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五华山寨
胡广林
人生很多奇遇，乃冥冥之中的约定。有时，遇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却似曾相识。有时，初见一座山一条河，却似曾无数次抵达。就像这个秋天，我邂逅了五华山寨。
先有五华山，后有五华山寨。五华山地处秦岭南麓镇安县庙沟镇，位于汉江最大支流旬河畔，主峰上的石头寨子，远近闻名。关于五华山的传说，是一个美丽而凄婉的爱情故事。
很久以前，一位年轻的书生沿旬河逆行而上，打算从月河翻越秦岭，进省城赶考，夜宿桦树林里的农家小院。书生秉烛夜读，一阵风起，从窗外钻进一只灵狐，望着书生流泪，发出“咽咽”的求救声。书生抱起灵狐，就听得门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灵狐闻之，异常惊恐。书生赶紧把灵狐藏进自己的书箱里，用书本遮掩得严严实实。然后，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一个长得青面獠牙、似人非人的怪物，问书生有没有见到一只小灵狐？书生答：没有。还坦然地让怪物进屋搜查。也许是书生的态度让怪物信服，刮一股妖风，离去。书生立即从书箱中放出灵狐，拿出干粮喂食。灵狐走时，感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是夜，一位貌美女子飘然而至，书生一见倾心，二人情投意合，缠绵悱恻。自此，日间一起耕田种菜、养猪牧羊，女子无所不能。夜间，女子陪伴书生读书，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常为书生解惑，真是举案齐眉，好一对神仙眷侣。
时光荏苒，转瞬一年。一天晚上，二人情深意浓之际，女子突然哭泣，书生问其故。女子说，妾乃公子昔日救过的那只灵狐，当时被邻山的野猪精看上，要抓去做压寨夫人，情急之下向公子求救，得以逃脱魔爪。为报恩，变成人，与公子结成夫妻，共渡幸福时光。而妾只是一个法力小、道行浅的灵狐，今日接到命令，午夜必须返回原处，如若抗命，公子将有生命危险，故妾必须今夜与公子诀别，请公子莫要挂念，从速启程，正好赶上今年秋闱，预祝公子头榜高中。说完，含泪欲行，书生抓住女子衣袖不放，忽一道亮光飞起，于屋内盘旋三周，化虹而去。
书生骤然惊醒，方知是梦。一切如幻似真，手里紧握女子最爱穿的那件五彩仙衣，便是明证。静夜里，书生身上女子体香尚未散尽，感伤不已：人生短暂，虚无缥缈，梦中春秋，世间一瞬，美好情缘，随风而散。
天色微明，书生整理行装，拿起女子仙衣时，忽又风起，山谷奏响旋律，仙衣翩翩而舞，书生如痴如醉。音乐戛然而止，仙衣化作五彩山林，群峦叠秀，蔚为壮观。书生便以山泉为墨，在山崖上挥毫疾书“五花山”三个大字，五花山之名，自此传开。
当年乡试，书生每逢答卷遇到疑难时，便有一只五彩蝴蝶飞来飞去，书生瞬时开窍，从容挥洒千言。书生深知，这是灵狐报恩，助他渡过难关。
数载寒窗，终得回报，书生如愿高中举人。随后，书生把对梦中女子的思念化为动力，攻苦食淡两载，殿试再中进士。前往四川赴任，途经五花山，感念旷世奇缘，觅风水宝地修庙纪念，更为激励学子仁心向善、发奋求学，达成修身齐家平天下之愿。经多次勘测，于嵩坪天然洞口建成百神庙，敬请诸神归位，“庙沟”之名，源于此。另一说法，古人智慧，把蕴藏矿产尤其金矿的地方，取名时用“庙”或“龙”之字，给后世巧妙标记，此说法得到印证，境内双庙、嵩坪等地有金矿，旬河有沙金，“庙沟”之名，延用至今。
几百年来，五花山的莘莘学子科举、高考时，出类拔萃，延续着文运鸿昌。时下，工农商学兵各阶层翘楚出众，上至国家部委，下至基层各界，才俊辈出，传为佳话。五花山之名，随读音传续，几经易改，终为“五华山”，被认可。
清乾隆年间，湖南人聂焘任镇安知县，治行推陕南第一，兴桑蚕、除匪患等八大功绩，名垂青史。据记载，聂焘前往旬河沿岸体察民情，指导栽桑养蚕，得知庙沟因盛产黄金，富甲一方，引来盗匪频繁出没，烧杀淫掠，民不聊生。聂焘当即坐镇庙沟指挥除匪，终缉拿土匪头目及数众处以极刑，受到上级嘉奖，百姓欢欣，奔走相告。后根据庙沟地形地势，下令在周边险要处筑寨，防匪护民。经数十年努力，终得成功，因山寨筑于五华山之巅，得名五华山寨，与嘉庆寨、朱砂寨遥相呼应，成为庇佑黎民平安的堡垒。
白云苍狗，庙沟及五华山寨的传奇，千古流传。人与山，山与人，人与人，择时择地之缘，非文字能描述。我初次拜会五华山寨的过程，并不轻松，却是一次走心的旅程。七十多岁的方老师，生于五华山，家在寨子下，退休前一直是庙沟中学教师，曾任十多年校长，桃李满天下。听说我们来爬山寨，备好热茶和自家出产的核桃板栗花生，吃好喝足后动身，方老师老俩口当向导。如今，喜逢盛世，国泰民安，五华山寨早已被人遗忘，上寨子的路更是被灌木杂草占领。两位老人走在前，手脚麻利地用朴刀砍割灌木杂草。方老师一边劳作一边讲述着五华山寨的前世今生。眼前这一幕，着实令人感动，怪不得方老师县城有房不住，偏爱寨底一凹，原来是五华山的水土真养人。
及至登顶，眼前所见，叹为观止，我们一个个疲惫顿失，欢声雀跃。五华山寨耸立于群峰环绕之中，北据险峰，南临河川，西承月河，东出汉水。俯瞰旬河，骆驼岭、水围城等景观尽收眼底。滔滔之水，在陡峭悬崖下奔腾而过，九曲回肠，仿佛向上流入云端。不难想象，五华山寨春来山花烂漫，夏到浓郁葱茏，秋至叠翠流金，冬时原驰蜡象。日出林霏，朝霞映红。雨后初霁，奇彩墨绿。祥光笼顶，祥瑞轮奂。松涛起处，皆为绝唱。
一阵秋风从河谷吹过，宛如历史的低语，悠长而低沉。脚下石头垒砌的墙垛，在岁月洗礼中颓然残破，却见证了匪患猖獗、战火弥漫的乱世。五华山寨虽已荒废，失去当年的辉煌，但这座石头筑起的避难所、战略要塞，曾是无数人平安与温馨的心灵寓所。我想，五华山寨的存在，是历史的回响，更是文化的介质，还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值得时代去反思。也许，我们可以把五华山寨开发成景点，打造成旬河的最美观景台，让人从中了解历史变更，感受古寨历史文化和旬河的磅礴气势，更要在开发中保持理性，尽量保持历史的原真、河山的原美，最终成为人们的精神家园。
告别五华山寨时，有人正在哼唱歌曲《来与不来我都等你》，我心中默念：来与不来，五华山矗立不朽。见与不见，五华山寨昭著汗青。
作者简介
胡广林，现就职于镇安县人大，文学创作爱好者，有诗歌、散文、小小说、文学评论见诸报刊杂志。
编 辑：刘 钰
责 编：张远银
编 审：黄 飞
总监制：陈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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