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3日午夜,江西靖安县人民医院寂静如常,唯有偶尔的风声和偶尔低语的护士声让这里显得并不荒凉。这一夜注定非比寻常。值夜班的护士谭娟和阿英在例行巡查后回到休息室,刚想小憩片刻,耳边却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那声音轻而尖锐,像是从大气中传来,又像是从遥远的过去穿透而来。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召唤。
“你也听到了吧?”谭娟望向阿英,试图从同伴的眼神中寻求一丝安慰。可阿英的表情让她心里更凉了几分。她们都在医院工作多年,见过生离死别,听过无数灵异故事,但这诡异的哭声,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些隐秘而无法言说的事情。
谭娟咬了咬牙,说,“找门卫老舒,让他一起看看。”她们带着手电筒,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找到门卫说明情况。老舒一开始还觉得荒唐,“是不是听错了?医院半夜哪里来的孩子哭声。”可当他真的跟着她们一起走出休息室,那哭声像是更近了一些,仿佛在指引着他们的脚步。
声音指向了医院的停尸房。那个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地方,此刻却成为这诡异哭声的源头。门外的空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潮湿的雨气让人忍不住打颤。门开的一瞬间,哭声戛然而止,仿佛门后潜藏着某种隐秘生灵,对闯入者充满了敌意。谭娟屏息凝神,打着手电筒,循着刚才的声音来到停尸房最深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个被破布包裹的小包袱。她颤抖着将包袱打开,一张小脸从湿漉漉的布料中露出来,啼哭声再次响起,那是一个活着的婴儿。
他被遗弃在这里,出生没几天,下半身已经化脓溃烂。更让人痛心的是,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因先天缺陷连成一片,天生的残疾成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罪状”。谭娟抱起孩子拨打了110,门卫和阿英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得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命运的审判。
警方迅速展开调查。医院停尸房钥匙的持有者屈指可数,嫌疑人很快锁定为68岁的清洁工李治国。他起初矢口否认,直到警方找到他家,他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是我做的,但我也不是坏人!”原来几天前,一名残疾男子抱着这个婴儿找到他,哭着求他帮忙,“这孩子活着就是受罪,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说着,塞给李治国一张百元钞票。面对男人的苦苦哀求,李治国心软了,把孩子放到了停尸房,心想那种环境里婴儿活不了多久,这样算是“解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婴儿居然靠着屋顶漏下的雨水熬过了8天8夜,活了下来。
随着调查深入,孩子的父母也被找到。住在大山深处的他们,家徒四壁,日子艰难得让人不忍目睹。孩子的父亲颜道张,是一个右腿残疾的男人,母亲刚生下孩子,身体虚弱。面对警方质问,颜道张痛哭流涕,“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医生说手术要几十万,我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救他?”这个男人一脸愧疚,女人也哭着抓住警察的衣袖,“孩子还活着吗?求求你让我看看他……”
绝境中的人往往做出绝望的决定,然而命运并非完全冷酷。警方将颜晨的故事公之于众,很快便引来无数好心人的关注。一个由十位来自不同城市的男人组成的“爱心爸爸团”成立,他们轮流照顾颜晨的生活,为他筹集治疗费用。一位来自常州的“爸爸”更是带着他来到大医院,确定孩子的手术完全可行。
命运有时也会留一丝破绽,让人重新来过。颜晨接受了三次手术,如今已经完全康复,与正常孩子无异。他的“爸爸们”依旧陪在他身边,承诺会资助他直到成人。他的父母在社会的帮助下生活有所改善,母亲的身体也逐渐好转。颜道张看着儿子活泼的模样,无数次流下感激的泪水,“我欠他的,不止是一个生命,是整个人生。”
年幼的颜晨并不懂命运的复杂,却用稚嫩的声音说出:“我要像帮助我的人一样,去帮助别人。”他的一生,曾因为一个选择濒临终结,也因为无数人的善意重新开始。这或许正是生命的意义——即使绝望中,也能有微光燃起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