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道与言志
来源:独庸生的新浪博客
科学和工艺分工越来越细,散文的领域也变得越来越窄。先是小说,戏剧脱颖而出,随后传记,报告文学又自立门户,杂文的异军突起,随笔的横空出世,已经是七零八落的散文阵地只余下了抒情一块自留地了,于是抒情散文成了散文的代名。
翻开一本散文集,十之八九,是没多少现实内容,没什么生活气息的篇章。尽管文字流畅隽永,志趣也高雅不俗,但一味的低吟浅唱,全是一堆小感悟,小感触,小哲理,艺术上有审美价值,但精神上欠一种大气,一份浑厚,一股古朴,缺小纵横驰骋的力量,予人美感却教人气闷。
给我的感觉,是只有鲜花,没有参天大树,只有小溪的喧哗,没有大海的咆哮,只有蓝天白天,没有电闪雷鸣,只有个人的小感悟,没有社会的责任感和关怀。字是好字,文是好文,精致有余,但思想不足。
现在,提昌个性化写作,私人写作,或者说写作是从内心出发,我觉得都没有错,所有这些提法,其实是要求我们有感而发,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我觉得这还是怎样写的问题,只是基础,或者说这是一个牵涉写作的态度问题,而写什么,同样重要。我相信有一个问题,到现在依然困扰着不少人,就是文学中思想重要还是审美重要?或者说是载道为主,还是言志为主?
我深信,文学中,审美也是一种思想,对美的追求,对美的欣赏,对美的鉴别,不也有一种思想在内?而正确的思想也多是向往真善美的。思想不一定是要像哲学家那样深刻,那样有系统,我总觉得所谓的思想,也可以是一种思考,可以是一种关注,可以是一种参与。
我是越来越相信,文学有审美作用,但是审美作用不是文学的全部,甚至不一定是文学的本质,文学同样也有载道的功能,健全的文学是两者兼备,缺一不可。虽然我们不知文学始于何时,但我相信文学的出现,起源肯定不是为了审美的要求,而是为了实用的需要。只是在实用的不断发展过程中,随着社会进步,文学才慢慢具了审美的作用。而且文明越发达,审美的意义越重,才似乎审美可以脱离实用,其实依然离不开“实用”。说实用,可能不尽准确,不妨换个说法,这就是离不开言之有物,要有物,有内容,要有质。世上没有无中生有的美,就算是抽像画,但其运用的还是几何线条,不管怎样抽离,怎样破碎,里面还是有一个像,虽然这个像实在是不像。
审美更多是个人的,内心的,载道更多是社会的,外在的。我们说发自内心,不是说所有以自己出发,只是说有感而发,所有的感想是自然地在胸中流出,不虚假,不浮躁,而我们的眼睛却注视着外面的世界。外是根,心是源,从外到内,再从内心流淌出来。但载道也不是古人所说的代天宣教,厚人伦,美教化之类,而是是要有物,有识,有理,视野宽,范围大,涵盖广,天下万物,人间百态,无不可以融于笔下。
不少人老早就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熟识的古文名篇,抒情居多,但翻开其作者的文集,抒情文却是寥寥无几,多数的篇什都可用实用或应用来概括,比如,我们推崇的八大家中的苏轼在当时就是以策论鸣世,就算是他最有名的前后赤壁赋,主要还是表现作者对人生,对宇宙的思考,精神是很开阔的。
怎会这样?我觉得我们一直以来,都将现代文学放在温室下了,有所谓“纯文学”的提法了。这其实是一种有害的提法,文学不存在纯不纯,只有是不是,或艺术价值有高低优劣的区别。在“纯”的提法下,让人想到的第一是高雅,以为只有高雅的才是纯,才是文学,存在这种思想,这样的文学肯定是不健全的,是病态的。尤其在散文,因为“纯”文学的提出,度至了很大一段时间内只有抒情散文才成散文。
中西方的文学传统不同,中国主情,外国主理,中国以诗文为正统,外国以小说戏剧为正宗。讲情致,讲境界,好是好,但这些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流于空疏,空泛,空洞。美是美矣,如果全是一已一人之感,一时一景之叹,除了个人的喜怒乐,往往缺小更大的更广宽的社会及人生。
杜甫所以伟大,就是因为杜甫超越了个人,超越了自我,把眼光更多地注视着他生活着的社会和人民,即使是个人的感慨,也涵盖着时代的风云,真正做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而外国宗小说戏剧,是要有人物,有故事,有情节,有冲突,有盾,更容易打破个人囿见,更多反映社会,思考人生,艺术就容易有情有物。中国艺术主情,多是言志,外国艺术主理,多是载道,所以我觉外国的文学比我们的文学较为朴实和厚重一些。
载道与言志,一主实用,一主审美,是文学的双轮,如果缺一,或一大一小,文学的列车就算不至翻转,也失去平行,还可以走多远?
唐宋以前,我国的传道多是载道,兼以言志,明后出现的公安派,专主性灵,启近代散文之源。但是,我认为性灵或内心的写作,其实是一个写作态度问题,是要有感而发,主张说自己的话,不袭前人,能独树一帜,但未必可以解决写什么的问题,虽然载道也算是一个态度问题,但相对来说,性灵主内,载道主外,主外会更容易会关注社会,而主内弄不好就会躲入象牙塔内赏风弄月。现代散文的视野太窄,我相信就和这种一面倒的观念有关。
古人许多实用的文体,或以议论为主,在现代都被逐出散文的范畴,散文走上了专主情致的窄路。情致不是不好,但过之犹不及,像李清照评秦观,说秦观专主情致,而小故实。我个人很喜欢秦观的词,但也承认李的评价真的很准,秦观是名家,但不是大家,他欠了大家的一种恢宏的气度,和苏轼一比,不可同日可言,甚至和柳永比,也有所不如。假若只有秦观,而没有苏东坡,没有辛弃疾,你说这文学多小气,多狭隘。秦观的缺点,其实就是现代散文作家的共同缺点,专讲情致,一味精细,一味地个人,虽然是发自内心,就是散文唯抒情,六朝骈文虽好,但是一味的讲对句,最终是流于形式主义。
我不喜欢纯文学的说法,我觉得这样的提法,容易做成误导,以为雅才是文学,而失古,拙,厚,重,得精致,而失元气,重感觉,而轻故实。载道和言志合一,就如软硬兼修,即是百练钢,也可绕指柔。孔子也说:质胜文即野,文胜质即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也是提昌文质并举,我想文质未必全部等同载道与言志,也是相去不远。假若文质不能并重,我偏向尚质。言之有物,总是好过华丽空洞。而且载道内含一种责任感,有一种积极上向的心态,会引导作者向一个更大更广更高的境界;当然言志也可以,只是没载道更直接更容易。
好散文肯定不止一种,就像风格不止一种,都要讲情真。能至寄味于平淡,返朴归真是好散文,但文采飞扬,慷慨激昂一样会是好文章。难说哪种风格,哪种流派更胜一畴,只能说哪一种最适合你,处理此题材,此感情哪一种最适合。
其实,每一个作家,都不止一个风格,都不会只有一种声音,我们只要保证所有的风格,所有的声音都是真诚的。低吟浅唱和大声疾呼一样动人,婉约含蓄和直抒胸臆一样有力量。我想评论一个人的成就,除了其艺术水平,还要看他的容量。大家往往就是有更多容量,更深更广,绝不会单凭文采过人。
近十年,散文的视野范围比以前扩大,但我觉得还是不够大。我们不妨将学术,将艺术题材的文字也视为散文,我们的“纯文学”除了可以抒情,更有叙事,记人,状物,说理,议论;我们不要纯,我们要杂,要博,散文分得太细,太多条框,无疑是削足适履。散文以前的定位凡韵文之外就是散文,我们就回,把散文变大,变宽,在先秦时期,文史哲一体,学术和文学不分,汉代史诗学术历史和文学不分,却成了后代不可企及的高峰。
我们提昌载道,也不必歧视言志(我自己应是偏向言志的),只要是真诚的文章都是好文章,但是健全是来自平衡,所以大至文坛,小至个人,虽可偏重,但不可偏废。文质并重,才是正道。
言之有事,有感而发,我个人认为是好文章的首要标准。有物多从载道,有感维于言志,虽然失之偏颇,但不失为办法。
2006-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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