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加州圣何塞张纯如公园入口处,她的墓碑前几盆鲜花在风中摇曳。在张纯如的忌日到来之际,旧金山抗日战争史实维护会会长李玲像往常一样前去悼念她。李玲说:“张纯如虽然离开我们20年了,但是她的灵魂与我们同在,激励着我们下一代人铭记历史、捍卫和平。”
她撰写的《南京大屠杀》一书,被哈佛大学历史系主任威廉·柯比认为是人类史上第一本充分研究南京大屠杀的英文著作。在这本书出版之前,西方社会对南京大屠杀这一浩劫知之甚少。他们知道奥斯维辛集中营,知道被纳粹屠杀的百万犹太人、波兰人、苏联人、吉普赛人、德国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二战期间,日军在南京犯下了怎样的暴行。在他的前面两排俘虏中,有一位孕妇开始为自己的生命抗争,她拼命地抓打那个试图将她拖出去强奸的士兵,拼命反抗。没有人过去帮她,最后,那个士兵将她杀死并用刺刀剖开了她的肚子,不仅扯出了她的肠子,甚至将蠕动的胎儿也挑了出来。“几乎没人知道,日本的士兵用刺刀挑起婴儿,活活把他们扔进开水锅里,”永富说,“他们结帮奸淫12岁到80岁的妇女,一旦她们不再能满足他们的性要求,就把她们杀死。我砍过人头,饿死过人,也烧死过人,还活埋过人,在我手下死去的人有200多。这真可怕,我简直成了动物并干了那些无人性的事。实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我当时的暴行。我真是个魔鬼。”张纯如在写《南京大屠杀》时,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很难想象,她做了多少努力,才有力量支撑自己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每天与南京大屠杀那段残忍血腥的历史为伴。她要把那些砍头、活焚、活埋、在粪池中溺淹、挖心、分尸等等酷刑,一字一句的写出来。她不断接到威胁信件和电话,这使得她不断变换电话号码,不敢随便透露丈夫和孩子的信息。她曾经对朋友说,这些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后来她患上忧郁症。2004年,她在自己的车中开枪自杀。时年36岁。
在接触到南京大屠杀之前,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她从美国的伊利诺伊大学毕业,又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得写作硕士学位,她完全可以走任何一条别的路。
但是,张纯如选择研究这样一段历史,并且将《南京大屠杀》这本书呈现给世人,甚至为此而献出年轻的生命。
她让更多人知道了这段历史,她让更多人看到了日军曾在中国土地上犯下的种种罪行。这些白纸黑字,是她曾经为南京大屠杀奔走的证明。
是与她自己生命的连接,是与那些在南京大屠杀中故去的人们的连接,也是与在和平年代下生活的我们的连接。为了那段不能被忘却的历史,她只身一人来到南京,向世界揭露历史真相。1995年夏天,张纯如来到南京,亲自走访了十余位幸存者。她一路风尘仆仆,路上还生了病,但她一刻都未曾耽误。我确实感到很紧迫,我担心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很多声音会因为年老而永远消失。在到达中国前,张纯如通过邮件、电话和信件安排好了与中国研究人员的合作。她似乎就是这个历史事件中的一员,用自己的切身感受、体会写出这本书来。她这本书不是用笔写的,是用心写的。张纯如在南京期间也完全沉浸到了六十多年前的环境里:她在黑暗中,想象着遇难者的感觉,在脑海中她每天听到的故事串起一个个画面。在夜里,她坐在屋里,被一堆她看不见的图片包围着。看着墙上的一张张地图,想象着自己就在现场。为更好地配合张纯如完成资料收集工作,三位中国史学老师们分工合作,开始了走访和资料收集。担任纯如翻译的杨夏鸣副教授回忆说:“她(张纯如)的中文水平一般,不能读懂中文资料,所以我要逐字逐句为她翻译。她很认真,更十分严谨,常常用美国材料与中文材料核对事实。她听不大懂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方言,但她全录下来了。她这个人通常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真觉得她有些偏执。” 张纯如的母亲张盈盈后来回忆道:“虽然纯如没有经历过那场残忍的战争,也出生在美国,但是她始终认为自己的根在中国。”随着张纯如调查南京大屠杀的深入,看到日本右翼分子妄图抹杀、歪曲历史事实,甚至篡改教科书的行为后,她意识到这件事是多么的“不公正”,“张纯如一直觉得自己有道义上的责任,必须要勇敢地站出来发声”。
1997年,在南京大屠杀60周年之际,《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面世。
书名中,张纯如将南京大屠杀称为“the forgotten Holocaust”。
Holocaust一词是指大规模的毁灭和虐杀,但对于西方人来说,“The Holocaust”已经等同于二战时纳粹德国对犹太人实施的种族灭绝大屠杀。张纯如用这个词让西方人知道,在中国也发生过一场同样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这本书是对南京大屠杀首次用英语进行的全面研究,它让许多普通西方读者了解到人类历史上这黑暗一页。对日军的所作所为,此书比以往的任何记录都更为详细。书中记述的日军暴行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作为中国人,读到自己的同胞遭遇这样的戕害和蹂躏,更是悲愤至极。
除了讲述南京大屠杀事件本身,张纯如还进一步探讨了战后日本政府掩盖、否认南京大屠杀的行为。这本书一经出版,引起了美国社会轰动,曾连续10周成为《纽约时报》畅销冠军,西方各界开始关注南京大屠杀并热烈讨论。 这本书在美国有多火?据出版这本书的编辑苏珊·拉宾纳(Susan Rabiner)介绍说:
通常一本书的巡回签售会持续两星期,大作的签售是两个月,而这本书的签售持续了一年多。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我们被迫把签售一再延长。这显示了这本书持久的热度。但同时,《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一书的大卖也给张纯如的生活带来了极大困扰。
张纯如收到了很多恶毒的恐吓信和电话,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她只能不断变换电话号码,不敢随便透露丈夫和孩子的信息。不仅如此,在如山的罪证面前,日本右翼民族主义分子竟然对书中描述的暴行持否认态度。
他们不但拒绝承认历史,还恶意扭曲历史,认为中国单方面伪造了历史事实。日本右翼作家Kase Hideaki甚至这样狡辩:我们没有在南京实施大屠杀,那些完全是中国人伪造出来的。张纯如曾凝视过幸存者的双眼,倾听过他们的故事,而日本方面故意选择集体性失忆,这对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而她的内心也极度敏感,每一次写作她都必须直面残忍的人性,太多沉重的事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在记录受难者经历时就对日军的暴行产生了不良身体反应。很多次,我开始痉挛性地颤抖,根本停不下来,好一阵子都停不下来……后来我注意到我开始脱发,在梳头发的时候都会有大片的头发脱落。张纯如曾说,她的内心承受了巨大的伤痛,因为(暴行)真的动摇了我最基本的信念:“人性本善”。
2004年,正在撰写第四本书的张纯如陷入重度抑郁症,病情不见好转,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纪念已故华裔作家张纯如,在位于美国旧金山市中心的海外抗日战争纪念馆,开设了一间阅览室。8月20日,海外抗日战争纪念馆举行阅览室开设仪式。
阅览室位于纪念馆三层,被命名为“一个人的力量”。“这是纯如一生的信念,也是她践行一生的写照。”张纯如的母亲张盈盈女士说。张纯如的母亲张盈盈女士表示,“Power of One”是张纯如对个人力量的见解,张纯如认为,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也可以是巨大的,只要认准方向,有具体而明确的目标,也可以成就一番巨大成绩。对于开设纪念张纯如的阅览室,张盈盈女士非常感动,许多人为筹备阅览室而努力。“希望更多人走进海外抗日战争纪念馆,走进这间阅览室,去了解张纯如的事迹和精神,去感悟和传承‘Power of One’。”世界抗日战争史实维护联合会会长张蓝真说,张纯如让西方社会广泛了解南京大屠杀这场人类浩劫,她做出的贡献是无价的。“我希望可以成为纯如身后的一个脚印,也希望我们身后有更多的脚印,坚持她的信念。”
张蓝真女士还担任南京大屠杀索赔联盟主席。她说:“正是这种力量感染、鞭策着我们一往无前。我们一定要伸张正义,让日本政府向受害者正式道歉和赔偿。”请你务必、务必、务必相信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可以令世界大为改观。……你是一个人,你可以改变数百万人的生活。志存高远。不要限制住你的目光,永远不要放弃你的梦想或理念……张纯如坚信“一个人的力量”,她用一本《南京浩劫:被遗忘的大屠杀》向世界揭露南京大屠杀真相。如今,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87年了,截至目前登记在册在世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仅剩32人,《南京浩劫:被遗忘的大屠杀》面世27年,越来越多的“一个人”站出来,继续张纯如未竟的愿望。张纯如的家乡在江苏淮安。2017年,张纯如纪念馆在淮安开馆,此后纪念馆的张纯如雕像前,常常簇拥着鲜花,那是来自全国各地网友对她的怀念。“你的血比谁都热。”这句话来自2021年12月网友送来的一束花中的卡片,这句简单有力的话,感动了无数人,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有500多束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送来鲜花缅怀张纯如。
张纯如纪念馆馆长何睿告诉记者,《南京浩劫:被遗忘的大屠杀》是最具有历史震撼力的一本大书,也是一本用正义与勇气写成的生命之书。何睿看到每束花上都写着卡片,他把这些话语悉心珍藏,他深知,张纯如将永远为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们所铭记。
张纯如在书中写道:“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我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乔治·桑塔纳的不朽警句:忘记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一生以笔为剑的张纯如,真相与和平是她毕生的追求。
1995年夏天,张纯如来到南京寻访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在南京的25天她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和影像。她当年拍摄的5盘录像带如今珍藏在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在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馆长吴先斌眼里,张纯如充满着正义感、责任感、使命感,这促使她完成了《南京浩劫:被遗忘的大屠杀》这本书,让世界知道南京大屠杀。
在收集抗日战争历史证据这条道路上,吴先斌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他说:“抗日战争那段历史波澜壮阔,尤其是南京大屠杀更让人刻骨铭心,所以我们这代人,特别是南京人,更应该牢记那段历史,我们要学习张纯如对和平热爱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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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
《中国妇女报》《中国妇运》
来源/中国妇女报、现代快报、共青团中央、中国日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编辑/刘世康
审签/明芳
监制/乔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