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 “‘双子星座’推出了《诗刊》自办刊以来本栏目年龄最小的诗人冬千——他出生于2006年,他的诗歌有着超越年龄的老成、多变与开阔。”这是2024年第3期《诗刊》(中国作协主办)的卷首语中,编者对他的诗歌的推荐。而2024年第2期的国家级刊物《人民文学》,他以诗歌栏目头条作者的身份亮相。此外,今年6月,北大中文核心期刊《山花》刊发了他的组诗作品。昆明市文联主办的文学刊物《滇池》2023年第一期,所有诗歌版面为他一人而设。
这一系列的荣誉无一非重磅,而主角竟然是一位今年才18岁的少年,他就是云大附中呈贡中学高二学生刘锐,笔名冬千。近日,记者走近这位诗歌少年,充分感受他的诗歌才华、诗人气质,探秘他的诗歌创作之路。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著名诗人顾城的诗歌,给刘锐带来了浪漫与遐想。然而,刘锐创作诗歌的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2006年,他出生在工人家庭,因为住在郊区,他在小学能接触到文学的地方,只有那所工人子弟学校的借阅室。而自从来到云大附中呈贡中学初中部求学后,他的生活和文学的世界得到了极大拓宽。
云大附中向来有着深厚的文学土壤,汇集过中国现当代作家闻一多、李公朴、楚图南、光未然、郭沫若、李广田、李乔、张天虚等大家。回顾4年多的校园生活,刘锐在前辈和老师的引领下,
▲“我是一个酷爱胡思乱想的人,文学给我提供了一个正当的机会。”
刘锐的诗歌历程开始于2021年底,那时他刚刚做完他人生的第一场肺大泡切除手术。先天性肺大泡导致的气胸使刘锐第一次“零距离”面对生命和死亡的话题,他逐渐认识到了人生的有限、生命的脆弱和被动性,他将对生命意义与价值的探寻寄予在诗歌创作的求索中。
由于病情不稳定,到今年为止,刘锐已经经历了三次肺大泡切除手术,中途还一度休学,但身体的缺憾从来没有动摇过他对生活的信心。他认为是诗歌和诗歌带来的机遇拯救了他。在刘锐的创作历程中,他陆续结识了很多全国各地的青年作家和诗人,这些五湖四海的朋友在不同程度上给予了刘锐鼓励和帮助。
对此,刘锐引用了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的诗句:“那么力量并不比娇花更强的美/又怎么能与死亡的狂怒相对抗!”在他看来,当任何一种美通过诗的形式传递出来的时候,就被赋予了一种神秘的能量,它启示了“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古典诗学,也让刘锐更加虔诚地践行着“诗是经验的经验”的写作信条。
提及初中班主任朱文洪时,刘锐心中的敬意与感激溢于言表。他说,云大附中呈贡中学的老师们,用他们的智慧与包容,塑造了一个充满温情与知性的校园环境。“我珍视每一位师长的教诲,他们不仅传授知识,更引导心灵的成长,激发他对文学的热爱与追求。”
▲刘锐与师国骞老师常在一起交流诗歌文学
初二时,刘锐发现同年级里有不少同学在文学上有着共同的爱好,为了搭建一个可供同学们切磋交流、抱团取暖的平台,他热情地投入到了文学社的组建工作当中。当他把这个念头告诉当时学校主管社团的教师邓西明时,邓老师当即表示会大力支持,并且他得到了时任云大附中呈贡中学德育处主任苏金祥老师的鼓励。苏老师认为文学是一个从心灵通向世界的窗口,还因此特意为学校文学社取名为“一扇窗文学社”。在顺利组建第一届文学社之后,刘锐和诸多同学相互交换着彼此对对方作品的意见,在丰富了校园文化底蕴的同时,也在全国校园文坛上展露出独特的风貌。刘锐介绍,从文学社建立以来,社员们先后加入了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四川省南边文化艺术馆文学创作委员会等各级文学组织。
当刘锐从云大附中呈贡中学初中部升入高中部学习后,他遇见了他人生中重要的导师——青年诗人、语文教师师国骞。自高一开学伊始,师老师便以一本诗集作为礼物,扉页上的“赠给未来的诗人”寄语,不仅是一份厚礼,更是一种深沉的期许与信任。这份关怀,在刘锐因病住院期间得到了进一步的彰显。作为文科班班主任,师老师的悉心照料与精神支持,成为刘锐心中温暖的光。
▲课余时间,两人像文友一样畅谈文学与人生
师国骞老师的教学风格独特,他将课堂变成诗意与哲思交织的空间,那些穿插于课文中的诗行和哲学家的思考,如同溪流般潺潺流过学生的心田,激发出他们对知识的渴望与对世界的思考。他不仅仅视教育为职业,更将其视为终身追求的事业,这份热爱与执着,为刘锐及其他学子点亮了前行的道路,赋予了他们无限的憧憬与力量。
说起自己的得意门生,云大附中呈贡中学高二(1)班班主任师国骞说,刘锐是个文质彬彬的孩子,他有诗人的温润气质,也有学生的谦虚好学,班里的老师、同学们对他评价很高。“以我任教的语文学科来看,刘锐的成绩不错,他对语言文字很敏感,也对文学作品的解读有不少独到之处。我想一是得益于他充沛的阅读量,二是他的诗歌创作经验反哺着语文学习,三就是得益于他的勤学善思。”师国骞说道。
到2022年,刘锐已在《散文诗》等几家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在家人和师友的鼓励下,刘锐带着自己的诗歌“冒失”地拜访了《滇池》杂志编辑部,并见到了诗人、昆明作协副主席李小松。当时,李小松默念了稿件里最后一首诗,给了“还不错”的评价,说等全部看完之后会联系他。
没想到第二天,刘锐的妈妈就接到了李小松的电话,他说:“你儿子的诗很棒。”不久后,《滇池》2023年的第一期竟然以所有的诗歌版面为刘锐刊出个人专辑,除了他的大量诗作,还配发了他人生的第一篇创作感悟和诗歌批评家楼河的评论,“冬千”的名字也因此备受关注。如今,刘锐已经成为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昆明市文联2023年度签约文艺家。
▲刘锐的第一本诗集《身如琉璃》
2023年底,刘锐在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身如琉璃》,这本诗集入选了2023年度昆明市文联签约文艺家文学类扶持项目。
“给一个17岁的少年诗人写序,我发现自己如此理屈词穷——他惊人的才思和非凡的语言能力,让我既不能以中年人正常的思维去阅读这些诗稿,也找不到妥当的评价者身份冷静地对他的诗歌进行客观辨认。”著名诗人雷平阳在诗集的序言中谈到生活中的刘锐给他的印象,“毛茸茸的少年沉默得像头小马驹”,而诗歌里的他却是“狮身人面、亦仙亦佛、半妖半人,少年的嗓音传达着一头老狮子的想法,而且这多重身份中的任何一个身份都具有不确定性,谁都不想让我抓住,我从佛找到仙,从妖找到人,怎么找都不得体”。
▲刘锐在多家刊物上发表的诗歌作品
面对这样的评价,刘锐的同学张博奕说:“这样的描述让我们觉得世界上仿佛有两个冬千。”然而在刘锐自己看来,他在现实中往往是沉默的,当他完全处于安静的时候,他会感到有微风从身体里流过。
▲刘锐诗歌手稿
“我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文学给我提供了一个正当的机会,感谢文学。同时,写作带来的存在感让我有一个较明确的定位,极大程度释放了青春期的叛逆情绪,写作的安静与日常的‘神棍’状态让我自身的精神有一种较好的自洽。”
谈起自己为什么要以“冬千”为笔名,刘锐说:“冬千这一笔名有一些特殊的渊源,在我初二开始写作时,我想起自己先前最喜欢的一位清代画家金农先生的号是‘冬心先生’,而我最喜欢的乐队‘万能青年旅店’的主唱是董亚千,就从这两者当中裁出‘冬’与‘千’二字。这个笔名也与我后来的写作风格有一定契合,当我读到‘我们是孤儿,因为冬天/没有给我们留下遗嘱’(扎加耶夫斯基《冬天没有给我们留下遗嘱》),就感受到了我与这个笔名的一种亲缘性。”
▲刘锐把云附校训内化于心,提灯前行走上了文学之路
纵观整个现当代文学史,有哪些作者或作家对刘锐的帮助最大?刘锐说,起初他感触最深的是云南的于坚老师和雷平阳老师,前者是语言的启示,后者是观念与形式及写作自觉的启蒙。此外,张口、王楚、李犁、何小竹老师等也给他很大帮助,尤其是张口老师,是他诗歌生命的“牧羊人”。后来,云南的李小松、楼河及一行老师在他的创作上给予了很大的鼓励和指导。当然,不得不提的是,他特别感谢雷平阳老师一直以来的教诲。
▲2024年,刘锐参加第三届昆明城市诗歌艺术节
▲2023年7月,刘锐前往成都参加四川省南边文化艺术馆青年作家图书发布会
谈到未来,刘锐希望自己能在写作的广度和深度上更进一步,但一切的前提是,认真而充满爱地生活下去。说起自己对未来学业的规划,刘锐表示,想通过努力升入文学学术浓厚的大学学习。具体哪一所大学,刘锐笑着表示,目前还没有确定目标,但很想在南方的高校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或哲学专业。
初读冬千的诗,我没想到会出自一位高中生之手,他对于语言的把握,既求精准,又不乏变幻的层次感。不像很多青春写作的诗人依靠天马行空的想象来“制造”诗意,冬千试图通过对经验的自然描绘来驾驭修辞,这之间所形成的张力,恰恰融汇成了一道个性化的生命之流。冬千出手之凌厉,不似以尖锐的语言去介入大时代,而是在一种看似训练有素的语言表达中记录回忆、事件和戏剧化的生活现场。冬千对语言的锤炼使他更注重在经验的客观描绘与想象的跳跃间寻求某种平衡,他会不厌其烦地寻找更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异想天开或郑重其事。
——评论家刘波
冬千的诗,在看似平淡、朴素甚至闲散的修辞中,紧贴着人和事物,仔细地体味着它们的存在,努力去理解它们的处境。他善于叙述眼前的这个世界,这个在一定的距离之中被观察、认同的世界。但他的叙述源于细腻和耐心。他在叙述中观察并同情生活中卑微、普通的人和事物,期待美好的事物发生。他也在叙述中辨认自己的生命经验,让记忆逐渐成形,从而锻造自己的诗。他笔下的世界是清澈而宁静的,但也试图再向着混沌而不安的世界敞开。他关心时间的变化,惊讶于这世界以及人在其中的变化。但提炼生命体验并使之变得精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期待他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得心应手。
——诗人、同济大学中文系副教授胡桑
冬千的诗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精确,在叙述的空间营造和语言的体积感、力量感赋予方面用功较深。他擅长将第三人称叙述的客观视角,与或明确或隐含的第一人称叙述的问题意识结合起来,构筑起叙事诗的辽阔与纵深。这些叙事诗多数时候都是由某个瞬间、某个点的遭遇所触发,但被冬千转化进一种意识运动的涌流和澄明过程中——这是从自身的生命经验中汲取诗的形式感,也是从万物的形式中汲取诗的生命感。
——诗人、云南大学哲学系副教授一行
冬千属于后现代诗人,不仅是他更年轻,还体现在思维方式和精神维度上的更自由和开放。他不在意所指,专注于能指的创造并冲出文本的框架,凭着他先天的灵觉,让想象更漫无边际和出人意料,甚至有点灵异和童话的味道,造成一个个想象和解释的旋涡,透露出新的审美信息。而所有这些,都是出自本能和直觉,以及神秘的生命魔力下的不由自主,且生猛有冲击力,是全息的先锋写作。
——诗人、辽宁新诗学会副会长李犁
一切尚在,尚在成形之中……
去往油坊途中,穿过一片山杨柳。
树脂纷纷落下,黏在地面,
仿佛结过的冰正在融化,
踩过去时,跫音变得清淅。
意识尚在,尚在这清冷之中,
而声音应和着那片树林。
一个源头正在发生,神秘的酿造,
气泡发出噪音,像引擎
催动着树身里的胶质,他确信,
有种潜在的力量正在支撑一个神秘的过程。
油坊里的榨油工人沉浸在劳作里,
力量显形,萃炼着橄榄。
果核被碾碎,残渣中渗出
金黄而透亮的汁液,
缓慢的速度仿佛脸上的泪滴。
一切尚在,尚在意识的成形之中……
汗水在裸露的脊背上结晶,肌肉
涌动着,像有一种力
仿佛磨坊里的灵魂一样不可测度,当
黏稠的油脂滤过漏斗滴下,
显影出一种内心的,不断的劳动,一把铁锤
将被人从工具房里提到后院,
变成清晨树林里的音箱一样轰鸣。
一切尚在,尚在成形之中,
又像意识一样永恒……
厨房里的宇宙
厨房里有个宇宙,
那油烟机启动时就像漩涡的中心发明了一个银河。
悬挂的腊肉、静置的碗筷、等待
被洗净的植物,组成了新的世界秩序,
菜刀拍蒜时就像池塘里投进了一块石头。
案板上操持的人,
身体里也许住进了一位上帝,
整理着一切,又让一切
把自己整理进其中。似乎一切
都是自动发生的,但又时刻显露着
他身上的历史:那闪烁的乡村根源
不仅带来了食物,还带来了
对食物的热爱和这热爱本身——
对一切的爱把剖开的鱼身也变成了美学。
宇宙的美学,金属和陶土的
每一粒原子都被纳入了神秘的符合论,
在长久的弯腰中抬起了头,
说这间厨房在他的彻底投入中变大了,
大到无限,真的像个宇宙。
春城晚报-开屏新闻记者 张清
学校及受访者供图
视频编辑 唐伟
责任编辑 唐伟
主编 张清
一审 李思家
终审 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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