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路遥的《人生》,才发现命运给人的选择,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文化   2024-10-26 20:54   广东  

作者:不有趣灵魂

来源:玩你自己(ID:Gosoul624)


《人生》的初稿完成后,路遥带着稿子,在陕北转了一圈,还去道观抽了一次签,签曰:鹤鸣九霄。

他又带着稿子去找弟弟,给弟弟念了一遍,念着念着,路遥泪流满面。

他对弟弟说:
弟弟,你想作品首先如此感动我,我相信他一定能感动上帝。
这部作品出版后,有没有感动上帝先不说,但确实感动了无数人。

当年大街小巷都有一股《人生》热,很多人都能从高加林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命运给我们的所有选择,暗中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1


命运是什么?就是它给你什么,你无法拒绝,它要拿走什么,你也无法反抗。

命运给高加林的底色,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父母都是淳朴老实的农民,一辈子都和土地打交道,长期的苦难生活让他们谨小慎微。

辛辛苦苦供加林读书,总算让加林出人头地了,高中毕业后,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成了村里的老师,总算不是只能种地的农民。

成为老师后,加林有时间读书,学习,钻研文学,还在报上发表了诗歌和文章。

加林对生活充满希望,几年之后通过考试,他就会成为国家教师,拿着铁饭碗,努力工作。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失去了教师的工作,被同村某领导的儿子占去了,这让高加林充满愤怒。

他认认真真工作,没出什么漏子,凭什么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人就能占了他的位置?

一家人在那阳光照不进的屋子里,抱怨命运的不公。

高加林不甘心就这样认命,他想去投诉,却把父母吓了一跳。

在那老实巴交的父母的眼里,人家想让他没工作,他就没工作了,这要是以后给他使使绊子,那生活就没法过了。

不仅不让高加林投诉,还要家里人对那抢了高加林饭碗的人要礼貌友好,不可表现出任何不满,又让高加林的母亲把地里的茄子摘一筐给人送去,以示讨好之意。

在父母的哀求下,高加林尽管愤怒,却也只能作罢,但他还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生活呀,还得继续,看着年迈的父母每天那么辛苦,自己怎能继续消沉下去?

他决定拿起锄头,把生活拿起来,做一个农民。

可是从小就读书的高加林,哪里会这样的营生呢,他不要命似的用力,手破了流血,染红了锄头柄。

他想,既然决定也要做农民,那就一开始就把最苦的都经历了,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在命运面前,人是反抗不了的,但人可以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如果命运让你做一棵草,那也要做一棵快乐而充实的草,你不必想着要成为树,而要想着怎样成为更好的自己。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面说:“所谓听天由命,就是要人们苦苦挣扎。”

我觉得不是,真正的听天由命,是人放弃了自己,不再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


2


命运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将为你打开一扇窗。

巧珍是村里的好姑娘,能干,善良,她一直偷偷喜欢加林。

高加林作为老师的时候,巧珍虽然喜欢他,却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当加林失去了老师的工作,自己在地里干活,她偷偷看着加林,心疼得不行,她觉得现在他俩都是农民,自己配得上加林了。

她一直想把心意告诉加林,直到那一天,母亲蒸好一锅馍馍,想把卖馍馍这个轻松的活儿给加林,让他拿到城里去卖。

结果,加林一路上担惊受怕,生怕遇着以前的同学,一个馍馍也没卖出去,躲在图书馆看了半天书,天晚了才出来,发现巧珍就在大马河桥边站着。

她对加林说:“我知道你一个馍也没卖出去,我知道哩,你怕丢人,你干脆把馍给我,你给我看住车子,我给你卖去。”

巧珍就拿过加林手里的篮子,扭头走了。

她没有去卖馍,而是把馍馍给了亲戚,她打算用自己准备好的钱给加林,还自己给加林买了烟。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加林,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她要让他知道,她爱他。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巧珍心里涌现出一种巨大的幸福,她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这个善良的姑娘,早就因加林的痛苦而痛苦,为加林的快乐而快乐了。

巧珍说:“加林哥,你不要太煎熬,你这几天都瘦了,当农民就当农民,天下农民一茬人,不比人家干部活得差,只要有个合心的家庭,日子也会畅快的。”

加林心里觉得亲切,嘴上半开玩笑说:“我上了两天学,现在要文文不上,要武武不下,当个农民,劳动又不好,将来还不把老婆娃娃饿死呀?”

巧珍深情地对加林说:“加林哥,咱们两个一起过,你在家里,我上山劳动,不会叫你受苦。”

她终于将自己心中隐藏的爱告诉他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加林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眼前的人儿,他只觉得亲切和喜爱。

他们在一起了。

两人都从这爱里感受到天大的幸福,他们在庄稼地里约会,手拉着手,心连着心。

这世间,没有哪种生活是好的,所谓的好,只不过是人们从生活里吸取到了不同的快乐。

有人在物质的迷宫里过着困苦不堪的生活,有人在简单的物质生活里丰富无比。

只有当一个人学会欣赏他身边的一切时,他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3


可是人生啊,总是不经意就会给你一些诱惑,让你在诱惑之中选择。

当诱惑出现的时候,你不要以为,那是命运在眷顾你。

命运从来不会眷顾谁,因为任何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加林命运的改变,是从他那在外省做高官的二叔回来开始的。

很多人为了讨好高加林的二叔,用不正当的手段给加林谋了好工作,高加林觉得,命运优待了他,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高加林成了城里的通信干事,写的文章也在报纸上发表了,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写作的稿费,他学会了拍照,带着相机到处采访,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那时候,加林还很年轻,身上也有年轻人的那些坏毛病,他会张扬,但当他认识到自己的毛病后,会进行反省,因此并没有骄傲自满。

到城里工作后,加林和城里的女孩亚萍重逢了。

亚萍喜欢加林,以前加林只是一个农民,亚萍看不上他,但加林有了城里的工作后,亚萍又旧情复燃。

另一方面,村里的巧珍,也在深深地思念着加林,她到城里去看加林,可是她能和加林说的,只是一些村里的琐事。

巧珍:“你们家的老母猪下了十二个猪娃,一个被老母猪压死了,还剩下……”

加林:“哎呀,这还要往下说哩?不是剩下十一个了吗?你喝水!”

巧珍:“是剩下十一个了。可是,第二天又死了一个……”

加林:“哎呀哎呀!你快别说了!”

听见巧珍说这些无聊的琐事,高加林只觉得烦。

巧珍也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抱怨,她爱加林,甚至超过了爱自己,她怕加林没钱花,还把自己攒的零钱给加林。

此时的加林,在那不断滋生的欲望的控制下,却只想走进更大的城市。

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已经迷失了自己,难以感受到巧珍最真切的情义。

他甚至想利用亚萍父亲的关系,让自己达到目标,可是这样的话,他就要离开巧珍,和亚萍在一起。

分手那天,加林不想被同事知道,就约巧珍在大马河桥见面,他就在和巧珍确定感情的地方,背叛了巧珍的感情。

他就这样想着更大的城市,想着自己那脱离实际的梦想,已经忘了巧珍究竟是怎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了。

我们时时刻刻都在选择,更可怕的是,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选择了最好的,可是结果却告诉我们,我们在无数的可能中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但在我们选择的时候,我们不会知道结果,当我们知道结果的时候,我们已经无法重新选择,只能用一生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4


村里的人,有几天没见到巧珍下地劳动,才知道原来她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

一段时间后,巧珍又下地劳动了,可是在村里人的眼里,高加林出卖了良心,出卖了灵魂。

高加林的父亲母亲觉得丢了脸,都跑到外面去避风头去了。

另一边,高加林走后门得到工作的事情,也败露了。

高加林的工作被撤销了,城市户口也被撤销了,被遣送回村里,再次成了一个农民。

亚萍虽然喜欢高加林,可是她不喜欢是农民的高加林,她抱怨:“不,我觉得生活太冷酷了,它总是在捉弄人的命运。”

可是她的父亲告诉她:“不要抱怨生活,生活永远是公正的,你应该怨你自己。”

高加林得知了巧珍结婚的消息,又失去了工作和城市户口,可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是巧珍。

人生啊,不到最后,谁也别说有了结果。

重新回到原点的高加林,突然之间明白了:
一个人应该有理想,甚至应该有幻想,但千万不能抛开现实生活,去盲目追求实际上还不能得到的东西。
大城市去不了了,亚萍也不可能和他这个农民一起受苦,他脱下皮鞋,穿上巧珍一针一线做的那双布鞋,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

他回村了。

他遇到了过去的学生,那些娃娃唱着:“哥哥你不成材,卖了良心才回来。”

回村的时候,加林以为,村里人一定会狠狠嘲笑他,可是当他路过的时候,大家都来安慰他,同情他。

“回来就回来吧,你也不要灰心!”

“天下农民一茬子人哩!逛门外和当干部的总是少数。”

“咱农村苦是苦,也有咱农村的好处哩!旁的不说,吃的都是新鲜东西。”

“慢慢看吧,将来有机会还能出去哩。”

茨威格说:“命运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价格。”

确实如此,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每一种选择,都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5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确实如此,选择对了,人生就对了,一旦选择错了,我们就必须用后半生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读完《人生》,我常想,假如再给高加林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不会还做同样的选择?

他还会放弃巧珍吗?

还会那么想进大城市成为城里人吗?

他还会不会任由欲望控制自己?

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每个人在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面前,或许都不愿意甘守贫困而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面对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

尤其是从小到大,我们听到的都是要出人头地的教诲,我们看到的大多都是人往高处走的典范,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人生不一定非要成功,也不一定非要去追寻成功。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人生最重要的,仅仅只是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所以一个人选择,很多时候不只是他自己的选择,而是一个时代的选择。

很多东西都在影响着一个人的选择,时代的风向,生活的环境,都在间接地帮一个人做出选择。

只有少数人,才能听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路遥没有让高加林一直成功下去,他最后失败了,回到了农村,重新成为了一个农民。

路遥没有说高加林选择错了,他只是让他明白了:

有梦想和激情可以,但一定要脚踏实地,在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问心无愧。

小说最后,高加林意识到他失去了巧珍,他失去了金子般的巧珍,他痛哭流涕,他甚至想死,这就是他做出选择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后悔了,但没有人能够重新选择,这就是人生,你选择了一条路,就只能把这条路走到底。

把路走到底的意思就是,你这个选择,会伴随着你的一生,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即便后来得到了,也是不一样的。

最后再说一下,人生不是一个对错判断题,不能简单地判断对错。

人是复杂的,他有自己的欲望,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这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他的人生。

我相信,每个人在做选择的时候,都一定权衡了很多东西,做出他当下觉得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当然,时间会让他看到选择的代价,他才会明白,命运给出的所有选择,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只不过它不会立即让你知道,而必须让你走到最后才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人生没有好走的路,每一条有每一条的艰难。

- End -

作者:不有趣灵魂,来源:玩你自己(ID:Gosoul624)。这里只有爱情、人生,和自由。我们一起,不负诗与远方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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