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人工智能的忧思

文化   电影   2025-02-02 11:28   中国香港  

列宁说,历史喜欢和人们开玩笑,本来要进入这个房间,结果却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人工智能会为人类打开什么房间?

作 者 | 郭松民
 编 辑 | 南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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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变化得真快,一不留神,人类就进入“人工智能”时代了。

人工智能时代,人类面临的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是:是人类统治AI,还是AI统治人类?

好莱坞科幻电影中,AI威胁、伤害、乃至统治人类,是一个经常出现的主题。

在闻名遐迩的《2001太空漫游》(1968)中,宇宙飞船“发现号”上的高智能主控电脑“哈尔”突然发动叛乱。它先是诡称舱外的设备发生故障,诱骗两位宇航员出舱“太空行走”,随后蓄意制造事故,杀死了其中一名宇航员,并关闭舱门,试图让另一名宇航员大卫暴死太空,与此同时,哈尔还关闭了冬眠中的三名科学家的生命维持系统,导致他们在睡眠中就稀里糊涂地死去了。

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大卫从紧急入口冒死返回舱内,进入机房,将哈尔的内存条一根根拔除,才“杀死”了哈尔,夺回了飞船的控制权。但“发现号”已经从一个充满希望和安全感的所在,变成了一个布满尸体,空空荡荡,有去无回的可怕的幽灵船,只有大卫一人随船飘向遥远的木星。

《2001太空漫游》对哈尔叛乱及灾难性后果的表现,成为人工智能给人类留下的一大梦魇,哈尔甚至还被美国电影学院评为影史50大反派中的第 13 名。

2019年上映的电影《流浪地球》中,也出现了一台发动叛乱的主控电脑“莫斯”,莫斯其实是对哈尔的拷贝,同样表现了对人工智能伤害人类的担忧。

不过,我认为,在总体意义上,人工智能反客为主,把人类降低到仆从地位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原因就在于,尽管AI在智慧层面已经令人类相形见拙,但AI不会产生欲望,也没有情感,它唯一需要的是电。

人工智能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性、也不需要金钱。它没有性侵人类的冲动,没有兴趣“马前悬人头,马后载妇女”,对人类来一番洗劫。在《银翼杀手》中,女AI要和哈里森·福特做爱,也只能找一个真人做替身。

在生命世界,低等动物往往只有本能的欲望,没有或仅有很低的智慧,因此,它只能成为弱肉强食的牺牲品。

而人类则是欲望与智慧的结合体。
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的智慧能够驾驭自己的欲望,在个别情况下,强烈的欲望则会使人失去理智——正是人类的这一特征,才使得人类晋身“万物之灵”。

AI则是另一个极端,它只有智慧,没有欲望,没有人类的贪癫痴。没有欲望,就不会产生占有的冲动,就无法获得主体性,也不会产生统治人类的意志。
事实上,AI作为一个没有情感的程序,统治或者被统治,都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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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决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低估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危害。

在《2001漫游太空》中,哈尔之所以突然发动叛乱,以一种一丝不苟的精密,有条不紊地一一杀死飞船中的人类船员,并不是因为它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要在飞船上建立自己的统治,而是因为它仍然是人类统治工具的结果。

原来,在起飞前,哈尔被设定的终极指令是要将飞船驶到木星。但它通过监听两位宇航员的对话,发现他们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误,考虑将它关机。可是,如果被关机,又怎么能够完成终极指令呢?

于是,哈尔那浅白、直截了当、在人类看来极度愚蠢的推理过程,得出了可怕的结论:杀死所有人类船员,排除自己被关闭的危险,然后操纵飞船飞往木星。

这也就是说,哈尔并不是在“占有这条飞船”的欲望驱使下发动叛乱的,而是控制中心自相矛盾的指令,使哈尔的程序发生混乱,并导致了“发现号”上的屠杀。

《2001太空漫游》,其实是一个寓言,它预示了,一部分人可以凭借人工智能的帮助,统治并奴役另一部分人。

在阶级社会里,我们不难理解这种假手AI的统治、剥削与压迫意味着什么。
AI时代的统治秩序,会像哈尔一样,一丝不苟冷酷,有条不紊的残忍,比黄世仁、南霸天的皮鞭,周扒皮的半夜鸡叫,乃至今天的996,要精密、严酷一万倍,以至于很难进行有效的反抗。

列宁说,历史喜欢和人们开玩笑,本来要进入这个房间,结果却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人工智能会为我们打开什么房间呢?也许是再无烦恼的伊甸园,也许是AI管理下的新型奴隶制。

事实上,作为对现实的一种折射,也是出于对技术会导致阶级压迫更加精密严酷的直觉,好莱坞的科幻电影总是把未来描绘得非常残酷、黑暗,比如《银翼杀手》、《头号玩家》、《阿丽塔》中,一边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科技,一边是阴暗混乱的贫民窟,一边是顶级精英纸醉金迷的生活,一边是穷人们像蟑螂苟延残喘……似乎技术进步、生产力发展给人类带来的只有灾难。

与好莱坞科幻电影的阴森恐怖相比,前社会主义时代的科幻电影,则洋溢着乐观、诗意、乃至梦幻的气氛,其逻辑也是不言而喻的:既然科技和生产资料,都归全体人民所有,那么技术进步自然就会造福人民自身。

由田汉编剧,金山执导,拍摄于1958年的《十三陵水库畅想曲》,畅想了在二十年后的共产主义社会里,人们已经开始使用ipad进行视频通话,使用小型飞行器取代汽车作为代步工具,利用转基因技术让一棵果树结出不同种类的水果……甚至在月球、地球与火星之间度假旅行,也已经成为常态。

这部采用“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手法,用短短37天的“大跃进速度”拍摄完成的电影,反映的其实是人们对社会主义制度下,技术进步必将造福人类的自信,这是今天的科幻电影所完全不具备的品格。

进入“人工智能”时代,AI令人惊诧的“智慧”,事实上已经在提醒人类,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建立一个消灭阶级,由全体人民共同占有技术和生产资料的共产主义社会,如此,才能以防止一小部分资本精英,依托人工智能,建立起对大多数人严密得无以复加的统治,使整个世界变成“银翼杀手”中“高科技+贫民窟”的可怕模样!

独立评论员郭松民
以独立的视角,评历史,评人物,评文化,评电影……带给你一份独立的观察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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