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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新强：那条山溪
作者像
去年我和妻子带着小儿子路过这条溪谷，我们在那棵挂满青果的杏树下歇脚。儿子在溪边玩水，伸手折断一根芦苇，在他攀住另一根高大的芦苇即将用力折断时我喝止了他，对他说就让它好好的长在这山谷里，呼吸这空气，饱饮这清泉吧。儿子似懂非懂的放下芦苇，在芦苇受力弹跳的颤影里，我想，我若是它该多好。
怅然中，伸手触摸到厚厚的青苔，想起家中的盆景里点缀些青苔该多了些野趣吧。将要伸手时，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算了吧，长在这里该多好，你动了它会害了它的。”我猛然惊醒，想到它局促在方寸盆中的样子哪里比得上这良多趣味的山野啊，多亏妻子提醒了我。
妻子喊我搬来几块石头搁在欢快的山溪里，牵着儿子的手小心翼翼的越过去，来到对岸的山腰上，径直向一株野百合而去。她喊我快过来看，这是一株四朵花已经开了、三朵还打着骨朵的呢。妻子爱花，这野百合可是这片山的精灵，每一年都多开一朵花，这颗怕是该有六七年了，怎能不引起她的惊艳呢。在我跨过山溪向她们走来时，耳边传来儿子急切的声音：“妈妈，不要摘，它这么美，让它就长在这里呼吸这空气，饱饮这清泉吧。”儿子把我刚才说给他的话照样说给了妈妈。妻子会心一笑，抚摩着儿子的头，连声说好。我也笑着对儿子说：“你妈是不会摘的，放心吧。”
我望着这青葱的山，清澈的水，看着水边的芦苇、石上的苔藓，和触手可及的野百合，良久没有言语。妻子和儿子来到山下、跨过山溪，在对岸喊我：“你想什么呢？”我一边下山，一边应着。是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呢？在想办公室里成堆的作业本吗，在想父亲用跛了的腿用力的蹬三轮车吗？在想工资卡上那几个渺小的数字吗？我不知道……
一年后的今天，我放任脚步，一任双腿又把我带到这里，可眼前的一切已远非昔日所见：轰鸣的挖掘机掀翻植被，砸碎山石，掩盖溪流一一记忆中的一切已荡然无存。那曾经高大的芦苇被落下的山石砸断，在石缝里还倔强的挺立着几根，耷拉着几片残破的叶子。我上前扒在挖机窗户上询问，司机说要平整道路，修整农田。我无力的松开扒在窗沿上的手，望着这现代化的机械扫荡着一切，感到一阵无力。我的视线越过这片狼籍的工地望向更远处，那里有更多早已荒芜的农田，多年无人耕种，丛生的杂草覆满田地。社会发展到今天，这真的是缺少田地了吗？还必须要损毁了这美丽的山野来新造田地吗？“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伟大口号落实在行动上难道就这么难吗？
再见了，曾经属于我们的高大的芦苇们；再见了，曾经属于我们的厚厚的青苔们；再见了曾经属于我们的美丽的野百合们。当下个暑假小儿子要我再带他来看家乡的那条山溪时，我该给他说些什么呢……
（臧新强撰于2021年）
秀丽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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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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