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比诺什(Juliette Binoche)黑色羊毛和马海毛西装外套、金色薄纱串珠流苏连衣裙、金色廓形长裤 均为DIOR黑色羊毛和马海毛夹克、黑色棉质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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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凭借《法式火锅》(Le Pot-au-feu de Dodin Bouffant)捧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杯后,陈英雄分享过一则电影的幕后花絮。影片结尾部分,有一幕是朱丽叶·比诺什饰演的欧仁妮(Eugénie)对美食家多丹(Dodin)的诘问:对他而言,并肩合作了二十多年的自己,到底是厨师还是妻子?伯努瓦·马吉梅尔(Benoit Magimel)饰演的多丹本该说,“你是我的厨师”。但说完这句,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也是我的妻子”。“这完全改变了这一场景的含义,”陈英雄回忆道,“我说,伯努瓦,你疯了,为什么要改台词?”伯努瓦走到陈英雄身边,微笑着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被她的眼神迷住了。”对于很多影迷来说,得知朱丽叶·比诺什和伯努瓦·马吉梅尔要在《法式火锅》中共演,第一反应是震惊。两人在二十多年之前相恋,并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汉娜” (Hana)——这也是朱丽叶·比诺什在电影《英国病人》(The English Patient)中饰演的角色的名字。如今,女儿汉娜已经25岁,继承了父母的衣钵进入电影行业工作。在确定出演《法式火锅》之前,比诺什和马吉梅尔已有超过二十年没有合作,相互间也几乎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于是想象了很多种情况。因为有一个孩子不是小事,做一个演员也不是小事。所有的过往、害怕,都转化成了一种情感,那就是我站在一个曾经与我共同生活的男人面前,而如今距离横亘在我们之间。可是为了这个角色,我用这种情感来诠释欧仁妮和多丹之间没能用言语作为桥梁连接起来的情感关系。”巴黎时间早上十点,戴着黑框眼镜,朱丽叶·比诺什出现在屏幕的另一端,为我们讲述电影背后的故事。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无疑是让人熟悉的——在近四十年的职业生涯里,比诺什出演了超过100部电影,也让自己的面孔成为了数个时代里法国电影的符号。即便是透过电子信号的传递,这双眼睛里的坚定仍然醒目。正如和她在《锡尔斯玛利亚》(Clouds of Sils Maria)中合作的克里斯汀·斯图尔特(Kristen Stewart) 所言,朱丽叶·比诺什的身上有一种东西——“当她直视你的眼睛时,光是眼神就能向你诉说。她是如此坦诚。”DIORAMA & DIORIGAMI 高级珠宝系列蓝宝石项链 《法式火锅》里那段因朱丽叶·比诺什的迷人眼神而“节外生枝”的表演,最终还是被导演陈英雄无情地驳回了。在这部讲述女厨师人生故事的电影里,自我与爱情的辩证关系,是从始至终的核心。肯定欧仁妮的厨师身份,也是在肯定一个女性闪光的自我。这是陈英雄选择将这部小说搬上银幕的初心,也是朱丽叶·比诺什从影四十年来一直付诸的努力。她不止一次在采访里提到,当她刚开始进入行业的时候,她发现大多数奖项都颁给了男性,甚至影片里大部分的台词都发生在男性角色之间。而女性演员则必须面对大量的情绪戏、裸露场景或沉默。作为一名年轻女演员,她一开始有些生气。“我在想,导演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有话可说?”如今四十年过去,朱丽叶·比诺什看到了曾经的单一局面在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女性导演出现;即使是经典故事里的女性角色,也不再是完全依附男性存在的被动角色——比如她刚刚拍摄完成的意大利导演乌贝托·帕索里尼(Umberto Pasolini)的《王者归来》(The Return)。故事改编自古希腊史诗《奥德赛》,比诺什饰演的珀涅罗珀是奥德修斯的妻子。比起传统解读里忠贞不二的圣母形象,比诺什更愿意为这个角色赋予另一种尊严:她是女人,同时也是皇后,在奥德赛离开的二十年时间里,珀涅罗珀不得不独自面对纷至沓来的求婚者,这让她对奥德赛怀有复杂的感情。“她因自己的孤独感到悲伤和挫败,也看到了儿子的脆弱。导演说,他很想让一个女人从女性的视角来看男性的战争、远行和破坏性。我认为这是一部非常现代的电影。”与行业的进步同样重要的是,四十年的演员生涯,让朱丽叶·比诺什学会了如何用沉默来表达。“你看卓别林(Charlie Chaplin)和丽莲·吉许(Lillian Gish),你可以从他们的脸上读到所有信息。一切都在内心深处,所以你不需要听到言语。”朱丽叶·比诺什成长在20世纪60年代的巴黎。她的父亲是一名剧场导演,也是个雕塑家,母亲是文学教师。用比诺什的话说,自己的父母都是演员,但是为了生存,他们还在从事其他工作。在她的记忆里,创作的小火苗源自她和母亲共同在巴黎观看的一场戏剧——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的《愚比王》(Ubu Roi)。那份快乐是如此剧烈,以至于她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人分享。自那一刻起,表演的梦想就在比诺什的心中扎下了根。比诺什4岁时,父母分居,这意味着比诺什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寄宿学校,假期则和外婆住在一起。长大后回看,比诺什觉得,童年四处漂泊、不知归属的生活,对她的演艺事业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它在某种程度上打开了我的心扉,让我能理解很多不同感受和人的复杂处境。表演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而为剧本和故事注入自己的真实经历,是一种转换和理解的方式。你必须深入其中,但你最终仍要回到自我。”虽然从很小开始,比诺什就觉得表演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课题,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长大后究竟要从事什么职业,她一直举棋不定。少女时期,因为热爱戏剧,她还考虑过成为一名舞美设计。13岁的时候,她去看了母亲的一位朋友的画展。比诺什问这位画家,能不能请她为自己作选择。没想到这位画家反问她:“你为什么要作选择?”说完,画家为她在一张海报上签了名,建议她 “继续一切”。比诺什把这张海报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提醒自己跟随内心的声音。“我为什么要选择?做我想做的一切就好了。”某种程度上,她的演员生涯一直遵循着这一原则。她在少女时期便开始在业余的剧场表演,虽然后来考进了国立巴黎高等戏剧艺术学院(CNSAD),但很快就因为其他表演邀约离开了学校。在此之前,18岁时,她遇到了表演老师维拉·克雷格(Véra Gregh)。在这位老师的课堂上,比诺什不再仅停留于“饰演”角色,而是学会了“成为”角色。1985年,初出茅庐的比诺什就凭电影《情陷夜巴黎》(Rendez-vous)获得了法国电影界颁发给年轻女演员的罗密·施奈德奖(Prix Romy Schneider)。对于获奖的情形,比诺什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清晰记得颁奖的那一天,一位发型师来到她的家中,不小心把她的刘海烧毁了。因为这一意外,比诺什迟到了。这让现场的影坛泰斗阿兰·德龙(Alain Delon)大为光火。“他说,你怎么能迟到呢?”比诺什哈哈大笑着,回忆自己年轻时的尴尬场景。从罗密·施奈德奖开始,在四十年的演艺生涯里,朱丽叶·比诺什把从法国国内到国际的重要表演奖项摘了个遍。1993年,她凭借《蓝白红三部曲之蓝》(Trois couleurs: Bleu)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和法国电影凯撒奖中先后封后;1997年,《英国病人》里的护士安娜一角让她拿到了柏林国际电影节银熊奖和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2010年,与伊朗大师阿巴斯(Abbas Kiarostami)合作的《合法副本》(Copie conforme),让比诺什捧回了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金棕榈奖。这些所谓的奖项和荣誉,显然从不是朱丽叶·比诺什关心的话题。她在意的,永远是“女演员”这个朴素的身份,以及这一身份之下的好奇心、想象力和创造性。“我喜欢表演,喜欢想象各种不同的生活,这种把自己沉浸在表演中的投入感,非常滋养我。”2008年,44岁的比诺什登上舞台,和孟加拉裔的编舞师阿库·汉姆(Akram Khan)合作了舞剧《我之深处》(In-I)。这次合作堪称一次奇遇。比诺什在伦敦拍片的时候,前往指压按摩师徐素满(Su-Man Hsu)的工作室按摩。这位按摩师的丈夫是阿库·汉姆的制作人法鲁克·乔杜里(Farooq Chaudhry),按摩中,她问比诺什,要不要尝试跳舞?在现场观看了阿库·汉姆的舞蹈后,两人一见如故,立刻决定合作。后来阿库·汉姆表示,这是 “直觉的选择”。在一份联合写就的作品阐释中,他们这样表示:“敢于创新是我们彼此答应对方的原因。”从约定合作到真正登上舞台,比诺什花了两年时间。在四十多岁的年纪“要把自己的身体练就成令人信服的自我表达工具”并不容易,相比电影艺术,舞台表演的延展性和连续性同样具有挑战。然而如今,回顾曾经的困难,再谈及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站上舞台,比诺什更愿意反问:为什么不?“我必须重新塑造自己,这让我处在一种积极的状态里,也能接触到很多新鲜事物。我喜欢拓展自己的可能性,而生活也把这些给予了我。如果你真正明白了生活所给予你的各种可能性,你就会希望说‘是’。因为我们的生命和‘是’有关,而不是‘不’。”比诺什承认,前往新的领域、站上新的舞台,心中自然会有恐惧。但在她看来,作为一名演员,克服恐惧是永恒的功课。“我会因为一场很难的戏而恐惧,会因为一段很难的独白而恐惧,更会因为每天的努力都无法平息我的焦虑而恐惧。每个人都会有恐惧,你必须面对它,这样才能成熟和进化。恐惧是一种驱动力,我们热爱恐惧,因为它来自人类内心深处对改变的渴望。”黑色羊毛和马海毛西装外套、金色薄纱串珠流苏连衣裙、金色廓形长裤 均为DIOR2009年,朱丽叶·比诺什和阿库·汉姆将《我之深处》带到了中国。9年之后,比诺什又带着《生如夏花——致香颂女王芭芭拉》[Vaille qui vivre(BARBARA)]再次登上了中国的舞台。在这出音乐戏剧里,她破天荒地要在舞台上演唱16首芭芭拉的歌曲。制作这样一部舞台作品的主意,来自比诺什的好友、钢琴家亚历山大·塔罗(Alexandre Tharaud)。为什么不自己来演唱呢?面对这个问题,比诺什再一次说了“是”。同样是从零开始学习唱歌,同样是在舞台上寻找另一种自我表达的方式,不同的是,这一次挑战自我的动力,也许还有母亲的“挑衅”。“我的妈妈经常这样说我:你是一个演员,你不用唱歌也无需跳舞,你就是一个演员。但每次她对我这么说的时候,就让我更想去探索新的领域。我总是在期待母亲的称赞,这会让我有安全感,但她总是吝于夸奖。当然,现在我已经越过这一需求了。”母女间的相爱相杀大概只是玩笑,在比诺什的艺术道路上,母亲是最初的引路人,也是一直以来的第一观众。当初,正是母亲为她找到了表演老师维拉·克雷格。2006年,比诺什在母亲的故乡波兰琴斯托霍瓦举办了一场画展,为画展揭幕的,也正是她的母亲。黑色羊毛和马海毛夹克、黑色棉质上衣黑色羊毛和马海毛半裙、BELLE-D黑色牛皮革长筒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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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诺什从少女时代就喜欢画画。在电影《新桥恋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里,比诺什饰演一个有眼疾的画家。这部电影前后拍摄了两年半时间,被戏称为“史上最昂贵的法国电影”——并非因为预算,而是因为一波三折的拍摄过程。在一幕泳池里拍摄的水下场景中,比诺什的身上负重12公斤,有两个潜水员在旁边辅助演员们呼吸。一个镜头里,比诺什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潜水员没有带着氧气来救她。那一刻,比诺什觉得自己来到了生命的临界点,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奋力挣扎之后,比诺什终于浮到了水面,一个想法也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将永远对生命说‘是’,而艺术将是第二位的。我一直相当有牺牲精神,但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人首先要尊重和善待自己。”这部电影带来了很多银幕之外的连锁反应。影片拍完,比诺什结束了和导演莱奥·卡拉克斯(Leos Carax)的恋爱。电影拍摄中,因为演员丹尼斯·拉旺(Denis Lavant)手部受伤,拍摄不得不推迟了9个月之久。在这场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中,比诺什重新拿起了画笔,也重新在画纸上展开了自己的另一重生命可能。如今,办过画展、出过诗集、登台表演过舞蹈和音乐,作为一个因为电影而被世界知晓的女演员,朱丽叶·比诺什几乎尝试了所有的艺术表达手段。回过头来,她越来越觉得,一切表达都是殊途同归的。“舞蹈是在空气中画画,画画也是在纸上舞蹈。诗歌也一样,那些诗句也是自然地随笔尖流淌而出。”她曾经开玩笑说,在20世纪,电影是这些艺术表达形式中最流行的那一个,于是自己就成了电影明星,未来也许一切都会发生变化。但无论选择哪种表达形式,比诺什都认为,艺术最重要的永远是在表达中所要面临的对内在自我的裸露和对未知自我的连接。而作为演员,永远要面对被观看、被展示的局面,也因此,很多拥有残酷童年的演员,近乎是在塑造一个新的生命。“这永远是一场精神冒险。”当然,朱丽叶·比诺什喜欢冒险。她经常提到一句话:“表演就是在生活之外进行的另一种选择,是接近自我的精神冒险。”几十年来,媒体津津乐道于相似的问题:当初是否因为《蓝白红三部曲之蓝》而拒绝了《侏罗纪公园》(Jurassic Park)?比起出演好莱坞商业大片,是否更愿意出演文艺片?但同样地,这样的“二选一”从来不是比诺什会思考的问题。对她来说,她从不愿意设想电影在票房上会获得怎样的成绩,她只在乎角色和作品能否带给她新鲜的体验和感受。白色棉府绸衬衫 DIOR
有的时候,新鲜感是角色带来的:《夏日时光》(L'heure d'été)里被宠坏的成年女儿,《合法副本》中神秘而不满的单身女古董商,《1915年的卡蜜儿》(Camille Claudel, 1915)中生活在罗丹阴影下的天才疯女人、精神失常的雕塑家,《太空生活》(High Life)里疯狂科学家,《你觉得我是谁》(Celle que vous croyez)里虚构身份的离异女人……失去爱情、失去身份、失去父母、失去吸引力、失去自我……这些角色身份各异,也有着千差万别的个性和动机,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有着丰富的内心层次。有影评人分析,最近十年里,比诺什似乎有意探究一个人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的所有新层次。但比诺什说,遇到一个剧本,对故事、角色的感受是本能的。“那句‘是’的承诺,是体内散发出来的感觉。我相信身体的感觉,而不喜欢用头脑思考太多。”有的时候,新感受是导演带来的。比诺什说,是否选择出演,第一看故事,第二则是看导演。她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导演合作过,其中不乏一些响当当的名字。1985年,还是新人的她就与电影新浪潮旗手让-吕克·戈达尔 (Jean-Luc Godard)合作。在片场,戈达尔为演员制造困难,也为自己制造困难,这让还是新人的比诺什如履薄冰,每次到现场都要做好十二分准备。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拍摄则完全不同。摄影机像和演员一起移动,导演让一切自然发生,过程近乎捕捉而非表演。比诺什说,有的时候,自己呈现的表演和导演所期待的完全不同,但导演只是让一切自然发生,“以至于我都忘了是在拍电影。”“日本人永远不会说‘不’,因为他们觉得说‘不’是不礼貌的。但是法国人永远是先说‘不’。”比诺什说,她喜欢和不同的导演合作,这不仅是了解不同文化的机会,也是洞悉人与人差异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在这一过程中,她也会更了解自我。“所以我也期待着,有一天,能有机会与中国导演贾樟柯、姜文合作。”
监制/MIX WEI
摄影/JAVIER BIOSCA
统筹/JOYCE WANG
造型/PUNKCHERRY
文字统筹/陈柏言ChicoChan
撰文/水母
翻译/Emily SUN
化妆/CÉLINE PLANCHENAULT
发型/PERRINE ROUGEMENT
美甲/MAGALI SANZEY
制片/NHR STUDIO
修图/TIFF STUDIO
摄影助手/ALVARO TOME、JULES LE MASSON、PAUL NAOPHELL
服装助理/程楠琪
裁缝/小白
鸣谢/迪奥真我倾世之金香精 D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