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沂源 / 侯文君 【小说连载】/《被拐卖的女孩 (中)》

文化   其他   2024-09-21 10:34   山东  

作者简介:

      侯文君 山东沂源县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写作题材多样:曾在《语文报》、《读写月报》、《中学生学习报》、《中学地理教学参考》等十多家报刊发表过教学论文百篇,也在《浦北文学》《齐风》、《百合花》、《大众日报》、《淄博日报》、《沁阳文学》、《青岛文学》、《山东文学》等十多家文学杂志发表过百篇文章,出版二百万字的《鲁阳杂俎》之侃天下、五彩云、锦绣谷、散文集四部。莱芜区、济南市、山东散文协会、山东作家协会会员。



被拐卖的女孩 (中)
侯文君 13668834864

老家院落早已落寞荒凉,到处都掣满了蜘蛛网,鸟雀都在院子的蓬蒿上筑巢安家了,老鼠也在院子里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文文静静,对人熟视无睹,还把父女俩当成了客人。好歹又回家了,姚利百感交集:走时是仓皇的三口之家,回来却是落寞的伶仃父女。蒋婆婆一伙又帮着姚利安葬了死者,父女俩这才又安定下来。姚利的第一个举措就是联系孩子上学了,他跟小时候的玩伴蒋婆婆的孙女悦悦很合得来,两人往往成双入对进出学校,不明事理的人就认为他俩是亲姐妹呢。悦悦也让她,她一时成了甜甜的保护神。甜甜又变得活泼可爱起来,家里又有了笑声,姚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干活也就更加卖力,他干的是又脏又累的沥青搅拌活儿。每当回家,甜甜就蹙皱着眉头,拧着鼻子,嫌他身上的难闻的臭味,还有褴褛衣衫上的污垢泥浆。姚利能说什么?就好言安慰孩子:“这个活轻松啊,挣钱还容易,别人想干还找不到呢,咱为啥不干?”有几回,联想到自己跟妈妈真的不一样,甜甜就问爹爹:“爹,伙伴们说我是讨来的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会呢?他们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和你妈疼你吗?”“疼是疼啊,爹妈最喜的就是甜甜了。”
后来又为了甜甜,姚利到小煤窑去挖过煤,老板为了挣钱,安全措施根本跟不上,一次事故还砸骨折了他的左腿。他卧床几个月,甜甜是一放学,就照顾姚利的吃啦撒尿。父女情深啊。自己是苦了,可没有难为孩子。孩子越来越大,学习费用也越来越高,但甜甜的学习成绩总是在级里数一数二,姚利也觉得腰杆硬了,走路总是高昂着头,腿都尽量挺直,不再像以前一样卑微地低着头,畏畏缩缩。

甜甜正跟悦悦放学回家,看到远处姚利疲惫蹒跚的背影,给她从山上摘来野生枇杷叶,就说:“甜甜,你真有福,虽然你爹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他对你真疼爱啊!我都羡慕。你看,你爹知道你犯风寒咳嗽了,又拖着伤退给你摘来了枇杷叶子。”“你说什么呢?他不是我爹,那谁是我爹?”甜甜还是有些怀疑,“你开什么玩笑?跟那些嚼舌根子的合伙取笑我啊,讨厌。”“这是真的,是奶奶告诉我的,要不你一家三口,逃荒到南方干啥?”悦悦一脸的真诚,又强作辩解地说,“哎,我说这个干啥?奶奶都不让我说,你就是姚伯伯的心肝宝贝吗。”耐不住甜甜地软磨硬缠,悦悦就只好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甜甜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饼,还伴随着连声的呻吟,咳嗽了一宿:“俺的娘呢,俺的娘。”这既是对亲生母亲的呼唤,也是对养母的追悼。早晨醒来,她两眼都蒙着黑圈,精神萎靡颓废,看到爹也觉得他像是陌生的外星人了。姚利当然发觉了异常,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就告诉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她是两千块钱买来的,甜甜恨意顿生。从此她对姚利冷冷淡淡,经常提些无理要求:“爹,我要吃香蕉。”“爹,我要喝可乐。”“爹,我要买新裙子。”“爹,我要换新书包,买钢笔。”每当姚利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点小钱,甜甜却故意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
但她学习确实更加地刻苦,常常熬夜苦读,而成绩也总是芝麻开花,高居班级第一,屋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那是父女俩引以为荣的骄傲。蒋婆婆就说了:“他大哥,你还叫她上什么学?她本事越大,你不是越栓不住她吗?干脆找个养老女婿算了,你也老有所养。”姚利总是摇头:“不能耽搁了孩子。我是睁眼瞎,孩子有出息,就得好好供她上学。咱不图啥,就图孩子有出息。”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成绩公布,甜甜被中国医科大学录取,这在非独本村就是全镇也是破天荒了。学费是拮据的,但庄里乡亲七凑八凑,还有社会的善款捐助,再有的就是他那微薄的工伤抚恤金,倒是没受多大难为。

这时,姚利才拿出了保存多年的那个塑料本子,对甜甜说:“孩子,你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去吧。就在我们逃到南方之前,你爹娘找到了这个家,看到我们跑了,就把留有地址姓名的小本子放进了咱门缝,回来我就见了,只是没跟你说。咱就跟你父母联系吧,你从此就有亲生父母了。血浓于水,我不能那么自私啊,我虽然疼你,但你父母照样想你。”
电话通了,对方当然异乎寻常地高兴,哽咽的哭声痛彻心肺,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女儿。过了几天,家里就多了两位客人,衣着高档,谈吐优雅,那可是真正正正的城里人,随来的轿车也是崭新铮亮,车里塞满了大包小包。原来来人男的是北京某大学的教授,女的是大医院妇科主任。“像,就是像。肤色、脸相、声调都像,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一见面,看了看甜甜右耳后的红胎记,那个富态的中年女子就说,“你是俺的欣欣,就是俺的欣欣。妈妈梦里都想你呢。”姚利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甜甜来时穿的小衣服,那更是千真万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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