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因未对服务员说'谢谢'，
社会信用积分扣除0.5分。
当前信用等级：B-
距离降级还有2.3分。"
我叹了口气，
快步跑回咖啡店，
"对不起，谢谢您的服务！"
服务员勉强笑笑：
"您的诚意不足，
补偿失效。"
我的手腕上，
信用分数继续下降。
这是2045年A城的早晨，
每一个微笑，
每一句话，
每一个眼神，
都将被记录，被评分。
我盯着手腕上的数字，
心跳开始加速。
"警告：情绪波动过大，
建议立即进行心理调节，
否则将扣除1.0分。"
深呼吸，微笑，放松。
这是我们从小就要学会的。
活着，就是在与分数打交道。
信用部通知刚刚推送：
"即日起，
父母信用分数低于B级的学生，
不得参加大考。
这是为了培养更优秀的下一代。
让我们共同守护信用城市。"
而我的信用分，已经是B-了。
儿子的大考在三个月后。
我收到一条信用保优邀请：
诚挚欢迎您参与
“情绪管理强化训练”，
为期30天，
治愈率99.9%，
费用仅需50万信用币。
您的孩子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是的，他们总是知道
如何戳中你的痛点。
但没人告诉我，
那些被"治愈"的人，
后来都去了哪里。
走进公司大楼，
同事们纷纷露出标准化的微笑。
"早上好！工作愉快！"
他们整齐划一地说着，
仿佛被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叮！
"因标准问候用语完整度100%，
奖励0.1分。"
我听到此起彼伏的提示音。
突然，一阵骚动传来。
李主管失态了。
他的妻子昨天去世，
他只是在茶水间抽泣了一下。
"因工作场合出现消极情绪，
扣除5分。"
警告声回荡在办公室。
我看到他跪在地上，
疯狂地对着监控摄像头说：
"我很好！我很开心！
请看，我在笑！我真的在笑！"
但系统不会被欺骗：
"因情绪与行为不匹配，
额外扣除2分。"
李主管的信用等级，
直接跌到了C+。
他的门禁卡立即被停用，
社交账号被禁言，
甚至...
连参加妻子葬礼的资格都失去了。
"这是他的错，"
同事们机械地重复着，
"他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低下头，
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但内心有个声音在叫喊：
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
回到家，打开终端。
"欢迎使用信用优化系统，
您有三条待办信用任务：
1. 举报一位消极情绪者 +1分
2. 分享一条信用城市好声音 +0.5分
3. 参与社区微笑竞赛 +0.8分"
我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如果完成这些任务，
也许还能在儿子大考前
把分数刷回B级。
正要点击，
儿子却突然问我：
"爸，李叔叔为什么不能见阿姨最后一面？"
我张开嘴，
却发现无法回答。
因为任何解释
都可能被系统判定为
"传播消极思想"。
"没什么，去写作业吧。"
我说。
叮！
"因敷衍未成年人问题，
扣除0.3分。"
那一刻，
我忽然明白了李主管的崩溃。
这不是生活，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牢狱。
打开儿子的作业本，
一行字让我呆住了：
"爸爸，我不想做一个提线木偶。
我们为什么不能做真实的自己？"
我颤抖着合上本子。
该死！他果然像我。
深夜，我删掉了所有待办任务。
叮！
"因消极怠工，扣除2分。
您的信用等级已降至C+。
以下权限将被限制：
1. 购买车票机票
2. 子女教育特权
3. 发布社交言论..."
我关掉手环，走进儿子房间。
他正对着墙角练习标准微笑。
"别练了，儿子。"
我说，"跟爸爸走。"
穿过深夜的街道，
路过无数带着标准笑容的监控。
我们来到了A市的边缘，
那里有一个破落的社区。
传说，那里的人还保留着
真实的表情。
"警告！您已进入禁区！
严重违规！
信用积分将被清零！"
我摘下手环，扔在地上。
"爸爸，我们会被抓起来吗？"
"也许会，
但至少我们可以哭的时候真的哭，
笑的时候真的笑。"
身后，警笛声响起。
我紧紧握住儿子的手：
"跑！"
最后一次回头，
看到满街的人依然带着标准微笑，
看着我们被追捕。
他们完美的表情下，
不知是否还藏着
真实的自己。
这是2045年的深夜。
当所有人都在为分数活着时，
我们选择为活着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