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手
文摘
2024-05-16 12:04
湖南
老磙与老碾一起上的小学、中学、大学。老磙喜欢写作，老碾喜欢政治经济学。老磙毕业后分配到县文联；老碾毕业后分配到政府办公室。老磙和老碾虽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但二人的性格迥然不同。老磙写文章并不出色，却眼中无人，无论官再大、钱再多，从来不谄媚、不巴结、不奉承，喜欢结交升斗小民，为此混到三十多岁了，仍然在县文联当创作员。老碾分配到政府办后，耳濡目染，领导艺术日见长进，三四年时间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再后来调到文体局担任了局长。当了局长的老碾见到昔时的同学、朋友、同事，无论男女，一律嘴角上翘，两眼放光，距离老远主动伸出手说：“你好你好，这几天我正想着你呢……”。老碾的为人处事在社会上赢得良好口碑，凡认识老碾的人，都说老碾局长人缘好，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对于老碾在社会上的良好口碑，发小老磙自然发自内心高兴，专门给老碾打电话，要登门拜访老伙计。“今天上午正好没有应酬，我在办公室等你。”老碾答应得十分爽快。老磙骑辆破自行车“吱吱吜吜”一路响着来到文体局，推开老碾办公室门。老碾满脸堆笑，隔着办公桌站起身，伸出手：“你好你好，这几天我正想着你呢……”老碾伙计果然不摆官架子，老磙跨前一步，隔着办公桌紧紧攥住发小老碾的手。嘿，就在攥住老碾手的一瞬间，老磙感觉那里不对劲儿，因为老碾的手自始至终平展着，在老磙用力攥老碾的手时，老碾的手依然没有互握的意思。老磙以为老碾在政府办应酬多了，养成了这种握手习惯。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颠覆了老磙的认识。那天县政府主管文教副县长来文体局视察工作。当时，老磙应老碾局长之邀在文体局赶写剧本，他看见老碾局长早八点刚上班就安排各科室打扫卫生、打开电脑，电脑屏上一律展示各科室工作画面。大约9点钟，政府办通知，10分钟后副县长到达文体局。老碾局长满脸严肃，要求工作人员统一着西装、扎领带、穿皮鞋，老碾带着副局长列队迎候。老碾局长眉梢眼角都带笑大步迎上前，拉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方，保护着副县长的脑袋。副县长下车后，老碾抢先伸手去握副县长的手，音调激动得有些颤抖说：“县长，我早就盼着你来光临指导哩。”这时，老磙透过窗玻璃，明显看见老碾握着副县长的手攥了又攥，摇了又摇，如同老磙和其他职务没有老碾高的人握老碾手时一模一样。“嘿，这个家伙不是也知道主动去握别人的手吗？”老磙心想。时间长了，老磙渐渐看出门道儿，但凡比老碾职位低或来自农村的同学、朋友甚至老师，老碾局长见面时总会先把手伸向对方，等着对方去握他的手，但老碾从来不握对方的手。如果是职务高或有钱的老板，老碾不仅会主动去握对方的手，还要攥了再攥，摇了又摇。世界上的事，一旦搞明白了身心也就解脱了。老磙诡诘地浅笑了一下。又过了几天。老磙又一次走进老碾办公室。老碾依然笑容可掬，率先伸手，老磙也微笑着伸手。这次，老磙没有主动去握老碾的手。自然，老碾也没有去握老磙的手。就在两只手触碰的瞬间，老磙将巴掌抻得直直的“啪”的击打在老碾展平的手掌上，响声清脆而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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