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evin Trinh
一场 COVID 19 已经过去四年，但为我们展示了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尤其是对于粮食体系来说，“民以食为天”！我们的粮食生产和供应体系，在地球界限的框架下，在节本增效的前提下，需就其韧性、复原力进行一次深刻而必须的转型。一场关于“可持续食物”的运动正在全球展开，生产端、消费端、公共政策端都可以且必须共同参与。
Covid-19 大流行让我们见识到对一场健康和经济危机而采取的措施，其规模和速度都令人惊讶。食品行业尤其是这样，因为它决定着社会稳定；简单地说，食品行业决定着我们生存的能力。确保食品行业的正常运作势在必行。
©刘帅治
在本文中，我们总结了健康危机对工业化粮食系统的直接影响。然后，我们研究经济衰退对全球粮食安全的可预测部分已经观察到的后果。最后，我们通过考虑对我们的粮食系统造成影响的不同领域的威胁来扩大分析框架。正如我们将看到的，未来几个月全球粮食安全可能会大幅恶化。从中期来看，健康危机的影响可能会深刻动摇工业化粮食体系。
在之后推出的第二篇文章中，我们将提出一系列可以在不同规模实施的措施，以加强地区的粮食复原力（粮食韧性），即在发生各种类型的危机时都必须确保人民粮食安全的能力。欢迎持续关注！
食品系统经受考验
小编划重点
粮食系统包括社会生产、转化、运输和消费的所有活动。大多数人直接受到疫情控制措施和国民经济突然停摆的影响。从农场到零售，包括工厂和物流，系统中的每个环节都必须应对人员短缺、供应困难或网点消失的问题。
图 1：我们食物系统的简化表示：工业社会在空间和时间上组织生产和消费食物的方式，出现 covid 健康危机的直接影响以红色标出（每一个步骤都受到影响）。
资料来源：Les Greniers d’Abondance。
在农场上游，由于物流链中断和人员缺乏，农业设备和投入品供应商之间关系紧张。许多种子和植物生产商有时会在大规模网上购买后缺货，有时却还被迫扔掉很大一部分商品，而这些商品在三周的禁闭后最终被认为是“必需品”。
在农场方面，这个春天，边境关闭导致劳动力短缺 - 估计有 20 万人（相当于法国农业工人人数的四分之一）。由于资源不足，预计夏季新鲜果蔬将变得紧缺，价格可能大幅上涨。占法国水果和蔬菜消费量50%的很大一部分进口也受到威胁，因为西班牙和意大利也面临着同样的困难。
照片 ©Yann Arthus Bertrand。
图2: 阿尔梅里亚半岛（Alméria，西班牙）布满了用于集约种植水果和蔬菜的温室，面积相当于巴黎的三倍（26000 公顷）。西班牙是欧洲领先的水果和蔬菜生产国。由于缺乏季节性劳动力，收成受损。
西班牙允许无证移民工作，而德国则向来自东欧的季节性工人开放边境。在法国，农业部长 Didier Guillaume 和农业联盟 FNSEA 呼吁法国人民共同出力解决技术性失业问题；“影子军队”在“为你的餐盘贡献力量”的网络平台上挺身而出。短短两周内就收到了超过 20 万份申请，但签订的合同数量其实非常不确定：“当大家看到农民的工作累且报酬低时，工作意愿可能会消失。” 法国文化嘉宾、经济学家布鲁诺·帕门蒂尔说。
季节性用工 © Devpolicy。
除了缺乏劳动力之外，某些细分行业还因销售途径的消失而非常不安。AOP 奶酪生产商与渔业公司一样，销量正在下滑。育种者也遇到了困难，特别是在乳制品行业，该行业面临着严重的生产过剩，这些情况一方面可以通过消费者的选择来解释。在危机时期，消费者更喜欢可长期储存的食品而不是每日新鲜需要购买的食品。第二个原因是这些产品的主要销售渠道被中断：占法国六分之一膳食的户外餐饮（食堂和餐馆）几乎完全处于停滞状态；四分之三的食品市场也被禁止。
农业生产之后，需要将原材料转化为食品。大约 80% 的家庭食品支出涉及加工食品：面粉、粗面粉、面包、面食、油、糖、乳制品、肉类、罐头食品。农业食品行业受到劳动力短缺的影响，平均有 20% 的员工缺勤或者被中断。一些工厂日以继夜地运转，重组生产线，以应对面粉或面食等大量购买的干产品的需求高峰，但大多数工厂都在经历活动急剧下降和经济困难，工厂包装供应和货物公路运输也面临压力。
这场危机更广泛地揭示了物流在粮食系统运作中的核心作用。虽然有一个月的库存，但这些库存分散在整个物流链（筒仓、工厂、仓库）中，当运输跟不上需求时，消费者身边的超市货架就会出现短缺情况。
照片 © CAPI – ULM38。
位于Saint-Quentin-Fallavier (Isère) 的切斯内斯国际园区（Le Parc International de Chesnes）是法国乃至南欧领先的物流区。如今，超过 75% 的食品经过国家或地区仓库。
资料来源：Ritzenthaler A. (2016) 食品分销回路。EESC 意见。
由于缺乏非食品商品，公路运输公司的活动大幅减少。平均而言，60% 的卡车已不再上路。这种下降影响了食品运输，因为空车返程破坏了物流行业通常有的经济平衡。
最后，在消费者方面，我们发现了危机情况下预料之中的现象：家庭大量购买消费品存活。冰柜的销量增长了十倍！
弱势群体的粮食不安全状况正在恶化。在法国，互助网络在发展：帮助购物、帮助生产者寻找客户、向帮助弱势群体的协会捐款等。生产商的直接供应正在经历真正的增长，但大规模的商超分销模式仍然是购买行为的大头，特别是随着送货上门式交付的爆炸式增长。
总而言之，法国在四个星期的封锁后的情况凸显了其食品系统的某些脆弱性：严重依赖外国劳动力，库存很少，依赖密集和运输。许多农场和专业企业经济脆弱，粮食不安全是潜在存在的。民众和政府当局都还没有做好应对系统故障的准备。
尽管健康危机的直接影响和造成的短缺风险似乎已经过去，但未来几个月法国和全球的情况可能会严重恶化。
最困难的部分还没有到来
疫情高峰期和严格的封城期结束后，健康危机预计将演变成大规模经济危机。低收入人群甚至整个国家的粮食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许多已经被削弱的农业经营也将在没有支持措施的情况下被迫停止活动。
全球市场可能会失控
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警告称，全球粮食安全可能迅速恶化。它指责由于缺乏劳动力而导致产量下降，以及某些国家决定限制其出口，特别是谷物（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越南）。物流和贸易的流动性对于保证未来几个月的粮食安全再次显得至关重要。粮农组织在其专门针对 Covid-19 的页面上指出，“从 4 月或5 月开始，我们预计食品供应链将出现中断”。国际市场的价格波动也是一个脆弱因素，2008 年和 2010-2012 年伴随价格飙升而发生的无数次饥饿造成的骚乱就表明了这一点。粮农组织并未排除这种风险：“鉴于食物链的复杂性以及贸易和运输的重要性，粮食市场可能会发现自己处于非常脆弱的境地[……]，这种影响在基本产品严重依赖进口的国家尤其明显”。
图 2：世界粮食价格指数和粮食骚乱，括号内显示了每次冲突的受害者人数。
资料来源 ：Lagi 等人 (2011)。
你还得挣钱养家糊口……
除了市场不稳定之外，消费者的收入状况也受到严重威胁。在全球范围内，超过80%的工人受到工作场所部分或全部关闭的影响。国际劳工组织（ILO）表示，疫情造成的经济活动下降是“前所未有的”。该联合国机构估计，有 12.5 亿工人（占全球劳动力的 38%）受雇于面临裁员和减薪“急剧且毁灭性”增加风险的行业。这些行业包括零售、住宿、餐饮和制造业。相当一部分人口将面临严重的经济困难，粮食不安全风险激增。在缺乏社会保障的情况下，以及在非正规经济部门里，风险尤其严重。例如，国际劳工组织估计，在印度，“大约有 4 亿非正规工人面临陷入贫困的风险”。
风险远远超出了发展中或者欠发达国家的边界。请记住，2008 年至 2016 年间，希腊的粮食不安全状况翻了一番。在英国，三名专门研究粮食问题的大学教授致信首相，要求立即实施配给计划，根据营养需求并考虑到民众的收入状况。美国的食品银行已经不堪重负。在圣安东尼奥（得克萨斯州）、芝加哥（伊利诺伊州）、佛罗里达州和宾夕法尼亚州，数千辆车排起了长队。由于库存不足，申请人在等待几个小时后往往会空着行李箱离开。
生产端会跟进吗？
农民将无法幸免于经济冲击。在法国，他们属于贫困率最高的人群，长期遭受粮食系统内价值分配不均的困扰。
在法国，农场和小型加工公司长期以来一直遭受食品系统内价值分配不均的困扰。直到上世纪中叶，农场还处于相对自治状态，但是其后大部分已转变为与远远超出其谈判能力及范围的价值链紧密结合的经营的一份子：与上游公司（种子公司、植物检疫产品、农药和肥料）的销售、农业装备的销售、及下游产业供应商、合作社、农产品工业、贸易和物流公司、大众配送等。
在100欧元的食品采购中，法国农民只收到6.5欧元，其余部分主要去到了因历史原因积累而成的具有强大谈判能力的农业上游供应工业、农食工业或大规模的商超分销。
图 3：法国 100 欧元食品采购的价值分配
资料来源：FranceAgriMer (2020) 食品价格和利润观察站，食品（欧元），翻译：Qian。
（备注：本图被 “可持续食物” 科学拼图工作坊引用）
此外，近几十年来，农民负债累累，这使得调整其生产活动以应对危机变得更加复杂。所有这些使得许多农场在经济上非常脆弱：排除补贴，其中一半会产生经营亏损。如果没有具体措施，由于缺乏劳动力、失去销售点或价格下跌而受到影响的生产商会破产。这将加速农民数量的下降，农民数量仅占劳动力的 3%，到 2030 年，农民数量将进一步减少四分之一。
图4：过去150年法国农场数量的演变，以及2020-2030十年的趋势预测：四分之一的农场面临消失的风险。
资料来源：Les Greniers d’Abondance，根据 Duby G. 和 Wallon A. (1977) 《法国乡村历史》，第三卷和第四卷。Le Seuil, Paris. et Agreste (2019) GraphAgri 2019。法国的农场。
即将到来的危机只会加剧本已具有结构性危险的局势。我们还应该准备好面对哪些其他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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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
面对持续的全球变化：能源资源枯竭、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崩溃，即将到来的危机只会加剧本已存在的结构性危机的局势。
石油需求很快就会供应？
多位专家（国际能源署、法国石油研究所、芬兰地质研究中心）预计，未来五年石油供应将出现全面萎缩。当前桶价暴跌加剧了这种风险，部分原因是人类被禁闭后，需求会空前下降。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进行新矿床勘探和生产所必需的昂贵投资。特别是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其开采需要更多资金，如果没有政府紧急援助，它们将直接走向破产。
图 5：1985 年至 2018 年原油产量的演变以及国际能源署 (IEA) 的情景，以满足 2025 年之前每年 1% 的需求增长。预测已经包括正在开发的项目。
资料来源：Les Greniers d’Abondance，基于能源信息管理局、加拿大石油生产商协会和 IEA 的在线数据（2018 年）。
然后我们将经历全球范围内能源衰退的开始。然而，化肥制造、田间作业、农业食品工业和货物运输都依赖于廉价且丰富的能源。每天有 3 万辆半挂车穿越法国，为工厂、仓库和大型零售连锁店供货，其中 87% 的食品采购是通过汽车进行的。每个部门几乎出口所有农产品，进口几乎所有食品都是通过汽车进行的。我们的食物系统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能源短缺的未来。
气候预测保持不变
大部分经济活动的突然停止标志着工业化社会对环境造成的压力暂时减轻。大量观察结果表明空气污染、温室气体排放或材料和能源消耗有所减少。这表明我们有采取行动的能力，但不应让我们产生我们已经开始解决问题的错觉！这种一次性的变化对全球生态危机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而全球生态危机是由于几十年来与地球极限不相容的发展而造成的。
从短期来看，即使危机后采取最严厉措施，这一事件也不会导致气候变化的逆转。变暖的程度取决于大气中温室气体的积累，而不是我们当前的排放量。鉴于近几十年来创纪录的排放量以及系统的惯性（大约三十年），近期气候未来的大致轮廓已经无法改变。无论如何，未来几年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这种破坏的严重恶化。
图 6：与 1970 年相比，春季平均土壤相对湿度指数的区域化预测。所考虑的情景对应于温室气体排放中值情境（ 2100 年气温升高约 3 °C（相当于 IPCC RCP 6.0 情景）） 。
资料来源：Drias-气候。
农业部门面临的风险尤其大：根据法国实验室的模型，许多地区的土壤湿度平均水平可能在 30 年内达到截止今天的最干旱的记录。届时我们将经历的异常干旱将是欧洲前所未有的破坏性事件。农业系统适应这些发展还有回旋余地，但预计未来几年产量将呈下降趋势，并会出现严重危机。
无声的破坏仍在继续
在法国，仅仅一个月的禁闭时间，就在巴黎大都市区的街道上看到了鹿，在马赛边看到了鲸鱼。然而，这些不寻常的遭遇不应让我们忘记生物世界大规模灭绝的严重趋势。最近，许多声音都认同生物多样性急剧崩溃与当前大流行等健康风险增加之间存在的联系。栖息地的破坏、捕食以及由此导致的人类与野生物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便于病原体的传播。集约工业化农业和基因同质的育种也可以发挥助长这种风险的孵化器的作用。
图 7：1970 年至 2014 年间地球生命力指数的演变。地球生命力指数是全球动物生物多样性状况的指标。它测量了世界各地数千种脊椎动物的丰度。44年来，它已经崩溃了60%。
资料来源：世界自然基金会 (2018) 地球生命力报告 – 摘要。
除了健康风险之外，农业部门在很大程度上还受到欧洲昆虫种群（10 年内减少 67%）或鸟类（17 年内减少 33%）数量锐减的威胁，因为这些物种参与授粉作物或病原体和害虫的调节。它们的生态功能正在悄然退化，使得耕作生态系统越来越容易受到未来危机的影响，例如疾病传播或气候灾难。农作物和牲畜的巨大遗传同质性是这方面的另一个风险因素。
结论
Covid-19 危机揭示了粮食系统的复杂性，并凸显了其脆弱性。几个月之内，它可能演变成一场严重的经济危机，成为重大社会和政治不稳定的根源，导致世界上相当一部分人口面临粮食不安全。然而，这不应阻止我们为未来做好准备：系列的结构性威胁正在危及我们的粮食系统。
无论是否有新冠疫情，工业化食品体系的蓬勃发展在未来几年都无法保证。
在第二篇文章中，我们将提出了一系列可以实施的措施，以加强我们面对未来粮食危机时的集体抵御能力。
参考笔记
大中型农场的债务从1995年的平均10万欧元增加到2017年的19万欧元；Agreste (2019) GraphAgri 2019，农场经营结果。
国际能源署（2018）。
FranceAgriMer (2018) 2008 年至 2017 年分销渠道（包括便利店）家庭食品支出的演变。
塞博尔德·S.等人 (2019) 草原和森林节肢动物的减少与景观层面的驱动因素有关，自然 574: 671–674 。
可持续发展总委员会（2018）生物多样性， 2018 年版关键数据 。
粮农组织（2019）《世界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状况》。粮农组织，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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