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向前:从“战士诗人”到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

政务   2024-11-04 19:22   北京  

朱向前,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全军优秀教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任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作协全国委员、军事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他热爱写作、笔耕不辍,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学评论》等报刊发表理论评论近300万字,出版专著、文论集、小说集等26部,主编《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70卷)等多种书籍,多次担任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图书奖”等大奖评委,作品荣获鲁迅文学奖、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优秀成果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全军优秀教学成果奖等多项大奖。

资料照片: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朱向前

以战士之名,用诗歌抒怀

深秋时节,一个细雨如烟的清晨,记者来到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宜春,在一处竹林掩映的古朴院落里,见到了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朱向前。70岁的他神采奕奕、身形挺拔,正在悠闲地莳花弄草。带领记者走进墨香四溢的书斋后,朱向前娴熟地煮上一壶清茶,对着墙上泛黄的一张张老照片,满怀激情地向记者谈起从事军旅文学评论的经历和收获。
朱向前:我年轻的时候研究莫言的小说,很快就成了文学评论家,潜心从事文学理论研究,并且很早就预言莫言会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来果然被验证了。进入中年以后,我断断续续花了将近30年的时间梳理中国的军旅文学史。我的恩师徐怀中曾说过,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要了解军队文学的动态、思潮、现象或者重要的作家作品,不可不看朱向前的文章。快退休的时候,我又开始深入研究毛泽东诗词,并且一直做到现在。

从原解放军艺术学院退休后,朱向前常年奔走于北京和宜春两地,以方便陪伴母亲颐养天年。宜春是他的故乡,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初中刚毕业,朱向前就下乡插队当了知青。本以为自己会在乡间地头、日升月落间度过一生,没想到1970年,16岁的朱向前幸运地遇到一个参军入伍的机会。

朱向前:当兵之前,从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离开农村。入伍那天,我父母记错时间了,没能赶到宜春送我。其他的战友都有好多父老乡亲前来送行,敲锣打鼓,非常热闹,我在那儿孤零零地等了半天,谁也没等到,就自己坐着火车参军去了。我这个人比较有“钝感”,当时也没觉得有多落寞。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钝感”,让少不更事的朱向前从兵之初开始,就能够坦然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和酸甜苦辣,从容地接受命运馈赠的每一份“礼物”。朱向前坦言,刚到军营的时候,他是懵懵懂懂的,但一直坚持着向前奔跑,慢慢地向优秀者靠拢。

朱向前:在新兵连是要睡地铺的,地上铺着稻草,没有床,上百人睡一个大房间。后来我分到一个高炮部队,在高射机枪连的通信班当电话兵。电话兵的收放线训练对体力要求很高,尤其是收线的时候,越收越沉,还要一路小跑着收线,我当时年龄小、个子小,有点儿吃不消。

资料照片:年轻时的朱向前

那时候,身材瘦小的朱向前在队伍里并不起眼,他之所以能被领导和战友关注到,是因为他会写黑板报,会用清秀的字体洋洋洒洒地写下豪情满怀的诗歌。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特长,没多久,他就被团里的电影放映组挑走,成为一名电影放映员。他说,自己之所以有这些特长,主要得益于当兵前广泛的课外阅读。
朱向前:小时候,我妈每天给我一分钱零花钱,我就拿着这一分钱去集市上租小人书看。后来我爸又总是出差,他出差的时候习惯买一些长篇小说在火车上打发时间,像《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出差回来,他就把书扔家里,我如获至宝,所以我大概还不到十岁就开始看长篇小说了。

到电影放映组工作以后,朱向前在三人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拥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同时也拥有了大量的学习机会和时间,让他可以埋头去做很多跟文学有关的事情。

朱向前:来到电影放映组以后,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读书、学习和练字。因为我们在放电影之前一般要播一段广播,宣传本团的好人好事,所以我们要提前把这些故事制作成幻灯片。一方面,我要学会画画,把要宣传的人物画出来,还要用美术字写一段他的简要事迹;另一方面,还要会说普通话,因为播放幻灯片的同时要进行广播。这些对我是一种综合锻炼,所以在电影放映组我进步很快。

年轻的朱向前被基层部队火热的练兵生活所感染,开始热情洋溢地创作出一首首诗歌,并向报刊投稿。
朱向前:《解放军报》有副刊,我就会把副刊上面的诗歌剪下来贴到本子上学习,或者一字一句抄下来,再模仿那些作品去创作诗歌。感觉模仿得有点像了,就去投稿。第一首见报的诗,我记得是1974年元旦那天在《前线报》刊登的《元旦捷报》,那年下半年我又在《福建日报》发表了一组散文诗,叫作《送别》。尤其到了1977年,建军50周年,我写了一组诗,将近50首,叫《古田组诗》,基本上各大报刊陆陆续续都在发表。

资料照片:年轻时的朱向前

随着发表的诗歌作品越来越多,20多岁的朱向前在所在部队成了颇有名气的战士诗人。凭借出色的文学才华和工作表现,他从一名普通战士被提干成为一名干事。朱向前感慨地说,自己能够继续留在部队,要感谢从未放弃文学创作的自己,更要感谢爱惜人才的各级首长。

伉俪合著小说,成就文坛佳话

诗歌造就了朱向前最初的光荣与梦想,也成就了他和妻子张聚宁的美好爱情故事。当年,署名“解放军某部战士”的朱向前和署名“解放军某部女战士”的张聚宁同时在《福建日报》发表作品。就因为这个特殊的缘分,两位爱好文学的年轻人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朱向前:我爱人当时是话务连的,她有两篇小说在《福建日报》整版刊发。我读了她的第一篇小说后,就跟老乡开玩笑说,我以后要找这位女战士做老婆,其实那会儿我都没见过她。后来机缘巧合,我们进了同一个创作室,我就把我创作的《古田组诗》,装订成一大本子,以请教为名送给她看。那时候战士还不能谈恋爱,等她退役之后,我们才慢慢走到一起。
两个人结婚以后,朱向前偶然间读到了朦胧派诗人舒婷的诗,自愧不如,他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告别了诗坛,转而和爱人张聚宁一起合作开始写小说。他们共同创作了《一个女兵的来信》《一个将军的遗嘱》等多篇小说,成为当时文坛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朱向前:《一个女兵的来信》是模仿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写的,发表在1982年《星火》杂志第八期,被《小说选刊》第十期转载,这是当时闽赣两省第一篇被《小说选刊》转载的小说。《一个将军的遗嘱》是我们合作的第二篇小说,也发表在《福建文学》上,还配了评论,被《作品与争鸣》转载。

资料照片: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朱向前

朱向前回忆说,在小说创作方面,他倾注心血最多的,是他后来在原解放军艺术学院首届文学系读书时的毕业作品,也就是那篇题为《地牯的屋·树·河》的短篇小说。这是他积极探索用赣西方言写小说的得意之作,发表在1987年《青年文学》第四期,并闯入了当年全国短篇小说评选的最后一轮。
朱向前:这篇小说我是用宜春方言写的,创作时既要保证读音贴切,还要让大家能看懂,这是很有难度的,不得不反复斟酌、推敲。这篇小说将近两万字,非常难写。当时我们系主任徐怀中给这篇小说写了一篇评论,标题叫作《探索性的,又是深思熟虑的》,他把我这篇小说和莫言的《红高粱》、乔良的《灵旗》并提,称这三篇小说代表了当下青年作家探索革命历史题材的新收获。

与莫言相遇,开启文学评论生涯

看着窗外的景色,朱向前感慨地说,40前的那个秋天,在他的军旅生涯中具有特殊的意义。1984年,正在家乡人武部当宣传干事的朱向前,以福州军区干部考生第一名的成绩被原解放军艺术学院首届文学系录取。朱向前自豪地告诉记者,原解放军艺术学院首届文学系实际上就是全军作家班,当时只招了35人,其中就有以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名动天下的李存葆。
朱向前:1984年8月30日那天,我来到北京,去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报到,在我们班花名册上看到李存葆的名字,当时我就懵了。因为李存葆是我们文学青年的偶像,他的代表作《高山下的花环》在当时广为流传、备受关注,能和这样的大作家成为同学,太让我惊喜了!我还发现,我们班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同学都获过全国或全军的文学奖项,和他们一比,我有些自卑。
军艺首届文学系是两年学制、仅授予大专学历。虽然入学前朱向前就已经完成了广播电视大学四年的本科学业,但是在文学系这个作家云集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看着花名册上那一个个响亮的名字,朱向前着实有些自惭形秽,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叫管谟业的同学。
朱向前:第二天,我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有个人低着头一个人走,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就过去问他:“同学,你是哪个单位的?”他说:“总参的。”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管谟业。”我问他写过哪些大作,他说还没有。我就更奇怪了,问他:“那你是怎么被文学系录取的?”他说他是顶替别人来的。我心中窃喜,原来咱们班还有不如我的人。

当时,朱向前并不知道,管谟业有一个笔名,叫“莫言”。没过一年,这位不苟言笑、其貌不扬的同学就一举轰动了当代中国文坛,又过了30年,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朱向前回忆说,入学的第三天,系主任徐怀中召集全班开会,希望同学们互相交流一下对文学和生活的理解,以增进了解。可是,由于年龄、性格、成就等相差甚大,同学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发言。在长时间的冷场和尴尬之后,朱向前勇敢地站了出来。

朱向前:我一发言就没收住,一口气讲了快50分钟。后来莫言在他的回忆录里说:“这人这么能讲,还读什么文学系,直接去大学当教授得了。”

后来,在系主任徐怀中的鼓励下,朱向前把这次发言的内容整理成一篇题为《小说“写意”初探》的论文,发表在顶级学术期刊《文学评论》上,这也是他对文学评论这种体裁的第一次试水。

资料照片:朱向前(右)和莫言

在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学习的那两年时间里,朱向前如饥似渴地求知、激情迸发地创作,并敏锐地察觉到了同学莫言的创作才华。也正是从为莫言的作品撰写评论开始,朱向前完美地实现了从军旅作家到文学评论家的转变。
朱向前:同学们每天点灯熬夜写东西,莫言经常自己在阶梯教室写到半夜两三点,写出了《透明的红萝卜》《枯河》《秋千架》等,以及中篇小说《球状闪电》《金发婴儿》等。我读完这些作品,很佩服他的创作才能,我认为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写农村题材写得最好的作家。有些同学认为我的判断有点夸大其词,既然三两句说不清楚,那我就把我的想法和分析写出来,写文学评论。所以莫言后来也说,朱向前的评论是从批评莫言开始的。

毕业后,32岁的朱向前留校任教,在教书育人的同时,他鼎力推举新人新作,成为许多青年军旅作家的处女作或成名作的第一读者、评论者、序跋者。因为有着丰富的创作经验和敏锐的艺术直觉,朱向前善于全局在胸地把握军旅文学整体性的潮汐变动,用属于他自己特有的、新鲜的、准确的、具象化的语汇,来描述创作的流向。他告诉记者,好的文学批评是一颗执着的心灵对这个世界无尽的触摸、询问以及深深的咏叹。

朱向前:我是从新兵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对部队、对军人有深厚的感情和了解。我认为军旅文学是军人群体重要的精神产品,是具有引领性的精神产品。我做文学批评,不是拿现成的理论去生搬硬套,我是从作品和现象里提炼出我的理论和观点。

资料照片:朱向前在授课

在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执教期间,由于当时没有现成的当代军旅文学史教材,朱向前精心梳理、潜心著述,于1998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史论专著《军旅文学史论》。他主编的《中国军旅文学五十年(1949—1999)》成为原解放军艺术学院第一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被解放军出版社推出后,荣获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优秀成果奖。近年来,他又陆续出版了《中国军旅文学史》《新世纪军旅文学概观2000—2010》等著作。朱向前说,这是一个把当代中国军旅文学好作家、好作品经典化的过程。

朱向前:那时候我文章写得比较多,阅读也是比较勤奋的,带着我的研究生团队,大概是20人,持续做了30年,把它做下来了。这几本书都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对毛泽东诗词的“另一种解读”
2005年年初,国防大学将军班邀请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派专家讲艺术鉴赏课,学院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朱向前。他经过反复斟酌,决定给将军们讲一讲毛泽东诗词,并从一个背景、两个代表、三个特点、四个佐证和五个来源等方面入手,实现对毛泽东诗词的“另一种解读”。
朱向前:毛泽东诗词的研究成果汗牛充栋,怎么另辟蹊径?我就想,讲“一二三四五”:一个背景——对毛泽东评价的变化;两个代表——毛泽东代表中国广大人民,代表中国传统文化;毛泽东诗词的三个特点——气势磅礴、想象浪漫、文辞华美;四个佐证——有事为证、有话为证、有文为证、有史为证;五个来源——源自毛泽东的天赋个性,源自毛泽东的斗争实践,源自以屈原为代表的楚文化,源自“三李苏辛”为代表的优秀古典文学,源自湖湘文化。

资料照片: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著名军旅文学评论家朱向前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堂艺术鉴赏课在国防大学引起热烈反响之后,邀请朱向前讲毛泽东诗词的单位和部门越来越多。近20年来,朱向前激情演讲毛泽东诗词数百场,并出版了多部专著,被誉为“集研究、演讲、书写毛泽东诗词于一身之第一人”。朱向前把这种评价当作一种鼓励和鞭策,督促自己将毛泽东诗词研究不断引向深入。回首几十年的军旅岁月,朱向前说,不管是文学创作、文学评论、文史研究,还是解读毛泽东诗词,都是时代踢给他的球,而踢好脚下的每一个球,是他义不容辞的使命和责任。
朱向前:现在回过头去看我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很多都是机缘巧合,但有一点是一以贯之的,就是喜欢读书、喜欢写作,终身学习、终身成长。当然,也需要点运气和勇气。年轻时碰到莫言,尝试文学评论,中年的时候做军旅文学史,到晚年又碰到毛泽东诗词,这是所谓的“运气”。而“勇气”是敢于大声地说出我的观点和判断。当然不谦虚地说,还是要有点才气,能够自圆其说,如果还能感染人、引导人,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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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央广军事

记者:危瑶
播音:徐佳慧 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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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李燕飞 刘德振 杨宸琇

主编:穆亮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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