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永远的母亲」| 喜欢一边听古典音乐一边写作的聂华苓辞世

文化   2024-10-22 19:02   中国香港  

华裔女作家聂华苓昨天在美国爱荷华州家中安详离世,享年99岁。她的女儿王晓蓝表示,聂华苓走得平静,没有经历太多痛苦。这位从民国走来的文学才女,用她的一生连结了不同的文化与时代,树立了跨越国界的文学桥梁。

得知聂华苓去世的消息,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主任Chris Merrill说:“对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作家来说,这是多么悲伤的一天。能认识她,爱她,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幸运。她会永远留在文学史上。我们会尽我们所能,维护她的愿景。”

聂华苓出生于1925年的武汉。她自比为一棵大树:“根在大陆,干在台湾,枝叶在爱荷华。”她于1948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1949年随家人迁居台湾,后于1964年旅美,成为爱荷华大学的教授,并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重要成就。她的代表作包括小说《桑青与桃红》以及回忆录《三生三世》《三生影像》等。她的文学旅程横跨三地,深深植根于历史的变迁和个人的经历之中。

1967年,聂华苓与她的丈夫、美国诗人保罗·安格尔在爱荷华大学共同创办了“国际写作计划”,这一项目成为世界文学界的重要平台,吸引了来自全球的作家参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如奥尔罕·帕慕克、切斯瓦夫·米沃什、谢默斯·希尼、托妮·莫里森等都曾参加过这一计划。通过她的努力,来自不同文化、种族的作家得以在这里相聚,交流思想和经验,而不是冲突对立。她因此被誉为“世界文学组织之母”。

聂华苓不仅是“国际写作计划”的推动者,她更是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对话的重要纽带。1979年,她在该计划中设立了“中国周末”活动,开始邀请中国大陆作家赴美参与。这一举措打开了中美文学交流的大门。通过她的努力,萧乾、艾青、王蒙、北岛等多位中国作家得以前往美国,与世界各地的文学家交流。这种文化交流不仅推动了中国作家走向国际舞台,也为世界文学注入了新的活力。

苏童、聂华苓、迟子建、毕飞宇

在许多作家的记忆中,聂华苓永远充满活力和热情。她总是热情好客,无论是邀请作家到家中用餐,还是在文学讨论中倾注全部心力。2006年参加“国际写作计划”的毕飞宇回忆起聂华苓时,总是想起她爽朗的大笑。她的家中那张椭圆形餐桌成为了中外作家们自由讨论的场所,而聂华苓永远是第一个大笑的人。

与她相处的时光,让无数作家难以忘怀。迟子建回忆起初次见到聂华苓时,感受到的是她发自内心的温暖与真诚。在一个深夜的接风宴上,聂华苓为迟子建和刘恒煲了鸡汤,还笑着告诉迟子建,“你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这一幕让迟子建至今难以忘怀。她感叹道,聂华苓是那种经过岁月洗礼后,仍旧散发光彩的女性。

在晚年的日子里,聂华苓的身体逐渐衰弱,但她的心灵依旧生动、鲜活。她的朋友石一枫去年在爱荷华见到她时,她的记忆已经不如从前,但她依旧关心中国作家的动态。那天,聂华苓微笑着送别客人,红房子上空的圆月映照着她和蔼的面庞,仿佛时间凝固在那一瞬间。

聂华苓不仅是伯乐,发掘了无数文学新星,她自己也是一位出色的作家。她的作品如短篇小说集《翡翠猫》、长篇小说《失去的金铃子》和《桑青与桃红》,至今仍是华语文学的经典之作。作为一位文学创作者,她以独特的笔触书写着中国女性的命运和时代的变迁,刻画了深刻的历史与人性。

华苓一直在用母语中文写作,她说:“我用中文写作的时候,一边听着中国古典音乐,感到很平静很自在,好像回到了故乡。”

让我们阅读以下这些聂华苓的文摘,聆听中国古典音乐,来纪念这位不凡的"文坛永远的母亲"。


经典摘选



《亲爱的爸爸妈妈》

(节选)


人是健忘的。不记仇,很对。但是,不能忘记。



《三生影像》

(节选)


现在的人,大致可分三种:一种是粪坑里的蛆,一天到晚逐臭地活着。一种是失掉人性的躯壳,只是本能地生存着,没有笑,没有泪,没有爱,也没有恨。还有一种人生活在精神境界里,用毅力和信心保护自己。物质的世界是狭小的,充满欺诈和各种利害冲突。只有在精神世界里,才能开拓无限乐土,自由自在,与世无争。



《三生三世》

(节选)


爱情是两份孤独,相护,相抚,喜相逢。



《桑青与桃红》

(节选)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天——天和水一样浑。河里有条大龙把水搅浑了。大龙有很粗很粗的尾巴,还有数不清的毛臂,东刷一下,西刷一下,把河水刷得好高,好白,好亮,就是在蒙蒙亮的黄昏也看得见。我从黛溪的栈房窗口可以看到对河的高山,高得看不到顶——一把很尖的黑剑一直刺上去。天没流一滴血就死了。峡里一下子黑了。



《失去的金铃子》

(节选)


生活不是诗,而是一块粗糙的顽石,磨得人叫痛,但也更有光彩,更为坚实。



《千山外,水流长》

(节选)


花圃里嫣红、粉红、纯白的杜鹃花烂漫地开了一片,给小石屋抹了些喜气。白云石废墟任花开花谢,依旧被漠然笼罩山岗。


莲儿黎明一出门,就看到那一片灿烂的杜鹃花,知道那是

玛丽不断浇水施肥养出来的,一朵也不敢摘。


一阵鸟鸣声,从枫树林里传出来了。爸爸就在鸟叫的地方,莲儿正是到那儿去。


她走出石屋的门,一眼望去,只见水塔和红色木屋那边,是一大片田野:玉米、大豆、苜蓿……深深浅浅的绿;白色的农舍,灰色圆形的玉米仓,陈旧的风车,白色的羊,黄色的牛,几笔淡淡的写意画。


山抹微云,细细雨丝。娥普西河在山下流,莲儿看不见,河水被山坡的树丛遮住了,但她依稀听到水声,流呀流,流到哪儿去呢?她不知道。长江的水流进东海,她知道。她的童年就留在江上——重庆是她儿时的家,现在仍然是妈妈的家。



《三辈子》

(节选)


原来我正站在我家大门口!我转过身,只见两根石柱子,再看一眼,仍然只有那两根石柱子。经过了半个世纪的大风大浪,我们都活过来了,现在我们一同站在三岔路口,站在两根石柱子之间,一同寻找儿时的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切的旧恨宿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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