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凯迪克大奖作者诺尼·霍格罗金编著的绘本,她的上一本《晴朗的一天》获得了1972年金奖,五年后,这本《竞争》获得了银奖,两部绘本都是根据亚美尼亚民间故事改编。
故事标题是竞争,这是个概念很广也很现代的词,听起来好像跟我们当下所处的大环境息息相关——集体要竞争,个人要竞争,学习要竞争,工作要竞争,甚至si了也要竞争(抢墓地)......翻开故事不免为之一笑,民间故事果然还是民间故事,免不了江洋大盗、儿女情长这些话题。故事开头讲的是一个叫厄里的女人与一个叫哈迈、一个叫哈赖的江洋大盗同时交往的离谱事,这有点像我国的民间寓言故事“东食西宿”。两个大盗出门行盗的时间刚好错开,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这也成就了厄里能同时寄生在两个男人身上。故事的转折点在两个大盗出门行盗和收工回家时巧遇在一棵石榴树下,他们打开厄里为自己带的干粮,发现是一模一样的食物,互相探问后得知对方的未婚妻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两人为此吵的不可开交,要比试行盗的本领来决定谁能娶厄里。两个大盗的本领名不虚传,白天偷盗的那位把一个要去珠宝店维修珠宝的男人耍的团团转,三次狸猫换太子三次都成功;晚上偷盗的那位更狠,直接神不知鬼不觉胆大包天地闯进可汗(首领)官邸偷鸡吃,还叫醒睡梦中的可汗让他为自己和对手做裁决——谁更厉害,谁能娶厄里。迷迷糊糊没醒透以为还在做梦的可汗认为两个都是获胜者,这种没有答案的答案反倒让两个大盗幡然醒悟——厄里这个甜美的女骗子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力争抢,两人通过这次较量结下了深厚友谊,决定共同留在城里创造幸福生活。《竞争》一个典型的亚美尼亚民间故事,故事里出现的石榴树、珠宝、可汗这些关键词都具有亚美尼亚的民族特征。故事按照时间发展顺序线型叙事,情节跌宕起伏,冲突不断,结尾翻转的让人意想不到。开头采用了民间故事最常用的套语让读者一秒入戏:“在.....地方......有一个......”,套语模糊了时间,白描出地点、人物和人物之间的关系。虽为套语却不落俗套,一针见血地抛出故事的第一个冲突点——一女伺两夫。这种违背伦理的情感关系在任何一个社会文化中都是很难被接受的,这个冲突点成功勾起我们那颗七窍玲珑八卦心,吸引着我们往后看故事的发展。很快,故事的第二个冲突点出现——大盗哈迈和哈赖的冲突。俩人在偷盗的途中相遇,他们发现自己被同一个女人骗了,决定要一比高下来确定谁能娶那个女骗子。在这之前,俩人互不认识,现在却以如此尴尬的方式结识,实在是荒诞,让人忍俊不禁,等着看好戏。接下来,故事的第三个冲突出现——被戏耍男人和他老婆的冲突。故事用哈迈三次成功拿石头换珠宝的恶作剧来描绘他的技艺高超,同时把被戏耍的男人和他老婆的冲突放大,增加了故事的喜剧效果。最后,故事的第四个冲突——睡梦中的可汗首领为两个大盗定胜负。这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荒诞情节,但也足以说明哈赖这个大盗有过人的本领和胆识。两个大盗的关系变化是故事的亮点,他们从不认识到认识,从认识到成为竞争对手,再从竞争对手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变化层层递进。当他们再回头看自己与他们口中那个甜美的女骗子(厄里)的关系时,觉得自己很傻,不值得为这样的人付出。与传统的惩恶扬善题材的的民间故事不同的是,这个故事充满了慈悲之心,两个大盗在心灵成长的同时,厄里也没有遭遇所谓的惩罚,而是有一个全新的未来——一个深情弹琵琶的男人,这可不比跟着大盗差。同样是改编的亚美尼亚民间故事,《晴朗的一天》用的是水彩作画,适合刻画人与动物、动物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竞争》用的是色铅笔作画,将亚美尼亚挂毯的那种粗粝感表现了出来。封面就像是一张亚美尼亚挂毯,四周画满了连续几何纹样。一名面貌清丽的中亚女子靠窗坐着,两只手和胳膊搭在两个红色包裹上。看完故事再反过来看这幅画,原来这两个包裹就是两个大盗的干粮。这名叫厄里的女子嘴角上扬,有着蒙娜丽莎似的微笑,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她在琢磨什么呢?
正文图画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浓墨重彩地表现正画,另一种是寥寥几笔以草图稿的形式表现副画。正画是故事情节发展的关键点,如厄里与两个大盗单独在一起的场景,两个大盗相遇的情节,大盗比赛偷盗的场景,找可汗定胜负的情节。围合式画法和开放式画法交替呈现,使得整本书画面丰富不单调。副画是交代故事发展进程的不可或缺的铺垫,如两个大盗为谁应该娶厄里而争吵,哈迈大盗接二连三地戏耍拿珠宝的可怜男人。整本书的图画中有着丰富的亚美尼亚民族元素,如挂毯四周的几何纹样,又如两个大盗相遇在一棵石榴树下,树上结满了红色的石榴果。在亚美尼亚文化图谱中,石榴树作为“生命之树”出现,通常枝叶茂密繁盛,榴实饱满鲜艳。这种石榴形象不仅出现故事插图中,还出现在陶瓷制品的图案设计之中。亚美尼亚的国家宗教是基督教,石榴符号常常与基督教的宗教艺术符号组合在一起,使得图案中的石榴成为“神圣之果”。如环衬上的挂毯装饰画,由宗教艺术符号、石榴纹样、珠宝和连续的花卉纹样组成。
本书最后一副画耐人寻味。这是厄里第二次出现在围合式的正画中,与封面相呼应。封面画中,厄里心事重重,面色阴郁,整个画面色彩偏重、偏冷。这幅画中,整体色调明朗响亮,如同厄里身边这位男子手中弹出的琵琶曲。厄里眉开眼笑,男子抚琴头的手臂伸出画面,也意味着一种“破局”之势。《竞争》绘本内页
故事给我们的启发
人的一生充满阶段性的竞争。
为了一个分数去竞争,为了一个奖项去竞争,为了一个职位去竞争,甚至为了一个伴侣去竞争。有的人竞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有的人竞争,是因为大家都在竞争。
即使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竞争就一定是有意义的吗?如同故事里的哈迈和哈赖,他们一开始很清楚自己是为了赢得厄里而竞争。当他们在竞争中展现自己的才华,与对手从敌人关系转为伙伴关系的时候,他们才顿悟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幸福的生活。很明显,即使他们当中谁赢得了厄里,与这个女骗子在一起,也不会是真的幸福。
人的一生不停地阶段性做选择。
选择哪所大学,选择哪个专业,毕业后选择哪份工作,选择与谁共度余生,选择在哪里买房,买哪款车......有的选择是两条岔路口,非左即右;有的选择是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各不相同。
大多数情况下,选择并非一锤定音,牢不可破,坚不可摧,随着人生阅历不断丰富,选择也可以不断调整,逐渐适配自己与日俱增的心智。就像哈迈和哈赖,意识到了自己陷入骗局,同时在高手对决中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和想要的东西,做出更利于自己“幸福生活”的选择。就像厄里,她之前的选择不管是基于贪婪或是被胁迫,东食西宿可不是一个明智选择,最后她主动或者被动地选择了音乐师,也算是及时止损。
愿处于竞争当中的我们,都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对幸福生活定义的、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