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小戴，女
我昨天在金刚妈妈呀更新了一篇内容：《老丈人来了》，大家记得去看。
01
王健是遇见林琳时，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她微微的内八字脚，他都觉得如此可爱。
用小倩的话说：我们的八年还抵不过你与林琳的八秒。
是的，王健在第一次遇见林琳后，便向青梅竹马的小倩提出了分手。
日久生情的爱固然温暖妥贴，但王健不想拖泥带水，不管与林琳结果如何，他想为爱疯狂一次。
02
王健以为，小倩一定会大闹一场，会纠缠，会声讨。
她没有，只是很平静地对王健说：“谢谢你没有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才最后一个告诉我。”
王健说：“嗯，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事实上，这样的背叛与打击对于小倩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和王健从高中时开始相恋，可是上大学后，王健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毕业后，为了女孩去了广州。
尽管如此，小倩还是履约回到家乡所在的城，先是在体制内工作，后来辞职经营着一家装饰材料门面。
那些年，当初的同学无比帮衬小倩，既出自于对同学的帮助，也来源于对一个弃女的同情。
可是，没有人见小倩低落过，沮丧过，抱怨过，她辞职下海，在男人堆里做生意也是为了王健。
她说，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回来后，总得有事可做。
“我不希望自己是王健人生中唯一的女人，我只希望他可以为我最终离开那些经过他的女人。”说这句话时，小倩很笃定。
当然，坚信这一点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没办法，她爱他，爱到这世界在她眼里，除了他，剩下都是别人。
03
果然，后来王健回来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他的能力很一般，那场他飞蛾扑火的爱情很快被现实粉碎。
归来的王健顺理成章地和小倩和好如初了。
别人都觉得小倩应该再考验一下王健，或者为难他一下下。
但小倩是个在感情里打直球的女子，爱就是爱，她不想让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也不想玩那些弯弯绕。
就这样，王健同小倩一起打理着那个已经很赚钱的小生意。
王健几次向小倩求婚，小倩都很不着急的样子：“我们都还年轻，何必早早背上家庭责任。”
王健当然乐意于无限期的享有自由。
小倩自幼父母离异，跟爷爷奶奶长大，在感情上，她比王健早熟。
她想让他玩够了，成熟了，再安稳地进入婚姻。
这样，就不会离婚了。
04
但谁知，王健遇到了林琳，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王健是伴郎，林琳是伴娘。
尽管她那天穿的礼服已经足够低调了，但在王健眼里，她比新娘夺目——那是他不曾有过的心动，动用所有理智都无法熄灭的渴望拥有。
王健就这样跟小倩摊牌了，这辈子他必须把林琳追到手。
小倩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就离开了辛苦经营的小店。
十天后，王健听说了小倩服装店开业的消息，这让他的心里安慰了不少。
小倩虽然爱他，很爱，但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角色。
王健最欣赏的，就是小倩这份随时都能东山另起的坚强。
05
陷入热恋的王健很快发现，不是自己不懂浪漫，而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被小倩追求着、宠爱着、被浪漫着，如今，他把这些待遇统统给了林琳……
接她上下班，每天给她带不重样的早餐，周六周日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他却关门，开着车带林琳自驾游。
有时候，他会半夜出现在林琳楼下，给她打电话，就说一句：我想你了。
常常，说完这句话时，林琳还没怎么样，王健自己感动得内心开出一树又一树的桃花……
这些对于别人来说，都觉得足够疯狂，但王健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太爱了，如果不以一种方式表达，他会被自己的激情烧死的。
06
王健跟林琳求婚那天，在半路遇到了小倩。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偶遇。
看着王健手里大束盛放的红玫瑰，小倩眼里第一次有了忧伤。
她知道，这一次，王健是动真格了。
小倩的眼泪还是让王健难过了，这么多年，他很少见她哭，以至于他把她当成了不死的小强。
“要不，这花送你吧，我再去买一束。”王健几近口吃地安慰着小倩。
没见过这么拙劣的安慰，可是小倩的眼泪更汹涌了。
这也是她爱王健的原因，他像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喜新厌旧，但他有着最朴素也最致命的诚实。
尽管这诚实有时很伤人。
小倩没有说祝你幸福，她也没有那么坚强善良到希望自己深爱的人与另一个女人同心永结。
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以一年为期，如果他不幸福，她愿意等他回头是
岸。
小倩走了，与王健擦肩而过。
此番错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一时，还是一世。
07
王健和林琳结婚了。
所有人都以为小倩要么会大闹婚礼现场，要么一个人饮泣。
可是，小倩很平静，坐在服装店里，耐心地跟顾客讨价还价。
几个参加完婚礼的同学邀她一起去喝酒，她平静地说：“改天吧，今天喝太容易醉。”
所有人都觉得，只有大悲才会有如此彻底的平静。
酒没喝成，一个女同学以跟老公吵架为由，那天寸步不离地留在小倩身边。
晚饭是在小倩家吃的，四菜一汤，既家常又可口。
无酒，女同学却吃着吃着就掉眼泪了。
她替小倩难过：如此好的女子，本应该拥有最完美的爱情。
可是，小倩脸上的表情还像当年那样，云淡风轻，对女同学说：“他只是结婚了，又不是不在人世了。我还是可以爱他的，在不在一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爱，就疯狂，不爱，就坚强。”
08
事实上，小倩没那么坚强，当女同学放心地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流泪。
爱一个人，更像是一场独欢，独自快乐，也独自悲伤，没人能分享，也没人能分担。
所以，停止申诉，唯有等待。
等待有一天，放下，或者始终放不下。
没办法，谁让王健就这样长在她的死穴上。
09
婚后，王健很认真地打理着装饰材料生意，依然像恋爱时那样，并不把赚钱放在首要位置，周六周日，仍然会带着林琳自驾游。
可是，日子周而复始，感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浓烈，渐渐寡味。
尤其是经历了几次因琐事而起的争吵时，王健对这桩婚姻产生了淡淡的厌倦。
厌倦后，就会时不时地想起小倩。
曾经多次路过小倩的服装店，他隔着玻璃看见了她，她却从不曾抬起头来，和他目光相遇。
越是这样，王健的心里越是怅然。
有同学从外地回来，本来并不热衷参加同学聚会的王健去了，希望能与小倩不期而遇。
小倩天生爱热闹，这样的场合，她不可能不来。
王健特意迟到，然后看小倩果然在。
尤其令他安慰的是，她看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平静，丝毫没有幽怨，而对于同学们暧昧的玩笑，她统统笑纳。
那天晚上，王健前所未有的热情，频频举杯，跟谁都掏心窝子，最后，还摇晃着结了账。
他希望，这样的聚会可以多一些，这样，就可以经常见到小倩了。
不管怎样，他满足了一个男人最大的虚荣——我结了，但还有一个人等在老地方。
10
曲终人散，王健送小倩回家。
天很冷，往事却热扑扑地涌上心头，她熬的百合粥，她煮的红茶，还有她那些年无怨无悔的等候。
他以为自己只需享受就好，不想，再回首，这些，都已经刻在心里，成为再也抹不去的记忆。
王健把小倩送上楼，门即将合上的前一秒，他夺门而入。
但两人的关系止于一个拥抱，小倩推开了他：“你该回家了。”
王健人是走了，但他知道，小倩心里依然有自己。
这感觉，真好，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11
王健觉得自己重新恋爱了。
尽管他也会有负疚感，不管是对林琳，还是对小倩。
可是，爱就是爱，更何况，尘埃落定的林琳需要的，是婚姻的稳定，而小倩想得到的，不过是他的爱情——过尽千帆之后的爱情。
这样想的时候，王健心中甚至升腾出一份壮怀激烈，对于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自己并不欠，并且在尽最大可能地给。
这，就是被女人惯着的男人的逻辑自洽。
可是，哪有不被发现的出墙红杏。
12
有一次，王健跟小倩在服装店里卿卿我我时，被林琳堵个正着。
王健大脑一片空白，醒过神来才注意到，慌乱的，不过是自己。
那两个女子，都那么从容淡定。
林琳说：“王健，你在我们之间做个选择吧。”
王健这才知道，其实，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选择，不管爱哪一个，他最满意的，其实是现在的状况，但这样的状况显然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那天，王健的选择并没什么新意，他不愿放弃家庭不是他有多么爱林琳，而是一想到离婚的繁琐以及重新开始的种种，他便懒得折腾了。
而且，有一点他特别坚信，不管怎样，小倩对自己的爱，一直都会在那里。
“走吧，回家吧。”王健拉了一下林琳。
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把生活弄得风雨飘摇。
离婚，不仅仅是情感的清算，更是经济上的一次浩劫。
那一刻，理智战胜了情感。
13
可是，王健并没有就此放弃小倩，还是会用各种谎言骗过林琳，与小倩约会。
但每次，小倩都没给他好脸色。
他以为，小倩只是跟他撒娇。
这辈子，这个女人，注定是他一个口哨就追过来的人。
但这一次，他好像失算了。
两个月后，小倩告诉王健：“我要结婚了，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这消息把王健雷得外焦里嫰，不是不难过的，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但拿什么挽留呢？
这场爱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也搭进去了名声。
所以，王健只能委婉地表示一下担心，那个男人是二手的，带着一个七岁的男孩，而且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
在王健看来，小倩这样的出嫁，绝对是自我作贱，或者说故意自虐给他看。
但小倩还是结了，结了婚的小倩再也没有约过王健。
她的手机换了号，微信也把他删除了，但服装依然开着，所以，王健还是找得到她。
可是，她对他的态度真的跟对待其他顾客没任何区别。
14
又一个同学聚会，散场后，王健强行将小倩留下，两人站在冬日的街上，相对无言。
王健艰难措辞：“你痛苦给谁看？”
小倩看着王健，问他：“我哪里痛苦了？王健，我真的很幸福。只要是我选的，我就会死心塌地。对你如此，对现在的老公也是如此。”
王健说：“怎么可能？他那么老，后妈好当吗？你骗不了我，这辈子，除了我，你不会再爱别人了。”
小倩笑了，笑得那么沧桑，也那么陌生，笑得王健想起了那句话——谈笑间，所有岁月飞灰烟灭。
“王健，爱你，我用了八年，而不爱你，我只用了半年。你永远不知道，当你在我面前跟林琳各种泰然自若地撒谎时，有多么丑陋。你永远看不到，那天被林琳堵在服装店时，你脸上的表情多狼狈。你结婚后，我不拒绝你，不是我还希望以那样卑微而卑鄙的方式拥有你，我只是希望把这条从爱到不爱的路，走到尽头，给自己一个最残酷，同时也最彻底的无悔。爱你，我尽全力了，不爱，我也死心塌地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像我这种从小缺爱的人，总是要破一次情执的。”
王健突然害怕了，假如他的人生没有了小倩的无怨无悔、死心塌地，那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年，不正是她对他的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不离不弃，才有他的恣意昂扬、盲目自信吗？
失去她，谁还会如此不计得失地爱他？
失去她，他还如何在平淡庸常的婚姻里安之若素。
他说：“小倩，咱们结婚吧。”
小倩笑场了，她说：“王健，八年前，婚姻之于我，是这辈子最大的礼物，也是我最大的理想。然后，我用八年的时间见证了这个理想的幻灭。你知道我曾经最爱你的什么吗？”
王健摇头，眼前的小倩突然陌生，或许，他从来也不曾了解过，除了她爱过他这个事实。
可是，这个事实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改变了。
“诚实。曾经的王健无比忠于内心。大学时，你移情别恋，第一个通知的人，是我。后来喜欢上林琳，你也没把我蒙在鼓里。你追随着内心的感受，爱或不爱。尽管每次受伤的都是我，但我都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并没骗我。可是，你结婚了，依然来找我，然后对林琳撒谎，同时也把我放在你的谎言里。王健，请你照照镜子，我凭什么还爱你？我爱你，不是求什么结果，只想等来彻底死心的那一刻。讲真，现在看到你，我跟看见一坨狗屎一个感觉。”
15
小倩走了，这一次，是她自己主动转身。
她曾经有多执着，现在就有多坚决。
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有时真的恰等于他所受的痛苦深度。
王健想伸出手去，但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怎么留得住？
而现在的自己，对于小倩来说，同路人甲没有区别。
路灯真亮，然后，王健借着路灯的光芒，看到映在街边橱窗玻璃上那个油腻的自己，瞬间默然。
人生最令人悲伤的是，你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
这些年，除了一笔感情的烂账，自己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生账单。
那种灰败，像走到了人生尽头一般！
小念的话
这个故事素材是否要写，我犹豫再三。
说实话，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同类素材，我收到了太多。
每个人，都有我执。
作为写作者，我要忠实于生活里的发生，也和各种各样的灵魂相遇，并尽我思维半径之最大可能去理解主人公在自己阅历与认知范围内做出的人生选择，去记录生活的多样性。
看见多元的悲喜，并敬畏无尽的因果，让认知变得多维，这是记录这篇故事时的内心小活动。
王阳明说：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心不苦则智慧不开，身不苦则福禄不厚。
写这篇文章时，我心里循环播放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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