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总是在春夏秋冬的某个节点，我总会在城市的巷子里遇见扑面而来的山里味道。
久居城市，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对于大自然发生的微妙变化，知觉上就不是那么明显了。关于山间气息的变化，都是自己小时候生活在大山里的那点记忆。
春天里，和风徐徐，柳叶飞舞，行走在街面无比惬意。冷不丁，对面走来一位老人向我打招呼。停下来，原来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奶奶。穿着朴素，笑容可掬，一看就是慈祥的老人。老人肩上一前一后搭着两个绾在一起的小包包，手里面还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年轻人，新鲜的苦苦菜。要吗，这是我刚从山地里铲回来的。”对我说话的同时，她就用两手拉扯开袋口。包里全是苦苦菜，嫩绿嫩绿的菜叶，我的眼睛一亮。哦，季节已经到了吃苦苦菜的时候了。
“很好吃，你们城里人找不到的。很便宜的，买一点拿回去吃吧。”老人见我喜欢，忙又说。
我怎么能不知道苦苦菜呢，一看见眼前的苦苦菜，脑海里便浮现出儿时铲苦苦菜吃苦苦菜的情形。眼前这位老人，用手划拉苦苦菜的样子多像我的母亲。每次在我铲回苦苦菜后，母亲也是一根一根的挑拣，之后在锅里一烫，捞出来待凉冰之后调上个各种调料，就是桌上一道最美的菜肴了。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苦苦菜是一家人舌尖上最美的记忆。那个味道，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就在此刻，看见这些苦苦菜，我早已垂涎三尺。我真想买一点拿回家吃，只可惜身在异乡，没有煮菜做饭的条件。
“老人家，菜真的很好。只是我拿回去没办法吃，我自己没有做饭的灶。”我赶紧给老人解释，生怕老人失望。
“哦，这样啊。没事的。”老人迟疑了一下，笑着招手走了。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味道。这味道，便是那些关于山里春天的味道。
时间好快，不觉间，已是深秋。那天中午，我一个人沿街行走，只顾着用脚踩踏地面上的落叶。
“小伙子，要蜂蜜吗？自家养的蜂，很甜。”我被这突如其来问候惊了一下。正当“不要”说出口时，四目相对，竟觉得面前这位老人如此亲切，好像在那见过。
“小伙子，忘了吗？今年春天我卖苦苦菜，见过你。”哦，原来是她。我赶紧用眼光很快地打量了眼前这位陌生的熟悉人。对，就是她，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穿着，只是面容更加黑红了一些，这可能和山里风吹日晒的劳动有关。
“哦，是你啊老人家。你好吗，好长时间没见了，真是缘分啊。”我回答。
“好着呢。”老人边说边从胸前的挎包里取出一瓶蜂蜜。
“这是我自家养的土蜂铲的，不骗你。你拿去吃吧，一瓶120。”价格也不算贵，市面上一瓶一斤装的土蜂蜜都200元了。看着老人渴望的眼神，我说行。
老人赶紧给我用塑料袋装好，我身上没有带现金，问她有没有微信。老人羞赧的一笑，说她有二维码，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邹巴巴的二维码图。
“老人家，你真时髦。做生意也会用微信了啊”我笑着说。
“是啊，现在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不学会就落伍了。”她说。“你放心吃去吧，绝对是真蜂蜜，我不骗你。”临走时，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瓶蜂蜜，对我来说，真假已不重要。在我心底，让我感动的是，每次与她的相遇，都能让我隔着楼宇真切地感受到山里面的气息和味道。我知道，这山里的味道，便是我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