。”

今之作诗者不能避古人之弊,而热衷于编新诗韵与俗语新词语入诗,不知其所作者为何等之诗耶?全民作诗则无诗矣,料其可与上世纪《红旗歌谣》《甘山歌谣》媲美。闻人言作自由体新诗者或以用韵为害,以为无韵之诗自有诗之内在韵律,则无须拘于用韵之外在形式,才是真诗,或有不用标点符号者。是散文可为诗,诗亦可为散文,诗文正可相互转化耳。是用韵之说只可适行于古代,而不能适用于今日,古诗韵、新诗韵原可不必细分,细分之适见识见之迂也。《庄子·秋水篇》言:“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踸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子不见乎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䠓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木,蜚大屋者,唯我能也。’”皆诗也,又何分用韵焉,不用韵焉,用古韵焉,用新韵焉。因诗之用韵而言及诗之不用韵,似已逸出题外,然诗之不用韵正是一种特殊之用韵方法。






延伸阅读




论诗词韵律中律与韵的关系

胡喜成

 


中国是诗的国度,一部中国文学史,简言之即一部中国诗歌发展史。中国诗歌源远流长,诗星璀灿。自五四时代兴起白话新诗,大有取而代之之景象。但真正抒情言志,却只有古诗词才能充分表现出来。鲁迅、郭沫若、茅盾、周作人、郁达夫、王统照、沈尹默、闻一多、朱自清、老舍、田汉等新文化的主帅或主将,与其以后的臧克家、刘征、邵燕祥诸人,莫不沉酣于此,口非之而心是之,兴会淋漓,在写新诗的同时写了许多古体诗,且多名作佳作。因为它符合汉字的特性,符合中国人特有的审美心理,并有中国数千年的文化传统潜力可以挖掘,容易得到知识界与海外华人的认同。


然而,古体诗自民国自由体新诗兴起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却失去了在文坛上的正统地位。失去正统地位并不等于没有生命力,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出版家、美术家、学者、教授与社会各界人士中,都涌现出许多优秀的古体诗诗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华诗词复兴。《诗刊》《飞天》皆辟有《旧体诗之页》,而岭海得风气之先,李汝伦先生创办专刊古体诗刊物《当代诗词》。岭海一枝,先发红萼;回黄转绿,生机蓬勃。于是全国风起云涌,诗社林立,诗刊遍地,星星之火乃成燎原之势。其时老树新花,万花为春;后浪奔腾,汹涌澎湃。《当代诗词》辟有《后浪横天》专栏,后浪诗社亦有社刊《后浪新声》。其后中华诗词学会成立,《中华诗词》创办,由季刊而为月刊。读者增多,作诗者增多,名胜古迹亦多用对联。凡此种种,皆古体诗繁荣之景象。称旧体诗,贬之也;称中华诗词,褒之也。但无论如何,皆是指与自由体新诗相区别的古体诗。其后,网络兴起,古体诗亦借此一种新媒体广为传播,亦可谓之与时俱进也。


大山乔岳,无所不包;江河入海,泥沙俱下。数十年古体诗发展,有有名而有实者,有有名而无实者,有无名而有实者,有无名而无实者,不可一概而论。此乃个人之状况。然以之观群体,亦与之同。其间沧海桑田,人事代谢,诗风递变,诗论转化,非一言而可论定。而其间影响最大者,莫过于新韵系统《中华通韵》之颁布。


《中华通韵》属新韵系统,主编新韵者最早为广西秦似之《现代诗韵》,然其不用于作古体诗。其后,新韵之书繁多,兹处亦不一一列举,总之,亦不勉强于人而作古体诗也。予接触新韵甚早,乃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用之于写自由体新诗,秦腔唱段,秦安小曲唱词,山歌道情,顺口溜,汤头歌诀等,乃守其初编新韵书者之初衷也。自新韵颁布为诗韵,在诗坛激发极大波澜,当时辩论双方文字俱在,可以复按。著名网絡平台云帆诗友会再刊有关新旧韵论争之文,再次引起诗坛极大反响。我亦借此良机,略抒一偏之见,以求正于海内外诸君子。岂不懿欤?自新韵之说出,诗壇写评诗论诗选诗遂失统一标准矣。写诗押韵,人人所知,固无疑义。其然也,未必然也。细究之,其可究者,亦多矣。“云帆诗友会”素以平等重视诗词之各派而著称,其兼容并蓄,百花争艳,名家诗词,缤纷满目,其可称道者固多。今其在平台继续开展新旧韵之讨论,以期对用韵有一个相对正确的认识,亦其可称道者之一焉。


中国文学起源于神话与民谣,其诗歌与民谣尤为相近,或称歌谣。《诗经·魏风·园有桃》云:“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因一首诗中同时用 “歌” “谣”两字,因之《毛传》言: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韩诗章句》谓:“有章曲曰歌,无章曲曰谣”。因歌谣多是用以歌唱的,固与音乐关系密切,不可离分。《吴越春秋》载《弹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宍。”据说是黄帝时代的作品,要用之于歌唱,故需押韵。自《诗经》《楚辞》而下,以至于汉魏乐府,六朝乐府,诗歌皆需押韵,只有押韵,歌唱者才不拗嗓,而听者才感到顺耳悦心。然当时对于汉字之四声尚不明确。自汉明帝时佛教传入中国,因梵语而中国汉字四声之义渐明,魏晋时曹子建、陆士龙对此皆有所体会。陆士龙《文赋》曰:“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后来范晔 撰《后汉书》,文章华美。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其掌握了汉字之四声,因之文采飞扬,五声相喧,读之若听音乐。范晔将此视为不传之密,其《狱中答诸甥书》曰:“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上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至齐永明时,周颙着《四声切韵》,沈约著《四声谱》,其“四声”“八病”之说,系论论述诗文对声律要求。谢眺、王融诸人又在创作中予以呼应,于是产生对后世影响巨大之“永明体”,其特点即声律谐调,对仗工整。对此,刘彦和《文心雕龙·声律第三十三》曰:“夫音律所始,本于人声者也。声含宫商,肇自血气,先王因之,以制乐歌。故知器写人声,声非学器者也。故言语者,文章神明枢机,吐纳律吕,唇吻百已。古之教歌,先揆以法,使疾呼中宫,徐呼中徵,夫商徴响高,宫羽声下,抗喉矫舌之差,攒唇激齿之异,廉肉相准,皎然可分。”“是以声画妍媸,寄在吟咏,吟咏滋味,流于字句。气力穷于和韵,异音相从谓之和,同声相应谓之韵。韵气一定,则余声易遣;和体抑扬,故遗响难契。属笔易巧,选和至难;缀文难精,而作韵甚易。虽纤微曲变,非可缕言;然振其大纲,不出兹论。”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曰:“若夫敷衽论心,商榷前藻,工拙之数,如有可言。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乖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需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


钟嵘著诗品,菲薄声律,其论诗曰:“至于先士茂制,讽高历赏。子建‘函京’之作。仲宣‘灞岸’之篇,子荆‘零雨’之章,正长‘朔风’之句,并直举胸情,非傍诗史,正以声律调韵,取高前式。自骚人以来,此秘未睹。至于高言妙句,音韵天成,皆闇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谢颜,去之弥远。世之知音者,有以得之,知此言之非谬。如曰不然,尽待来者。”


对此,范文澜《文心雕龙注》曰:“四声之分,既已大明,用以调声,自必有术。八病苛细固不可尽拘,而齐梁以后,虽在中才,凡有制作,大率声律协和,文音清婉(《南齐书·张融传》云,文音清婉在其韵。),辞气流靡,罕有挂碍,不可谓非推明四声之功。钟嵘《诗品》独非四声,以为襞积细微,文多拘忌,伤其真美,斯论通达,当无间然。抑知清浊通流,口吻调利,茍无科条,正复不易。夫大匠侮人,必以规矩,神而化之,存乎其人。何得坚拒声律之术,使人冥索,得之于偶然乎。且齐梁以下,若唐人之诗,宋人之词,元明人之曲,旁及律赋四六,孰不依循声律,构成新制,徒以迂见之流,不瞭文章贵于新变,笑八病为妄作,摈齐梁而不叹,岂知沈约之前,声律方兴而莫阻;沈约之后,䚡理剖析而弥精哉。文学通变不穷,声律实其关键。世人由之而不自觉,其识又非钟记室之比矣。彦和于《情采》《镕铸》之后,首论声律,盖以声律为文学要质,又为当时新趋势,彦和固教人以乘机无怯者,自必畅论其理。”


当其时,沈约在朝有高位,而刘钟二人皆有仰于沈约。好事者或采用小说家之言,以论沈刘钟三人。对此,范文澜释之曰:


“而或者谓彦和生于齐世,适当王、沈之时,又《文心》初成,将欲取定沈约,不得不枉道从人,以期见誉。观《南史·舍人传》:言约既取读,大重之,谓深得文理,和隐侯所赏,独在此一篇矣。又谓《南史·钟嵘传》云:‘嵘尝求誉于沈约,约拒之。及约卒,嵘品古今诗为评言其优劣云云,盖追宿憾以此报约也。’《南史》喜杂采小说家言,恐不足据以疑二贤也。”


至庾信,律体诗基本成熟。五言律绝除粘结尚不具备外,其所作诗中,平仄与押韵大率可合于律诗。完全的律诗,尚有待于唐人来完成。


有唐一代,以诗取士,后来甚至非科第出身者不能为宰相。因之。唐朝文人多是诗人。唐朝人上至皇帝宰相,下至僧道闺秀,皆会作诗。诗只有作得好不不好,没有会不会。唐初沿袭南朝诗风,其所作无非是一些“竞一韵之奇,争一句之巧”的作品。“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唐太宗乃开邦英主,而其所作诗,依然为南朝风气所笼罩。但当时声律对偶化还没有定型,南朝文风仍有广阔发展的余地,就诗论诗,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其对于声律的应用,因然不如后来者精密,但在当时亦是大有进境。杜少陵论四杰诗,谓:“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继四杰而起的诗人,有沈佺期、宋之问。诗之格律化,自建安时陈思王发其端,历两晋南朝诸诗人,皆在声律化过程中有所贡献,经沈宋提倡与定型,律诗诸体皆达到完美地步。杜少陵自谓其“老来渐于诗律细”,可见,诗人要经过长期体会,诗律才能精细。《新唐书·文苑传》谓:“魏建安后迄江左,律诗屡变。至沈约、庾信,以音韵相婉附,属对精密。及之问、沈佺期,又加靡丽,回忌声病,约句准篇,如锦绣成文,学者宗之,号为‘沈宋’。语曰:‘苏李居前,沈宋比肩’,谓苏武、李陵也。”唐代律诗的形成,与沈宋同时的乡人上官婉儿亦功不可没。武则天时,朝会时常令群臣赋诗。一次,东方虬诗先成,赐以锦袍。及读宋之问诗,大加称赏,夺东方虬锦袍而转赐宋之问。予夺之间,对诗风形成影响很大。由朝廷予夺而至于科举得失,举国士子从风而靡。唐中宗尝令诸臣赋诗,得诗百余首,因命宫女上官婉儿选一首以为新翻御制曲。上官婉儿独选宋之问诗,其评沈宋优劣,谓二诗工力悉敌,但沈诗结句“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才”,词气衰弱;而宋诗结句“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强健而有余力。沈见评语心服,不敢再争。以皇帝之高而倡赋诗,诸臣不能赋诗便不能参加朝会。沈宋引一时潮流,上官婉儿为诸臣诗之评判者,她对律诗的倡导与定型,至少与沈宋同功。正当近体诗(律诗)完全成熟之际,不拘声律对偶之古体诗,以陈伯玉为代表,起而力争古体诗之地位。诗人王适见伯玉《感遇》诗,惊叹“此人必为海内文宗”,柳公权评伯玉诗谓:“唐兴以来,子昂而已。”固然,近体诗兴起是五百年来一种自然趋势,但古体诗亦不容从此放弃。自陈伯玉张扬古诗旗帜,其后李杜王韓白诸人继起,唐诗中始备古近二体,而一直为后世所宗法。李太白天纵英才,千古独步,其诗如白云翻卷,收纵自如,江河奔流,无风涌浪,后人难以为继。其有志于上继风骚,而为万世法。其《古风五十首》第一首谓:“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此其志也。但其“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亦未必能够完全作到。正是由于太白继承了建安以上以至《风》《骚》之优良传统,与建安以来之声律文藻,太白才能作到“文质相炳焕”,而前无古人,千古独步的。杜少陵则对于六朝诗并不鄙薄,其自谓“颇学阴何苦用心”,“恐与齐梁作后尘”,“不废今人重古人”;其称道太白:“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李侯有佳句,往往以阴铿”;其称道高岑:“高岑殊缓步,沈鲍得同行”。杜诗中的古人,自然是包括六朝诗人在内的。自太白、少陵、摩诘诸人出,才奠定了唐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


中唐诗人,以韩孟、刘柳、元白为代表。诸人虽风格各异,亦各自成家。其中韩昌黎以文为诗,开宋人之先河,入宋,昌黎遂成为宋人不祧之祖。李长吉虽可归入韩孟一派,但其诗风瑰丽奇特,下启义山。晚唐著名诗人,以杜牧之,李义山为代表,人称“小李杜”。义山又与温飞卿合称温李。义山诗用事精切,属对严密,形式之美,少有伦比。温飞卿诗成就不及义山,但其多填词,风格华丽绵密,使其成为词之重要创始人。唐人歌席舞筵,多用五七言绝句,唱时加上和声,和声辞有长有短,后来以长短声填长短句,使合曲拍,于是自然形成词之体制。至此,格律诗词所需平仄(平上去入四声)、对仗、押韵,全部具备。后世尊之,以至于今。


其诗词中之押韵,诗例用“平水韵”,词例用《词林正韵》,后元曲例用《中原音韵》。先秦诗虽押韵,但对于平上去入四声尚不完全明确,但对于平仄,一般而言还是分得比较清楚的。至汉明帝时佛教传入中土,因梵声而四声之义渐明。三国时魏有《声类》十卷,有《韵集》五卷,今已失传。至六朝而四声之义大明,沈约、范晔等皆知之。沈约有“四声八病”之说,范晔视为千古不传之密。隋有《切韵》,唐有《唐韵》,宋有《广韵》,金则有刘渊所编《壬子新刊礼部韵略》(107韵),与王文郁所编《平水新刊礼部韵略》(106韵),二人皆山西平水人,故世以“平水韵”称之。“平水韵”用于作诗,清戈载所编《词林正韵》用于填词,元周德清之《中原音韵》则用于填曲。至于其后的《佩文诗韵》《诗韵集成》《诗韵合璧》等,皆全同于“平水韵”则固无疑义焉。我少时作诗用民国时《诗韵集成》石印本,其于每韵部诸字之下,必引古人诗印证之,以东坡诗为最多,又韵字部分之上辟有相关典故与辞汇區,甚有便于初学。诗词曲皆与音乐有密切关系,《诗经》中《国风》,元为民歌,自然是可以歌唱的;其《雅》《颂》亦是可以入乐的。《楚辞》中之《九歌》,元为屈灵钧据民歌改编而祭神的,依然可以歌唱,汉魏乐府与六朝乐府,莫不如此。至于唐诗中绝句与宋词元曲,依然是可以歌唱的,相当于今日剧本唱段与歌词。但其如何歌唱,今已失传,纵白石有若干宋词乐谱,至于如何而唱,诸乐器如何配合,今人亦莫得而明。我曾广泛接触昆曲、秦腔演员,与秦安小曲民间艺人,试听学唱,欲以明唱腔与四声之关系,虽得其仿佛,而不能丝丝入叩。后乃悟自元人入主中原,宋词之唱法遂失传;日月递运,今则并元曲唱法而失传矣。惟能于其《词谱》《曲谱》的四声之中,而得其声情之大略焉。不过,对于为何在元曲中要入派三声与为何词曲中有时上去通押,却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平上去入四声,前人谓:“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去声分明隔远道,入声紧促急收藏。”试释之,凡是字平平读去,不费力者,便是平声。凡读某字时舌头用力一转,向上挺起者,便是上声。凡读此字时向远处推送,声调拉长提高,便是去声。凡读此字时用力截住,不拖长、不提高者,便是入声。秦安小曲多拖腔,多衬字,悠扬婉转,大有南曲风味,唱曲时平声自是可以用于拖腔的,去声亦然,但上声字一吐出便须转为去声,入声则须转为平上去三声之中,才能用于拖腔。无论唱辞句中或句尾,若有拖腔,必如此处理,方能歌唱。否则,虽能者不能工也。此为元曲入派三声之理由欤?不能知也。目前自己认识如此。虽然,《中原音韵》入派三声,而仍然保留入声,使人知在诗韵与词韵中何字为入声字,使读唐诗宋词时不致混淆也。


古诗词沉寂近百年,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复兴之后,《诗刊》《飞天》首辟《旧体诗之页》专栏,以刊古体诗;其后,李汝伦先生首先在广州创办《当代诗词》,乃首发古体诗之专刊。一时大家名流,若钱仲联、钱钟书、叶圣陶、程千帆、霍松林、林从龙、蔡厚示、宋谋玚、袁第锐、侯孝琼、叶嘉莹、刘征、丁芒诸人皆发诗于其刊。并开辟《后浪新声》专栏,专刊当时青年人之诗。时至今日,当时所谓年轻人,皆垂垂老矣,许多人名扬海内外,亦有近十人当过或正在当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当时无所谓新韵旧韵之说。及至其后,染指既多,或有作诗者不能严格依“平水韵”作诗,于是或将诗韵放松至词韵,然四声尚存,入声字未取消;再后来,或有作诗者词韵尚觉拘束,于是新声韵之论起矣。初,广西秦似有《现代诗韵》,以民间戏曲艺人习用之十三辙为依据加减而成,不过,其明言不用于作古体诗。待有人以语言变化为论,于是以新声韵为诗韵之议论起矣。如此,无论写诗、评诗或选诗,古体诗词遂失去统一标准。自《现代诗韵》之后,我接触过的新韵书尚有秋枫女史之《中华实用诗韵》,与赵京战兄《诗词韵律合编》《中华新韵(十四部)》。其实,面世之新韵书远不止此,据高朝先先生之文,乃知“在《中华通韵》之前,已经有了《中华新韵十四韵》,十四韵之前还有1965年上海版的《诗韵新编》,有1975年广西版的《现代诗韵》,有湖北版的《诗词通韵》,有盖国良版的《中华韵典》,其中还包括2002年星汉先生主编的《中华今韵》……”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直至由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施行的。《中华通韵》。其发布《前言》谓:是“适用于我国大、中、小学教育和诗歌、戏曲等韵文题材的创作。”


既为新韵,必与旧韵显著不同,其特点之一便是取消入声。自六朝以下,平上去入四声之义大明,用之于诗词等韵文创作已久,一旦取消,必至于古体诗词韵律大变,凡按平水韵创作之诗词,按新韵读之,必不合律,此理易明。而且,元曲中北曲中是入派三声,而在南曲中是入声字是照样存在的。诗词中之韵律,乃为诗词中之格律与押韵韵味。诗论家每言诗格,常言格高、格低、格卑、格弱等,虽可得其仿佛,然确义难寻。白乐天《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云:“每被老元偷格律,苦被短李伏歌行。”元微之诗虽涉浅易,但若言其作诗不晓格律,则亦未免轻视微之矣。想其言必有所谓矣。后读古今名家诗文集渐多,细思之诗格其犹人格乎?孔孟人格高尚,其言行举止皆归于高尚,若鹏抟于九万而图南;市侩人格卑劣,其言行举止无非追名逐利损人利己甚或至于损人而不利己,若蜣螂转丸,若蝇蚊逐臭而吮血,俨若天地。虽欲掩饰,其可得乎?以上只是就两极而言之,得鱼忘荃可也。诗格另一义为格式之格,格式有大小繁简之别,犹人之有贫富贵贱之别,诗格之高低于此见之矣。贫富贵贱皆有一定之常态,若不守常态而扭怩作态,则为不入格矣。其人格之高低,不在此文论述范围之内,此文专论格律韵律与诗韵之关系。


凡格律诗词,篇有定句,句有定字,平仄、对仗、押韵为其三要旨。韵部中诸字,不惟用于句尾之押韵,而且是用之句中之平仄对仗的。其所谓律者,一为法律之律,一为格律之律;其所谓韵者,一为押韵之韵,一为韵味之韵。法律人人皆须尊守,而格律有一定形式;押韵自有规律,而韵味则见于文字之外。因之,某字读音一变,则或至于全句平仄不谐或句尾出韵,使人读之味同嚼蜡。今试取古今人若干章句以作讨论。


唐王湾《次北固山下》有句曰:“乡书何处达,归雁落阳边。”唐杜少陵《月夜忆舍弟》有句曰:“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又其《天末怀李白》诗中有句曰:“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新韵中达字作平声,如此便失律;王摩诘《终南山》有句曰:“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新韵合字读平声,如此便失律;又摩诘《终南别业》有句云:“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新韵中值字读平声,如此便失律;张曲江《感遇》曰:“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性,何求美人折。”原诗押入声韵。在新韵中,折字作平声读,如此便成为平仄互押。宋李易安《声声慢》词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发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至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原词押入声韵,今积、急、息、折、黑诸字在新韵中皆作平声读,如此则为平仄互押。偶读今人新韵通韵诗,得句云:“只要他别松警惕”,新韵中别字不读平声,如此则失律。有新声韵诗《渭水怀古》云:“渭水西南寻旧踪,先人已往事还存。几多诗客常来往,却见高山夕照红。”在新韵系统中,存属九文,而踪、红属十一庚,属两个韵部。然读之亦琅琅上口,可引之为以诵读论诗者释疑。上随手略举数例,明其义可矣,不必多举。我不知道今之作新韵诗者究竟透彻了解新韵这一系统否,若仅因某一韵字出平水韵,便以为是新韵通韵,亦不免有负于新韵制定者之苦心。而衮衮诸公。平日选诗、评诗、论诗,亦不知透彻了解新韵这一系统否,任凭异军举己之旗,衣己之衣,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夺己之位,而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甚至从而选之、评之、论之、夸之、奖之,而不自觉。其真知乎?其真不知也。


宋词中有些词牌押韵例用入声韵,若《满江红》《念奴娇》等皆是也。龙榆生《唐宋词格律》释《满江红》曰:“《乐章集》《清真集》例入‘仙侣调’。宋以来作者多以柳永格为准、九十三字,前片四仄韵,后片五仄韵。一般例用入声韵。声清激越,宜抒豪壮情感与恢张襟抱。亦可增酌衬字。姜夔改作平韵,附著于后,则情调俱变。”释《念奴娇》曰:“又名《百字令》《酹江月》《大江东去》《壶中天》《湘月》……王灼《碧鸡漫志》卷五又引《开元天宝遗事》:‘念奴每执板当席,声腔出朝霞之上。’曲名本此。宋曲入‘大石调’,复转入‘道调宫’,又转入‘高宫大石调’。此曲音节高抗,英雄豪杰之士多喜用之。俞文豹『吹剑录』称:‘学士(指苏轼)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亦其音节有然也。兹以『东坡乐府』为准,取‘凭高眺远’一阙为定格,‘大江东去’一阙为变格。一百字,前后片各四仄韵。其用以抒写豪壮感情者,宜用入声韵部。另有平韵一格,附著于后。”岳武穆《满江红》云:


怒髪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全词中只有“冠”、“头”、“河”三字为句末平声字,其它句末字则用仄声,韵脚则用入声字,以硬碰硬 ,无调和余地。而每句平仄交错,两两相间,则全词亦显得和谐美听。另外若《贺新郎》《念奴娇》《桂枝香》等词牌莫不如此,试取东坡、稼轩词读之,自可有所体会。


词中失律失韵与诗词相同,兹不再论之,惟词中有些词牌宜押入声韵者,今后不知再作否?若作,则只能押上去声韵,但不用入声韵,则其声情俱变,非其原词牌之义也。如何?


综上所述,韵字非惟用于押韵,其于句中平仄對仗亦有莫大关系,并不仅仅是宽韵窄韵的问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读今人所谓新韵通韵诗,其能用平水韵读通者,多不是新声新韵诗,乃是利新韵者之诗。其看见在上者推用新韵,于是遂以新韵之名,而有便于其诗作之发表或评奖者耳。以此博一时之名,其骨子里仍是平水韵。至于全诗皆用平水韵,某一韵出韵,用旧韵者曰此为孤雁出群格,用新韵者曰其用新韵。此种状况,只堪解嘲,是不能作为其用新韵证据的。太史公《史记·窦太后列传》中载太后见其多年失散之弟,有文曰:“于是窦后持之而泣,泣涕交横下,侍御左右皆伏地,泣助皇后悲哀。”太后哀,乃真哀,他人哀,其何谓乎?其俗语所谓“借着别人的灵堂,哭的个人的愁肠”之谓乎?近之矣。今某些所谓作新韵通韵诗者,亦抱此一种心理,非爱之也,乃利之也。


自魏晋以下至平水韵制定,约经千年左右时间,经过历史沉淀,有以李杜王白为代表的唐诗与以苏辛周姜为代表的宋词作为例证,总结其用韵规律,因平水韵一经制定,后人便用之至今。虽因语言之改变,其十三元韵后人读之俨然若两韵部,但在唐人读之乃一韵部,今人作两韵部用,似无大碍。以此作为理由而制定新韵,推行教育,似亦太急。而且,今人十三元韵读之俨若两部者,古人必另有一读音。我曾查过字书,以解己惑。引之太繁,此处从略。但另一读法不常读耳。虽然,纵即如此,总还有学者要研究古音韵,以便于解读古代文献。不然,许多历史问题无法迎刃而解,而许多专家、教授与文史研究员,便会失业,要另觅前途的了。再则,新韵制定者初衷并非用其韵作古体诗,尤其是律体诗;暨至通韵,是要用之于作古体诗并且要推行于教育的,因新韵用于作古体时时间太短,还没有产生象李杜王白与苏辛周姜这样的大家,以至于新韵律体诗在诗词界没有影响力。或者,由于新韵制定者自己亦是平日用平水韵作诗,是早已习惯了的。正象在位者台上讲话,是公事;在台下,属私人空间,是不一定按台上讲话办事一样。


老子《道德经》曰:“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中国诗歌押韵由四声不甚分明,至平上去入四声之义大明,再到今取消入声,回到四声不甚分明,是历史转了一个轮回。历史上有一种文学现象,便是复古,韩柳欧苏唐宋古文运动,是复古,更是创新,李杜诗歌,亦是复古,更是创新的。惟明人前后七子之古诗文复古运动,今人评价不高。虽然,现代人研究唐诗,其概念莫能出明人范围。而今人之诗,亦不知去明人之诗几千里也。是今人勇于自信,善于评说,而不善于自己操持也。可谓之有论而无诗。此次新韵用之于古体诗,亦有类似于前人之复古运动,不知后人评价如何,姑且拭目以待之。但新韵之制定,大大降低作诗填词之门阑,诗人日出,诗词量产,则是毫无疑义的。


汪曾祺为京剧《沙家浜》写唱词,其中阿庆嫂有一段唱词曰:“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郭建光有唱句曰:“一觉睡到日西斜”,其斜字之发声,是按平水韵六麻韵唱的,若按新声韵唱,则落韵。京剧唱腔浅白通俗,一经汪曾祺在其中引入诗词写法,便妙不可言,此为引雅入俗。而现在制定通韵者诸公以民间戏曲艺人写戏曲所用十三辙加减变化之通韵引入以写诗词,则是引俗入雅。中国文联有十余个协会,其中戏剧、曲艺、民间文艺家等协会,一为会员,便为国家级会员,其中优秀者可称之为人民艺术家。中国作协亦是如此。中华诗词学会虽隶属于中国作家协会,但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并不等同于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联诸协会会员,可以评职称,无论中国书法家协会或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都是如此。更有甚者,写新诗者是可以当国家级协会会员,评高级职称,写古体诗则不能。若写古体诗者为国家级会员,为教授、研究员、编审等职称者,必通过他途以评职称、以入国家级协会,而不是写古体诗。由此观之,其引俗入雅乃是提高了古体诗与写古体诗者的地位。此固为与时俱进,而不必有什么尴尬之感的。


胡喜成:我对于新韵的接触与认知


近读“云帆诗友会”所刊有关诗词用韵之文章,如星汉兄《我参与了〈中华通韵〉研制的全过程》,李建春先生《闲聊“新旧韵之争”有比无好》,高朝先先生《也聊新旧韵之争的“有比无好”》,颇受启发,所获甚丰。《中华通韵》原是属于新韵系统的,为行文方便,下文一般以新韵称谓此一系统。当然,某些地方还是要用《中华通韵》的。自《中华通韵》面世,争议颇大,至今未息。可惜我上次只是观众,未能深入其中参与讨论,以求正于海内外诸君子,甚为遗憾。因此,借此机会,也来谈谈我对于新韵的接触与认知。


前人用韵,诗例用平水韵,词例用词林正韵,曲例用中原音韵,戏曲例用十三辙。各行其是,互不相属。然此是有唐一代以后之事。唐以前,是不在此例的。唐以前之诗,人称之为古体诗,以与唐人之新体诗律诗相区别,唐以前诗,即古体诗较律诗用韵为宽。查韵书,凡韵书中某韵通于韵韵者,大体可作为读唐以前诗之准绳,亦是以通韵而称之的。但我接触新韵,并非指前人此一种通韵,而是秦似先生《现代诗韵》。其前言谓:“除诗歌要求押韵之外,戏曲、曲艺、小演唱、顺口溜以及广大群众创作的民歌,也都需押韵的。”“这本书的编写,就在于为工农兵作者提供一本简明扼要的韵书,便于平时翻检和创作时参考之用,希望对达到上述的目的有一点帮助。”“当前的新诗、歌曲、说唱文学,多是运用十三辙的韵部。京剧的运韵,除了过去有所谓‘上口’字(如把“庚青”一律读为“人辰”)外,也与十三辙基本相同。”“本书所分的十三个韵部,同十三辙是完全一致的。在这个基础上,为了区别宽严,以及考虑到历史情况和方言现状,在四个部中一分为二,这样,就成了十三部十七韵。倘要韵严一些,可按十七韵来押;倘要韵宽,按十三部押就可以了。”编者写得很清楚,《现代诗韵》是不用于作古体诗,更不是用来作律诗的。因之,我只是用其来作自由体新诗,秦腔唱段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秦安小曲唱词。我很好地尊守了作者之初衷,而不是自由发挥,推而广之,而到其它领域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参加在郑州召开的首届中华诗词青年诗词研讨会,与在广州――清远召开的第二届中华青年诗词研讨会。在两次诗会上,我撰写的论文《漫谈诗词的继承与创新》《当代诗词创新之我见》先后在大会上宣读交流,并被《中华诗词通讯》《郑州晚报》《八桂诗词》等多家报刊选刊或转载。在《漫谈诗词的继承与创新》中我谓:“关于创新,目前诗词界意见多端,去取不一。这些意见自然是持之有据、言之成理的。我意诗词创新应主要放在题材、意境、语言等方面。因为现代生活的丰富多彩,工业的高度发展,农业科技、农机的应用,知识向空间和时间方面的扩展,海内外交流,都为古代生活所无或未形成主要方面,为古代人想写而不能写。若应用新名词或创造古人未有的新意境,也自然会为诗词带来清新风味。至于诗韵的改革,诗律的再造,自然也因语音的变化须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但这是一项长时期的任务。”在《当代诗词创新之我见》中我谓:“基于以上原因,我个人认为当代青年诗词创新,应主要放在题材、意境、语言、表现手法与技巧等方面。至于认为诗词创新就是改革诗韵,实际上是一种误区,因为一首诗创新程度如何,一两个韵脚并不是主导因素,自由体诗可以不用韵,但真正写得很好的人并不多。”今年夏,丁芒先生逝世,我写诗文悼念之,其中在《心如碧海气如虹――赠丁芒先生联》中引用上《当代诗词创新之我见》中上引一段文字,并加按语曰:“按:此文作于1995年。转瞬之间,已过三纪,山河依旧,而丁芒先生已逝世矣。古人曰:三十年为一世。今昔异世,形势各异,当时所言,未必合于今,但亦可供今人参考也。为存其真,不再改动。惟以此文纪念丁芒先生而已。临风南望,有感今昔,不知所云。”我的创新认识,当时概括成两句话,即“继承是创新的基础,创新是继承的归宿。”这两句话,至今还刊在《中华诗词十五年年鉴》《中华诗词学会三十年论文集》及王国钦兄大著《知时斋说诗》中。


此后,或听人说要改革诗韵,因自己主要是写诗,而不是选诗评诗论诗,遂将此束之高阁,不作置问。间或听说广东中华诗词学会要编《中华新韵府》,甘肃袁第锐先生亦组织人编新韵书,新疆星汉兄制作出新韵表等,亦只是听说,未见其书的。我再次接触到的新韵书,是诗友、《詩詞月刊》主編秋枫女史主编之《中华实用诗韵》。其时秋枫任吉林《长白山诗词》主编,尚主编《中华词律辞典》,两典皆是大部头著作。蒙其青目,千里惠赐,至今两典尚在珍存。时时翻之,惠我良多。我谓秋枫两典,一以继统,一以开新。《中华实用诗韵》乃秋枫组织许多当时一流学者集体编写,每字之下有许多词实用辞汇,如“主”之一字,有“主义”、“人主”等,用于作诗参考,很是方便。我第三次接触之新韵书,乃当时《中华诗词》副主编赵京战兄主编之《诗词韵律合编》,其中有诗范、词谱、曲谱,有平水韵、词林正韵、中原音韵、新韵。凡诸种韵文所需之韵部,应有尽有。我用平水韵写诗,用词林正韵填词,用中原音韵填曲,用新韵写自由体新诗,写秦腔唱段与秦安小曲唱词,甚为方便。一书在手,诸书可以搁置。其后,其“新韵”部分,便成为《中华新韵(十四部)》,由中华书局出版。二书蒙其赠送,至今在箧。此外,则不知有何种新韵书。可谓孤陋寡闻,长见笑于大方之家。今读高朝先先生之文,乃知“在《中华通韵》之前,已经有了《中华新韵(十四韵)》,十四韵之前还有1965年上海版的《诗韵新编》,有1975年广西版的《现代诗韵》,有湖北版的《诗词通韵》,有盖国良版的《中华韵典》,其中还包括2002年星汉先生主编的《中华今韵》......”真是洋洋大观,令人如行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不过说实在在的,手边四部新韵书,一部新华书店购买,三部诗友惠赐,我是不怎么用于作诗词曲的。其中赋介于诗文之间,可用韵可不用韵,而楹联只作一韵,是可以不分什么新旧的,心中也就没有什么新韵旧韵的差别。而大量应用新韵书,则是写自由体新诗、秦腔唱段与秦安小曲唱词。不知道我这样运用新韵书,赵京战兄与秋枫女史会不会责怪我,我不知道。也许他们会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也未可知。


今读星汉兄大文方知:“制定《中华通韵》定韵的依据是《汉语拼音方案》,我国宪法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2000年10月由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义通过,自2000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赫然写着‘国家推广普通话’‘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以《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拼写和注音工具。’”而《中华通韵》是2019年11月1日,由国家语言文字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于2019年3月审定通过,由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施行的。《中华通韵》发布“前言”谓:是“适用于我国大、中、小学教育和诗歌、戏曲等韵文题材的创作。”发表之初,即引极大争论,民间网络平台几乎集体抵制之。以至于有人言写古体诗用“平水韵”还是用《中华通韵》,一万年都还会有争论的话题。


由秦似教授之《现代诗韵》到秋枫女史之《中华实用诗韵》,再到赵京战兄之《中华新韵(十四韵)》,都只是一种个人研究成果,写古体诗尤其是律诗可以遵守,亦可以不遵守,个人有选择之自由。只是到了《中华通韵》,才由中华诗词学会研究制定,由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施行的。《中华通韵》发布“前言”谓:是“适用于我国大、中、小学教育和诗歌、戏曲等韵文题材的创作”的。其中诗歌,自然是包括了古体诗与自由体新诗的。于是就大力推广通韵至古体诗创作尤其是律诗之创作,并且要推行至“我国大、中、小学教育和诗歌、戏曲等韵文题材的创作。”以行政命令之形式,强行推行一种新韵,亦可谓用力甚勤的了。然而,平水韵虽始制定于金代,却是上承中国古代音韵传统,而总结唐人与宋人诗词用韵规律而形成的。诗韵可以改,以李杜王白为代表的唐诗与苏辛周姜为代表的宋词却不能更改。读者目之所触,耳之所闻,口之所吟,皆是《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选》中之名篇佳作,而不是什么以新韵写出来的白话古体诗。况且,大中小学教材之中,有大量唐诗宋词元曲名篇,这些名篇的叶韵都是不合于通韵的。若说李杜王白与苏辛周姜不会叶韵,则中国无诗歌可言耳。果真要大力推行新韵,则教材中不宜有古人之作,直以今人用通韵创作之白话古体诗选入教材可矣。可使通韵制定者坐镇教育部,完成这一使命。再则,既用新韵,便宜用新声,既通行普通话,便宜以普通话四声作诗,而不宜套用平上去入四声,不对,应是平上去三声作诗。既用旧律,又用新韵,直如穿泳装而唱京剧,令人耳目一新。虽然,其与京剧相去不知其几千里也。郭功甫在苏东坡前朗诵其自作诗,问东坡其诗可至几分,东坡曰:“十分”。功甫大喜,东坡徐言之曰:“诗三分,诵七分耳。”今人凡言以语言朗誦而言诗者,皆功甫之流亚也。妙龄少女,口齿伶俐,无论朗诵与歌唱,皆足以使人动容,赢得掌声,元不分什么韵文不韵文耳。自由体新诗中有一种理论认为,诗歌有内在韵律,原不在什么押韵不押韵的。由此,戴望舒在写了《雨巷》之后,在一片喝彩声中又去写不押韵之新诗。由此观之,通韵制定者何其多劳也。


凡学术问题,最不宜以法以令说事。“推广普通话”并不是强制执行普通话。普通话推行久矣,并不始于今日。北京为明清帝都,而官员则东西南北中皆有之,因之,必须有一种大家能说并且大家皆能听懂之语言,当时称之为官话,此则普通话之前身也。而汉语拼音,只是一种注音字母而已。大量书籍不注音,注音者只是儿童读物。以普通话为正音,但方言大量存在。而且,普通话说得标准者,只有播音员。若以法论事,则十四亿人中估计有十三亿人不合于法,国家领导人以湖南、四川方言讲话,合于法么?真不敢想。既推行简化字,但繁体字大量存在,或有人称之为正体,书法家照写繁体字不误。若要不写不看繁体字,则出版社不宜印繁体字书籍字帖,新华书店不宜出售,个人书架中不宜存放。看自己书房,大量为繁体字书籍,这合于法么?还真的想不明白。想到此,我想通韵制定者亦必读过繁体字书籍,甚至是无标点之线装书,亦未可知。不然,还能称之为著名教授、专家、诗人的么?然而,这合于法么?


我原以为新韵系统——包括《中华通韵》在内,是戏曲韵。今读高朝先先生之文,才知道“《中华通韵》要取消入声”,而“仅就取消入声而言,至少是抛弃了南曲,抛弃了南曲等于抛弃了元曲的半壁河山……”作者是“撰写出版了《南散曲概论》一书”的,可见其对南曲有深入研究,说法应当是可靠的。因之,我的看法应当修正为新韵是适用于现代戏曲、曲艺的,元曲自成系统,在其范围之外。中国古代哲学以天地人为三才,而三才各有所属。玉皇管天,阎王管地,天地之间才为人管范围。有村干部曰:“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至于其管的效果如何,此事难知。今有所谓医疗枕、医疗腰带之类者,推行者谓其可治百病。其实,可治百病者其实什么病也不治,此理易明。以此类推,《中华通韵》亦是如此。读李建春先生文,知“‘新旧韵之争’中的‘新’与‘旧’是诗歌文学史上永衡的辩论话题”。然而,其所举之例若杜少陵《戏为六绝句》,元遗山《论诗三十首》,却不能成为新旧韵之争的理由。如此论诗,恐古人不之许也。清人赵瓯北《论诗(五首)》云:“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数百年过去了,赵瓯北诗虽多新意,却不能与李杜比肩。至于李建春先生引诗友言:“第一首《中华通韵》写的轻松有趣,后一首‘平水韵’写(的)稳健古朴。”我相信,一般情况如此。但不用中华通韵,依然能写得轻松有趣。《聊斋志异·凤阳士人》中丽人唱曲曰:“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嗑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滼滼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丽人自言此为市井之曲,但为流俗所喜,姑效颦耳。好在《中华通韵》的颁布只是增加了一种新韵种,而没有取代旧诗韵的雄心。平水韵、词林正韵、中原音韵依然是当代诗词曲创作的主流,自《中华诗词》以下诸种刊物,网络平台,与各种诗词大赛,用通韵是需要标注的。如此观之,诸神基本归位,诗词曲韵各司其职。至于《中华通韵》,则穿插于其中而已。至于我自己,我依然是用新韵系统来写自由体新诗,戏曲唱段,山歌道情,汤头歌诀的,而不会用于诗词曲创作。


在此基础上,我同意李建春先生“对于使用‘平水韵’或《中华通韵》,要尊重个人选择。国家作出的‘双轨并行’方针极为明智。”虽然,以通韵所作诗词,有如李易安评秦少游之词,是“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然而,正基于此,其或可以催化出一种新诗体,为中国诗歌苑增加一种新的品种,亦未可知。自然,新韵系统是基于民间艺人写戏曲所用十三辙而加减变化的,原并非歌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更非盘古之开天辟地,是并非新出,而是古已有之的。 


延伸

阅读


也聊新旧韵之争的“有比无好”

高朝先


近日正在写一篇《对“平水韵”的几点新认识》的文章,昨天(2024年7月28日)伏案时,见云帆诗友会网络媒体,发布了当代诗词大家、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星汉先生《我参与了〈中华通韵〉研制的全过程》文章,恰好在我的写作思维之中,便用手机在网络留言区即兴写了一段与星汉先生不同看法的话。今天(2024年7月29日),同媒体又发布了中华诗词学会诗教部副主任李建春先生《闲聊“新旧韵之争”有比无好》的文章,显然有针对我“留言”的迫不及待。我不介意李建春先生在文章中自我介绍“与星汉先生几次同行采风,很聊得来”的友好关系,只视其站在“通韵”立场的“闲聊”;也不介意李建春先生“闲聊”中所说“心浮气躁”所指对象是谁,因为我对《中华通韵》取消“入声”而称“通韵”的不同看法由来已久,过程中还撰写出版了《南散曲概论》一书。我反对取消入声有根有据是心稳气正的,写留言时沒有丝毫的一时冲动,但看得出李先生所言“‘新韵注定传不下去’的传言,既可当笑话听,亦可作镜子照”的话,绝对不会是另指他人。虽然我只是一个沒有学历,一辈子沒离开农村的乡野村夫,但我愿意给诗词界再留一段“笑话”,并作一面镜子照照李先生的“闲聊”。不当之处还望二位大家赐教。


第一,什么是“艺术相通”?李建春先生在“闲聊”中说:“我的认知世界里,始终遵循着艺术是相通的这一通理。”为了说明这一“通理”,李先生还例举了几位作者分别用“通韵”和“平水韵”创作的几首诗例作证。可是李先生忘了,你举的这几首诗例都是律诗,旧体诗不只有律绝,你用“通韵”和“平水韵”分别作一首规范的散曲试试,尤其南散曲,看看是什么味道!“艺术相通”这句话是沒错的,但要看放在什么地方,“通”的是什么。作为艺术,不只是旧体诗,包括新诗,乃至包括小说、散文、戏剧、电影,还有书法、绘画和电视剧等,在形象思维创作手法方面,它们都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形象思维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创作共性,沒有形象就沒有艺术;但是,任何艺术又各有它们的艺术特征,特征就是个性,个性是一艺术区别于他艺术的不同本质属性,没有个性也沒有艺术。比如格律诗相对于非格律诗,格律就是格律诗的艺术个性,不讲格律的格律诗不能称格律诗,以至还有同为格律体的近体、词、散曲,散曲中的南散曲和北散曲,它们又有各自不同的格律规范,等等,这些都是艺术个性,请问这样的艺术个性能“相通”吗?我们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却不能说“诗就是画”,“画就是诗”。世间万物都有共性与个性之分,男人与女人有人性共性的相通,却又有不同性别的个性不相通,女人与女人结婚就生不了孩子;棉花与水稻都是植物,有植物共性的相通,却又有生长条件和栽培技术的不同而不相通。包括天地相通、人畜相通等等,它们都有不相通的一面。今天说诗词声韵,声韵是诗词艺术特征和运行规律的反应,不同体裁形式的诗歌有着不同的艺术特征和运行规律,其中包括有用不同声韵的区别,如当今的口头禅“诗用‘平水韵’、词用《词林正韵》、曲用《中原音韵》”等,如果都用“通韵”一概“通”之,或者将天下一切艺术都一概“通”之,那还有什么艺术,有什么多彩多姿。人们的文化需求,不是普天下只有一种艺术,都是同一种花,还有什么百花齐放?所以说,艺术共性是相通的,艺术个性永远都不会相通,诗词艺术不是越单一越好,用“艺术相通”来界定新旧韵之争,实际是不要艺术。


第二,何为“抑新扬旧”和“抑旧扬新”?李建春先生在“闲聊”中说:“国家作出的‘双轨并行’方针极为明智。”别看这句话很简单,要害是在准备“打板子”之前用惊堂木吓唬人。谁都知道,“双轨并行”是中华诗词学会在本世纪初那场“声韵改革”争议不休中的无奈之举,是记忆犹新的事。明明知道“双轨并行”是永远沒有共同终点的,李建春先生却说成是“国家方针”,“方针”还加个“明智”,“明智”还加个“极为”,够吓人的,与昨天星汉先生在文章中搬出《宪法》和《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并说“既然是我们的‘法’,全国诗友如何对待‘法’,心里明镜儿似的”,是出于同一种吓唬人的目的。在惊堂木响过之后,李建春先生果然甩出了两大板子:“那种持‘抑新扬旧’,或持‘抑旧扬新’的心态,均不可取。”谁“抑新扬旧”了?谁“抑旧扬新”了?要对谁“绳之以法”了?不用吓唬人,笔者不但知道什么叫法,还知道《中华通韵》是冠之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权威头衔的,然而谁不知道,围绕《中华通韵》的一系列工作,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搞的,是因为《中华新韵》(十四韵)不够权威,所以才请来了“国家方针”。既然是“国家方针”,既然是“我们的‘法’”,你星汉先生还是规范起草人之一,经历了编制全过程,比谁都心有明镜,你是不是应该不折不扣地起带头作用,可你又为什么自称是“两面派”,既用《中华通韵》,又用“平水韵”呢?“平水韵”是古代人的私人著作,是不受当今法律保护的,你不怕挨板子吗?


笔者还知道,在《中华通韵》之前,已经有了《中华新韵》(十四韵),“十四韵”之前还有1965年上海版的《诗韵新编》,有1975年广西版的《现代诗韵》,有湖北版的《诗词通韵》,有盖国良版的《中华韵典》,其中还包括2002年星汉先生主编的《中华今韵》,够多的了,是不是因为再编新韵不知叫什么名称好,所以就来个“中华通韵”之谓。《中华通韵》要取消入声,如果老老实实也叫“新韵”倒也沒什么,反正新韵那么多,再多一个、两个也没关系。但问题在,既然称“通韵”,就应该既通今,也通古,既通诗,也通文,尤其作为起草单位的中华诗词学会,我们面对的任务是中华传统诗词的全面复兴,应如《中华通韵》发布《前言》所说,是“适用于我国大、中、小学校教育和诗歌、戏曲等韵文题材的创作。”话是这么说的,可实际所指呢?不说其他,仅就取消入声而言,至少是抛弃了南曲,抛弃了南曲等于抛弃了元曲的半璧河山,仅凭这一点,如此的“通韵”怎么能让人诚服,又怎么能称“通韵”?


李建春先生的新旧韵之争,提出的所谓“持‘抑新扬旧’,或持‘抑旧扬新’的心态,均不可取”话题,不敢涉及上面所说的问题本质,却例举了许多古今例子,如:谢灵运与陶渊明之名,谢灵运与陈师道之比,黄庭坚与王安石之诫,以及元好问之问,兰亭序之伪,“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和“林黛玉款”、“薛宝钗款”等等,以至还搬出了与诗韵风马牛不相及的什么《易经》、《中庸》和中西医之争,更有与诗韵不着边际的现代京剧与芭蕾舞剧的土洋之评,等等,一幅文学大师摆谱架势,好像我们这些人真是山沟里的放牛娃,是不是还应该说说孔明与刘备的“隆中对”、孔乙己回香豆的“回”字怎么写呢!今天我们说的是新旧韵之争,笔者昨天在网络上的留言,也只是说《中华通韵》不“通”南曲,核心点是不能丢掉汉字“平上去入”四声,可李先生都扯到哪里去了呢?你说的这些与“抑新扬旧”和“抑旧扬新”又有什么关联呢?对于李先生的诸多举例,不用一一细说,仅就“谢灵运与陶渊明之名”说,那时候还沒有汉字“四声”之说,扯这些有什么用?至于对古人艺术的这评价,那看法,无非就一个体裁形式与艺术风格的同异问题,与新旧韵何干?有如有人问我,是李白的诗好,还是杜甫的诗好?我的回答是反问:是鱼好吃,还是肉好吃?不过,笔者在此倒要问,无论这古人,那古人,以近体和词曲声韵为例,除了“平上去入”四声外,他们的作品中还出现过什么样的“规范”声韵?当代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又该传些什么?历史以来,包括当代,是谁在“抑新扬旧”或“抑旧扬新”?所谓“抑新扬旧”或“抑旧扬新”心态,是你李先生一个人凭空臆想出来的话题吧。作为广大诗词爱好者,最多只是你说你的“通韵”,我写我的旧体,都有事实摆在那里,不信可以翻翻《中华诗词》杂志,每期新旧韵作品各占比例多少?如果放眼全国各地基层期刊,新韵作品更是寥寥无几吧。说明什么问题?唯一说明的是,语音变化不是声韵改革的根本所在,核心的是汉字正音在当代有沒有传承,是艺术的本质与规律能不能破坏。我们的结论是,凡属带规律性的东西,任何人为的力量都是不可改变的,其中也包括专家权威和法律,打板子也沒用。


第三,是谁在“走极端”?李建春先生在“闲聊”中说:“在‘新韵’与‘旧韵’的认知上,不可走极端,或非左即右,要学会吸纳与包容”,而且说“新韵注定传不下去”的传言,“既可当笑话听,亦可作镜子照”。好一幅居高临下的大老爷形象。好吧,这里笔者就拿一面镜子给你照照。多年来华夏大地不是传遍了“南曲消亡论”吗?可最近(2024年7月11日),內蒙古乌兰察布市提出的“火山杯”全国散曲大赛,就有南散曲的征稿内容,而且指明南曲谱依《九宫正始》(至于该征稿启事中也有依《无争斋南曲格律》的內容,那也是当代人的著作,笔者不想涉及更多话题);多年来一些人不是那样的讨厌入声吗?可这里的《九宫正始》曲谱,表现的正是汉字“平上去入”四声体系;许多人不是说北方语音沒有入声吗?可这次散曲大赛偏偏就出现在祖国北疆的內蒙古。这里顺便说说《九宫正始》,《九宫正始》全称《南曲九宫正始》,为明末清初钮少雅、徐于室合编。《南曲九宫正始》传承了自唐传《骷髅格》、元传《九宫谱》、《十三调谱》,是历明至清的南曲全谱集大成者。该曲谱在今天的內蒙古地区得到了传承,这样的事实是“笑话”吗?不,这是真真切切的最眼前的“镜子”,一些极力反对入声和以取消入声手段偷偷砍掉南曲的人,是不是可以在这里照照,是不是可以从中知道什么叫“知古达今”,什么叫“求正容变”!放眼全国南戏和南散曲的存在,我们真无法理解一些人为什么总要说“南曲早已消亡”,为什么要说当代“元曲纯指北散曲”?分明是要把本属民族化的元曲,阉割成狭隘的北方区域文化?试问是谁在走极端?


有人走极端死活不承认当代南曲,《中华通韵》取消“入声”恰好是“南曲消亡论”的帮凶。笔者昨天在网络留言上说了“《中华通韵》是绝对‘通’不下去的”的话,并且说明了自己的理由,那就是:《中华通韵》否定了自有汉字以来“平上去入”读音基本事实和特征,割断了数千年华夏文脉;同时指岀,艺术是艺术,普通话是普通话,国家推行普通话,是为了区域交流和政令畅通,从来沒有强调一切艺术一定要改用普通话,当代戏曲,尤其地方戏曲和曲艺等,至今都在使用它们各自的传统艺术语言,还有近年各地为留住乡愁,留住乡音,都在编制各地的方言土语,这些都说明取消“平上去入”四声是错误的,所以我说所谓“声韵改革”是诗词界的独作多情,《中华通韵》在中国诗发展长河中是“通”不下去的。如果硬要说《中华通韵》能夠取代传承“平上去入”四声的“旧韵”,这里我还想重复一件事。记得几年前有报载文章,说的是清华大学教授王步高先生坚持用繁体汉字授课的事。有人说,汉字简化这么多年了,繁体汉字也该取消了。可是王教授说,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国人,如果连常用汉字的繁体都不认识,连中国历史上浩如烟海的元典著作都不能阅读,何谈传承中华文化,连“臺灣”两个字都不认识的中国人,又何以面对天下,何以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声韵学应该比繁体字更为要紧的吧,王教授用繁体汉字教学正是从校园诗词课开始的,面对王教授的主张,我们的毎一位诗人又该作何感想?


回到文章主题的话题,笔者说《中华通韵》是绝对“通”不下去,却沒有说“平水韵”不能改,不能取消。笔者强调的是“平水韵”传承的是自《切韵》《唐韵》《广韵》一直传承下来的汉字“平上去入”正音,这是历史事实,也叫传统文化,在“文化自信”面前,我们能含糊吗?汉字“平上去入”四声的传承,是数千年华夏文化的一条文脉,是中华文明的脊梁,汉字入声是华夏文化骨子里的声音,至今大半个中国还保留有入声,我们沒有资格改变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文明,看重汉字“平上去入”四声,就是看重我们的“文化自信”,今天看重“平水韵”,更是因为至今还沒有产生能够取代“平水韵”体系的“新韵书”。对此我在许多文章中都说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像清代戈载编《词林正韵》那样,将“平水韵”中不适应现代语音部分作个调整,也像戈载那样,重新取个好听的名字,这不就是“守正容变”吗?我们的一些权威人士为什么不愿意去做呢?


有比无好,真正的好在哪里?


2024.7.29

闲聊“新旧韵之争”有比无好

李建春


从两首诗聊起。


一是《六月望夜济宁登太白楼邀太白》,诗曰:“屡屡阳关入复出,天山来往已相熟。眼前许我登云路,梦里随君探桂窟。谈笑诗仙休放浪,追陪月姊见清淑。今宵能饮银河水,归去人间诗不俗。”二是《参观开化金星村》,诗云:“金溪堤畔走,入眼起咨嗟。村外新公路,家中小轿车。门宽秋色涌,墙矮野花遮。为使镜头富,行行日已斜。”两首诗,前者用新韵《中华通韵》写怀古,梦随诗仙李白遨游于天宫,唯美浪漫;后者用旧韵“平水韵”写当代,一幅新时代农村美丽画面,令人神往。前者乃“新韵弹古曲”,后者谓“旧瓶装新酒”。而两首风格迥异且“用韵”不同的作品,出自一人之手,他就是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星汉先生。


我与星汉先生几次同行采风,很聊得来。我曾调侃其“用韵”上的“两面派”。星汉先生不语,只是微微一笑。上述两首诗可以得出一条结论:无论新韵旧韵,作品写好是硬道理。昨天(7月28日)我在《云帆》微信平台看到星汉先生所写《我参与〈中华通韵〉研制的全过程》一文,今天又在微信里交流了一番,因而,我蹭星汉先生话题热度,对“新旧韵之争”谈点粗浅认识。


我的认知世界里,始终遵循着艺术是相通的这一通理。许多艺术门类都能印证了“单极”发展的缺陷。中华优秀文化精髓《易经》中揭示的“太极”原理,阴阳、刚柔、虚实等等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作为解答一些认识问题,是最好的钥匙。当然它更符合《中庸》思想中的“执中”观点。故此,在“新韵”与“旧韵”的认知上,不可走极端,或非左即右,要学会吸纳与包容。


现代京剧《白毛女》《沙家滨》《智取威虎山》是“古为今用”的典范;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洋为中用”的典型。马克思是德国人,马克思理论成为指引中国人民前进的灯塔。佛教来自印度,一千多年来,佛教对中国的哲学思想、‌宗教信仰、‌文化艺术等有着深远影响。因此,作为人类的共同文明成果,‌民族的是世界的,世界的是人类共有的。“借鸡下蛋”“借船出海”“借花献佛”之“三借”不失为传承与借鉴的概括。但要学会兼收并蓄,随机应变。“用韵”亦然,无论那种,只是手段、途径,关键在应事而变,合理取舍,找到适合自己的创作途径。我个人体会,作诗如同书法,“选韵”如同“选帖”,选适合自己的,不怕别人“指手画脚”;“选韵”亦如适龄男子“择偶”,如有主见,又有明确的审美追求,选“林黛玉”这款,选“薛宝钗”那款,只要心仪均可。若无主见,则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前提是父母眼光好,媒妁心眼正。因此,在用“用韵”上,无须刻意苟同。更无必要“对骂”,开诚布公的辩论是值得提倡的。


前不久,一位诗友写了两首七律,第一首用《中华通韵》,第二首用“平水韵”,他没有标注。一位写《中华通韵》的诗友说,后一首出律了;另一位写“平水韵”的诗友说,前一首简单了。两位诗友争执的不可开交。在一旁的另外一位诗友则显得安静,自言自语地说,第一首《中华通韵》写的轻松有趣;后一首“平水韵”写稳健古朴。三位诗友可谓诗词文化生态认知上的“缩影”,基本上代表了三个不同层面的认知倾向。由此联想到“盲人摸象”,不是盲人无知,而是他所处角度、位置受限。又如登山看景,山脚下、半山腰与山巅,不在一个层次上,眼界肯定有差异。现在,有人把诗大致分为“专业体”和“老干体”两类。这引申我想到“芭蕾舞”与“广场舞”两种不同的美感。一个叫“雅”,在剧场里体验着殿堂高贵的高雅之美;一个名“俗”,在广场感受着自由轻松的通俗之美。用哲学观点对两者比较,在整体间空中“雅”与“俗”共同构建了审美“太极”的两仪。也许,舞台上的“著名演员”未必有广场上的“中国大妈”更潇洒;剧场里的看客未必有广场上的观众更愉悦。美的享受,每个层面都是独特的。尤其所谓写“专业体”的,不要简单地取笑“老干体”。李清照曾批评过苏东坡“不协音律”,论其词“俗”。然而“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却催生了词苑豪放派的诞生。一派婉约,一派豪放,共同构筑了宋词之美的两极。


“新旧韵之争”中的“新”与“旧”是诗歌文学史上永恒的辩论话题。在唐代杜甫也“争辩”过。杜甫《戏为六绝句》主旨观点就是围绕“新”与“旧”展开。提出的核心审美思想就是“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元代以发“情为何物”千古之问的元好问,《论诗三十首》直接拿南北朝“山水诗派”鼻祖谢灵运与北宋文学家“苏门六君子”之一的陈师道作比较,颇耐人寻味。诗曰:”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前两句以“池塘春草”四字,生动地再现谢灵运诗美的境界,尤其赞美他的五言诗,千秋万代永存新意。后两句则尖锐批评陈师道只知“泥古守旧”,闭门觅句。诗人借用黄庭坚、王安石的诗句风趣地说:传我的话,告知陈正字(秘书省正字),他太可怜了,闭门苦吟,不仅弥补不了他的贫乏,还白白浪费精力。


事实上,关于谢灵运与陶渊明之诗名,其接受历程,颉颃当中还存易位,尤其宋代正是变之关捩。陶诗更宜宋型文化之孳茂,谢灵运在宋代降至次要位置成了必然。宋人“抑谢扬陶”均发端于“自然”维度之解读:谢灵运修睦“才性”与“辞巧”,陶渊明融通“平淡”与“辞达”,追求“自然”致谢落陶起,这是宋代“世情变文”规律的昭显。然而,经典终归经典,时至今日,两位先生仍然是屹立于中华诗歌高峰上一座耀眼的“双子塔”。


清代诗人赵翼《论诗(五首)》云:“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他在讲中华民族名人学士不计其数,江山永固,一代新人替旧人。多么地豪迈。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出绝无贬低李杜的意思,但讲出了人才辈出的规律。


追溯中国文化艺术发展史,辩论从来没有中断。近在眼前的“兰亭论辩”,成为二十世纪最为重要的文化事件之一。1965年就“兰亭序”的真伪,高二适先生本着“论学为重,得失为轻”的指导思想,与位高权重的郭沫若先生展开学术争鸣。毛主席有胸怀,致信郭沫若“笔墨官司有比无好”。我真诚期待当下诗坛有更多论辩,并出现更多的“高二适”“王二适”“陈二适”。实践证明:“百家争鸣”与“百花齐放”自春秋战国兴起,已成为中华民族繁荣文学艺术的定海神针。


旁观中西医之争,难分优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互相联系,互为补充。“新旧韵之争”有比无好。而有关“新韵注定传不下去”的传言,既可当笑话听,亦可作镜子照。如果心浮气躁,无论新韵旧韵都传不下去。至于作品传下去的话题,核心要旨是作品要接受历史的检阅,如金子的芳容要在长年累月的大浪淘沙后生辉。不过这件事都要交给后人来完成。但可以肯定地说,当代诗词作品在中国诗歌历史长卷上绝不会“缺位”,更不会“断代”。


总之,对于使用“平水韵”或《中华通韵》,要尊重个人选择。国家作出的“双轨并行”方针极为明智。那种持“抑新扬旧”,或持“抑旧扬新”的心态,均不可取。


甲辰中伏第五日(7月29日)于京问梅亭

缶皮 李建春

我参与了《中华通韵》研制的全过程

星汉


《中华通韵》(语文出版社,2020年4月第一版)“前言”写到:“本规范起草单位:中华诗词学会。本规范起草人:郑欣淼、星汉、赵京战、李文朝、范诗银、罗辉、钱志熙、林峰、李葆国。”我参与了《中华通韵》研制的全过程,因此,自认为有资格为《中华通韵》说几句话。我经历了中华诗词学会《中华通韵》课题组的同志们,在研制过程中激烈的争论;我听到了中华诗词学会、江苏师范大学、首都师范大学三家新诗韵的研究者们在向教育部汇报时的慷慨陈辞;我看到了《中华通韵》课题组的同志们在教育部休息室,等待语言文字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投票结果的那种企盼通过的神情。

2001年2月28日中华诗词学会会长扩大会议讨论通过的《21世纪初期中华诗词发展纲要》指出:“声韵改革,势在必行”。其后在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的推动下,经过中华诗词学会、高校有关研究者、全国广大诗友的共同努力,结果是:“本规范由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提出,由国家语委语言文字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审定通过,2019年7月15日由教育部、国家语委会发布,2019年11月1日试行。”至此,《中华通韵》的研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诗韵改革的理由,在《中华通韵》发布前后,报刊、网略诸媒体发表文章多多,无须赘述。

语言的统一,是国家统一的重要组成部分。

制订《中华通韵》定韵的依据是《汉语拼音方案》。我国《宪法》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汉语拼音方案》是在1958年2月由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批准作为正式方案推行。《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2000年10月31日由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议通过,自2001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赫然写着“国家推广普通话”,“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以《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拼写和注音工具。”

既然是我们的“法”。全国诗友如何对待“法”,心里明镜儿似的。

汉语拼音为每个汉字提供了标准读音。目前全国已有超过10亿人掌握了汉语拼音。《汉语拼音方案》在学习和教学、输入和搜索、标音和注音、地名和人名、国际交流诸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发挥了无可替代的积极作用。推行了60多年的《汉语拼音方案》是不可能改变的,所以研制新韵不可能另起炉灶。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后来人不可能对前人留下来的东西全盘接受,总是要有继承、有扬弃、有发展。历朝历代,无不如此。

“平水韵”和《中华通韵》是不同时代的“国标”。《中华通韵》的实施不会取代旧韵书,将在尊重个人选择,“知古倡今、双轨并行”的原则下,与当前使用的旧韵书并存。既然如此,使用“平水韵”的诗友们,似乎没有理由反对《中华通韵》。

《中华通韵》把“平水韵”的“韵目”扩展成“韵部”。在使用韵字时,选择范围也随之扩大,为作诗提供了方便,这是诗韵的“解放”!在研制《中华通韵》时,课题组的同志们,考虑到某些韵部使用时的不谐,提出了变通办法,也被教育部、国家语委会采纳。在发布《中华通韵》时,措辞为:“‘三鹅'和‘四衣'韵部的韵字,依据其韵母 e、ie、üe 和i、–i,在本韵部中分别排列。创作时,可通押,也可分押。”有些诗友,没有细读《中华通韵》发布的“创作时,可通押,也可分押”原文,没有体会“也可分押”的用意,就对“三鹅”和“四衣”这两个韵部提出批评,那是不应该的。

我本人作诗用韵,颇为刻板,认为用韵一定要有所遵循。《中华通韵》发布之前,也就是我70岁之前,我一直用“平水韵”。我作律、绝,坚持用“平水韵”中的一个韵目押韵。为了今天依然听起来和谐,平水韵中的有些韵目,用普通话读来是两个或两个以上韵母,我就分开使用。这样虽然“新旧皆合”,听起来好听,但是在同一个韵目中,韵脚用字选用相对就少,这就加大了作诗的难度。举个例子就如《参观开化金星村》:“金溪堤畔走,入眼起咨嗟。村外新公路,家中小轿车。门宽秋色涌,墙矮野花遮。为使镜头富,行行日已斜。”这首诗的韵脚都是平水韵“下平六麻”中的字。

以前和现在,都有诗友对我提倡新韵、使用旧韵的“两面派”做法提出批评。我只能说:“习惯了!”我想,全国的诗友们,特别是老年诗友们,在诗韵使用的选择上,恐怕也有和我一样“习惯成自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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