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山走笔
文/邓仲国
由于工作，去积石山县呆了一个月。二十多年前，作为警校的实习生，被派到积石山工作过一个月，去的那个时候，正好是冬季，现在想来，积石山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高峻的山脉和厚厚的白雪以及刺骨的寒冷。那时，曾经画过一张小幅的水粉画，描绘金色月光下实习单位积雪的房屋在月光下的剪影，努力呈现出一种静谧、清冷的气氛。
多年以后，再一次站在积石山的土地上，依然是深冬时节，寒风依旧扑面而来，那高峻的山脉宛如一位沉默的巨人，横亘于天地之间，纵横无限延展，张开热情的臂膀，拥住再次来临的故人。依然是黛青单调的色调、高峻的山型和粗犷的轮廓，犹如几个淳朴的壮汉矗立西面，挡住大半个天际。
我去的时候，去年年底大地突然悸动的痕迹已经消失，恢复重建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多年前那些低矮的村舍已经不见了踪迹，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片巍然矗立的高楼大厦和整齐划一的红顶小别墅。我驻点的地方在刘集乡的一个叫做河崖的小山村，闲暇的时候顺着那条小河向南走去，河水非常清冽，穿过一座座小石桥，在河道里大大小小的石头中间穿行，发出令人愉悦的清响。这里的河水是山上积雪融化的雪水抑或是两山之间流出的清泉，我们的生活用水就是取自一处山泉，水质清澈而甘甜，并不输于那些大品牌的桶装水。山因水而活，水因山而转，山水相依，呈现出一片片壮美而绚丽的风景。那山总是高长而壮硕，让人的目光几乎无处可躲，越往前走，越觉高峻和挺拔。那水或飞流直下，或蜿蜒曲折，或浩浩荡荡。若是金露梅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的小花，为冷峻的大山平添了一份妩媚的暖色。最美是雨后初晴，云雾缭绕，山天一色，反倒让人觉得视野空阔，心神飘逸。沿着小河到了山近处，折转向西一路缓行，就可以到达山脚下的大山庄，村庄以大山命名，自然是背靠着高耸的山脉依山而建的，一排排红顶白墙的村舍，一层层在山脚下依次排开，走近了就可以听到隐约的狗叫声。三五个人走进一个悬挂着招牌的小院，招呼一声，面颊被山风吹得通红的农妇便开始忙着杀鸡炒菜。待到茶浓时，爆炒大公鸡与几盘山野菜便一一铺排上来，配合着清冽醇香的浆水面，放一点翠绿的咸菜和鲜红的辣椒，简直就是人间至味了。有次和热情淳朴的老板娘聊天，她说这里的房屋是近几年才修建的，所以地震发生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大面积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的情况，受影响的房屋也已经维修好了，丈夫出外打工，孩子们在寄宿制学校上学，她自己经营着这爿小店，一个人既当老板，又当厨师和伙计，虽然辛苦点，但是一年下来，也有一笔收入，生活也在逐渐改善。行走在屋舍俨然的巷道里，迎面走来的乡亲微笑着点头打招呼，一如这淳朴宁静的大山。
这一座座高峻孤寂的山脉，已然矗立了亿万年，山下是一片片的石海，大大小小不同质地和色彩的石头或聚或散，触目可及。垒石成山，积石成山，究竟是高山成就了石海还是巨石成就了高山。《尚书·禹贡》里的一句“导河积石”，就足以证明这里的山，这里的石，曾经阻止过大河东流，这里曾经湖泊纵横，碧水如茵，是远古野生动物栖息繁衍的乐园，周边不断发现的古动物化石足以证明这里曾经生活过铲齿象、剑齿虎、巨鬣狗等等远古动物。
“天上黄河天际通，凿山原有此山头。两崖丹峭千寻壁，一带横看万里留。昼夜风雷恣喷薄，古今日月与沉浮。追游漫有穷源兴，欲向昆仑问十洲。”明朝诗人张涣的这首七律《题积石》，写出了积石山的雄壮巍峨，可他本人却一如这山般沉寂无言。而远贬河州的同朝大学士解缙的七绝《题积石》——“积石唐家节度城，土番羌帽怅纵横。而今河水清无底，时有游人月下行”，则是写出了那时的积石山山清水秀，少数民族居住其间的风情。
如果沿着国道一路向北，二十里外的积石雄关处的积石山，有着碧绿的滔滔黄河和赤红的巍巍峡谷，大禹导河的传说更增添了其雄壮的气息。相比之下，日日面对着吹麻滩的积石山，只是一座孤独而清冷的大山。但它并非毫无特色，其山下的黄草坪，就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相传这里是大禹治水的源头，也是古丝绸之路和唐番古道的要隘。这里风景如画，曾吸引无数游客前来，陶醉于大自然的怀抱中久久不舍离去。当你置身其中，可见山势逶迤而挺拔，山顶白雪皑皑，山腰墨绿苍翠，零星的黄花点缀着汪洋的绿色，莽莽苍苍一直延伸至山脚下，宛如一幅水墨国画。若是雨后初晴，还能看见一团团白色雾气从山脚下冉冉升起，渐渐弥漫整个草原，白云也来凑趣，时而变化成各种动植物的形状，令人仿佛步入太虚幻境。
返程是在一个雪后的月夜，车辆在时而平缓，时而起伏的道路上行进，爬上刘集东侧的大山，越过白雪皑皑的黄草坪，穿行在雾气朦胧的寨子沟，一座座大山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如同蛰伏不动巨兽。月明星稀的夜晚，一处处村庄灯火通明，如同散落在大地的点点繁星。
积石山的山，积石山的水，积石山的人，都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展现着那份孤寂与壮美，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承载着历史的记忆，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变迁与发展。
握指成拳，积石成山，所有的力量聚合起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涅槃重生，焕然一新，壮丽秀美的积石山。
作者简介
邓仲国，笔名砚逸，临夏县公安局民警；全国公安文联会员，甘肃省公安文联会员，临夏州公安文联理事，临夏州美术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