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师外传
文/谢绍裘
米老师师范毕业，个子不高，但五官精致，说话风趣幽默，非常健谈，写得一笔好字，吹拉弹唱样样都行。在一所乡村小学任校长。妻子是该校的民办教师 ，儿子是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夫妻俩感情深厚，相爱甚笃。教学上相互交流探讨，生活上互相体贴关心。日子过得非常甜蜜温馨。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前，米老师妻子被绝症夺走了宝贵的生命。这使得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米老师失去爱妻后，辞去了校长的职务，终日里沉默寡言，失眠少食，整个人都廋了一圈。一年后，年满五十五岁，内退休息。退休后，米老师很少出门，只是时常听到有《二泉映月》、《长相思》一类的琴声从他的窗口飘出，旋律那样的忧郁低沉，令人泪目。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后。有热心人为他介绍了一位新的女友可欣，可欣是一位下岗职工，比米老师小四岁。身材与容貌俱佳，言谈举止皆显气质，热情开朗的性格也很符合米老师的三观。几个月后两人在双方儿女的支持下走到了一起，开启了新的生活。在可欣的要求下米老师搬到了城里住进了可欣的家，并履行了合法手续领了结婚证。婚后二人都有一份退休金，各自的小孩都已成家立业，不用他们操心。没有了任何家庭负担，二人又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唱歌、跳舞、弹琴，夫妻俩是很好的搭档。江边、公园、商场、步行街，经常都有他们的身影。可欣对米老师体贴入微，关爱有加，米老师也为了表达对可欣的忠诚挚爱，工资卡也不由自主的交由了可欣管理。日子过得甜润惬意，恢复了往日的幸福。
人舒心无忧虑，日子就过得快 ，不知不觉，米老师就步入了花甲之年。一日夫妻俩在小区学过游泳回家，米老师感觉胸口两侧有些不适，及至晚间咳嗽厉害。第二天在妻子的催促陪同下，来到医院。医生简要询问后，开了一个肺部的照片检查。万万没有想到，结果出来被告知肺部有肿瘤。这一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把个夫妻俩惊得目瞪口呆。翌日不等天亮，米老师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了省城医院，再次进行检查，结果出来 ，医生单独告知家属：患者肺癌中晚期，且有扩散迹象。住院后，米老师长吁短叹，忧心忡忡，精神状态一落千丈。可欣也是沉默寡言 ，脸色阴沉，失去了往日的愉悦。
次日，米老师的儿子儿媳还有兄弟姐妹都来到了医院。可欣也少了许多平日的热情与开朗，只是一个劲地抱怨医院什么都不方便，气味难闻，而且自己也感觉身体有几处毛病，需要检查。晚上米老师有儿子照顾，可欣住进了旁边的酒店。
米老师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诊断之后，医生说病情程度已经严重，不能手术，只能服用一段时间的靶向药再配合化疗，过段时间再看情况。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可欣跟米老师的儿子和妹妹提出一件事：回去需要租住一间一楼的房子，因为米老师服用靶向药后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体能会很差，自己家住的六层会上不了。可欣的前夫就是逝于癌症，她有经验。于是儿子通过中介租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帮父亲办了手续出院。
出院之后，儿子在省城上班，不能长期陪护，只能拜托可欣阿姨照顾好父亲。一星期后，可欣打电话给米老师儿子说，自己也病了需要住院，照顾米老师的事情，只能另请雇工。既然这样，儿子只能通过中介请来保姆照顾父亲。
可欣住院后，米老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周末儿子回来看望父亲，同时也去医院看望可欣阿姨。交谈中得知可欣阿姨是慢性胃炎。回来后，米老师也从儿子口中得知可欣的病情。往后的日子，米老师觉得可欣好像不是原来的可欣了，联想到在自己刚刚住院的时候，她言语突然就少了，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刻，她却闻不了病房的气味住到了酒店，出院后，自己家明明有三房两厅，却要租房住，在自己还没有进行化疗之际，却又因慢性胃炎去住院，而且电话联系的次数都逐渐少了。通过这些迹象，米老师开始预感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有天，米老师收到了可欣发来的一条长长的微信，意思大概是说：她的命好苦，中年丧夫，孤苦伶仃一人，感谢缘分认识了米老师，本指望与他白头偕老，欢度晚年，而他如今却又这样。她好害怕，害怕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趁他还在，好聚好散吧，希望米老师能理解。
米老师看过微信，泪如泉涌，心如刀割，接连几日茶饭不思。保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方设法用言语去安慰劝说他。在周末米老师儿子回家看望的时候，将情况告知于他 ，儿子闻听，随后就到可欣那边探视。不料，可欣除了跟儿子陈述之前的说辞之外，还拿出自己起草的协议离婚文稿征求他的意见。儿子见状，惊愕无语，掉头便回。父亲服用靶向药以来，心态本已平稳，积极配合治疗，身体状况已有好转，谁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做出如此绝情之举，真是令人唾弃。儿子劝慰父亲，像这般缺心少肺的女人不值得为她去伤心郁闷，由她去了还好。晚间，儿子临走时，和父亲说了一句话，“丢掉一切烦恼，安心养病，往后的日子还会很长”。
一日，可欣来到米老师租住处，二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保姆进去房间给米老师送水服药时，瞟见米老师正在一张打印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只对可欣说了一句“麻烦你给我把那把胡琴递过来一下”。就这样此后的日子里，二泉映月的曲子又成了米老师房间的主旋律……
阿莲本是一个心灵手巧，勤劳节俭，爱卫生，又性格温和、活泼开朗之人。只是由于丈夫在长途运输中的一次事故丧生，使她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守着乡下的两亩水田，生活陷入困境，经熟人介绍来到城里打工。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在饭店洗过碗筷，还送过外卖，丰富的经历，练就了她的吃苦耐劳和精明能干。来到米老师这做保姆，为人做事无可挑剔。米老师对于阿莲这个人也是非常认可。
对于米老师的哀伤忧郁甚至消沉，阿莲她除了全心全意的护理米老师的饮食起居以外，还不时的给米老师以耐心开导和劝慰。在阿莲来了的一年多时间里，米老师服用完五个疗程的靶向药，还配合做了几次化疗，他的病情趋于稳定。开始掉光了的头发竟然又慢慢地长出来新的青丝，饭量似乎也有增加。这时米老师在阿莲的陪护下，开始到户外散步，遇上熟人谈起自己的病情和婚事时也很是坦然。
阿莲对于米老师病情的好转感到十分的高兴和欣慰。米老师儿子对这位保姆阿姨也是非常的称赞。阿莲因此也获得了一份难得的成就感。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她的内心深处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甚至忘记了雇主和雇工的关系，好像把自己当成了米老师家庭的一员，并已融入其中。
一次阿莲陪米老师到江边散步，途中他们聊到了黄昏的话题，阿莲不知道怎么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对米老师说了一句“我愿意永远地服侍你，陪伴你一起黄昏”。米老师在真真切切地听到阿莲这一话语之后，心中不免再次泛起了情感的涟漪，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迸发出激动，而只是平静地望着满面红晕的阿莲，久久地久久地没有说出话来，一时间感觉压在心头的病魔的阴影似乎在慢慢地消散……
【作者风采】谢绍裘，湖南益阳人，五七年出生，退休教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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