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冬(心理咨询师 心理治疗师 注册系统心理学硕士)
本文由作者参加九派新闻“九派圆桌”直播《都5202年了,年轻人过年能不能有点新意思》讨论时的发言整理而成,发布前经作者审阅。
【1】过年发生的冲突来源于观念的碰撞
又到一年春节时,拜年必然会是年轻人绕不开的社交行为。以前,同姓人之间的亲密对整个家族和个人的发展是非常有帮助的。但现在那么多人口流动到不同的地方,春节回家可能面向的是我们不认识的亲戚。但对部分年轻人来说,拜年有时候会成为一种负担。
长辈希望我们去拜年、去维持关系。对于长辈来说维持亲缘关系非常有安全感。否则他们可能感到没有人认可自己,人情世故不到位。拜年是一个非常隆重的习俗,他们会在意你有没有认真对待,有没有让他们感受到尊敬。
对于催婚,基因和社会规范像是被做成了芯片,植入了上一辈父母的脑子里面,因此他们到固定的节点,要参与固定的任务,他也会希望我们这样去做,比如催婚。
而且对于,我们父母辈这代人,正是逐渐退休的年纪,身体也开始有很多慢性病。一些退休群体的死亡恐惧是更深的。他们逐渐失去了对现实环境的掌控感和安全感。他们就想抓住一些东西,让自己重拾这些感觉。这时如果家庭里有一个在社会规范中还没有安定下来的孩子,掌控开始了。我在做青少年访谈、或者是婚姻家庭项目的时候,会发现一些父母特别想掌控孩子。孩子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都想介入。因为他们非常焦虑,他们的生活不安定、夫妻关系也不是特别好。这也存在于大多数催婚家庭中。
在父母那一代,社会发展还没现在这么好,家庭确实是一个抵御风险最好的一个单元,它结构牢固,单元人又少。但是现在,虽然说年轻人会面临失业,但他们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因为教育的普及,年轻人探索自我的精神动力比上一代人更充足,会思考:我应该过到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是幸福?他们会把自己作为中心人物,而不是社会规范。
因为时代的发展,父母和子女交流观念,必然是一个碰撞的过程。
当冲突发生,双方的观点都会被感知到,我们的文化会强调以和为贵,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越来越多的选择是直接发生冲突,告诉你我要什么,想做什么。
父母那还是习惯在一个比较权威的位置,心平气和的沟通,他们反而可能平衡能力不是那么强,可能直面冲突,他才会反思自己。孩子长大后,不仅是孩子要想怎么去维系和父母的关系,父母也要开始思考,如何把孩子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
异地夫妻去哪方过年是近几年讨论的比较多的问题。好几年前,它并不是家庭里比较大的冲突点。
因为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女性在婚姻里面是什么样的位置。之前,夫妻一般是去男方家庭过年,这是中国传统社会规范。这几年随着社会文明发展、义务教育的普及,女性的经济地位和精神内核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她们的经济地位和男性是平衡的。
而且近年来,很多女性主义的书非常畅销,女性开始觉得,我需要被平等对待,我的家庭应该也要被看到。它有点像家庭体系里面夫妻对控制权的争夺。尽管如此,我们父母的思想还没发展起来,特别是男方家庭的父母,他们还是希望像传统一样,回男方家。
【2】高情商回复亲戚牺牲的是个人的情绪
很多年轻人谈起亲戚,是有一种俯视感。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经济发展、城镇化发展、所受的教育,把我们这一代人带到了新的世界,让我我们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观、价值观。但是在某一时间节点,我们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用原来的社会规范,做原来的事情。这个过程中,没有办法那么融入,毕竟面对的是老一辈的亲戚,他们是被整个城镇化建设留在原地的人。
大家会很反感亲戚问话。
因为在亲戚问话时,会感到被评价、被比较、被审视。我个人的经验是一带而过,比如说有长辈说我的工资好像没我的哥哥挣得多,我就会说,早知道不读书该跟哥哥一起干了,捧着他们;如果有人问我结婚不结婚,我会说再看,然后开始问他儿子的问题,打烟雾弹敷衍过去;如果我爸妈在旁边,我会清楚地告诉我爸妈,我反感这些问题,让爸妈帮我挡回去。
我们所说的高情商回复亲戚问话,其实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让步自己的感觉和情绪,符合别人的期待。
过年本该是从工作里面完全解脱,回归到属于自己本来的地方。所以我更鼓励年轻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表达,如果你对周围的环境比较有压力、对面对亲戚有压力,可以做一些动作去缓解。
现在年轻人在工作场合,不能说错话,不能做错事,如果过年还不展现自我的个性,那就太压抑了。尤其是现在,工作节奏特别快,年轻人的假期不是很多,工作强度非常大。在过年仅有的几天里,他们更享受的方式是:再也不要去应酬了,就和家人待在一起。
【3】 年轻人依然有很强的社交需求
现在年轻人的社交需求非常强,城市里社交属性的一些游戏,像《第五人格》、二次元等等,过年这个时节,他跟家庭互动表现出来的特点,其实是他成长以来所有关系的总和,他在亲密关系里的模式在那一时刻集中体现,所以发生矛盾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联想到很多之前不被看见不被关注的受伤的瞬间。
但是当把我们的感受和父母感受、评价能够做分离的时候,我们可以很平稳地应对来自于父母的情绪,让他们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同时也能够接触到他们的一些需求,这样可能让我们彼此的冲突部分消失的更多,愉快的部分加入的更多。
我小时候过年,印象最深刻的是守岁习俗,大家在一起等着跨年。看烟花、放烟花,零点钟声响起,鞭炮声噼里啪啦,很浓郁的年味。
在我爷爷奶奶还没过世的时候,我们一个大家庭,大概有100来口的人,在一个大院子里面过年,非常热闹。我们那个家族房间环绕式的,中间有一个大门,大门会供菩萨,零点大家会去敬菩萨、上香,鞭炮声特别大,整个院子被火光照亮。我的伯伯们年纪大了,睡得很早,当12点鞭炮响的很大声,伯伯们被鞭炮吵得不得了,要持续一两个小时,就会醒来,醒来我们一起打麻将,打到天亮,再去睡觉。爷爷奶奶过世之后,年味越来越淡了,我们家的人从100到只有二三十个人集中在一起,感觉好像越来越冷清了。
假如让我来设计春节的习俗,我想加进一个新环节:小孩子可以到邻居家里串门要红包,不再局限在自家里。现在很多人觉得年味不是特别足,都是一个小家庭为单位,不如小时候在乡下感受到的那种年味。到单元楼各个邻居去拜年,一大桌人全部在一起,会更热闹一点,远亲不如近邻。
来源:九派新闻
微信编辑:魏国峻
审核:齐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