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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结宝
有一对兄弟,哥是文人,弟是文盲。为何如此反差,不得而知。
小的时候,哥哥还是很喜欢弟弟的,每每外出,哥哥总忘不了带上弟弟,以诗会友时哥是公子,弟是书童,受邀讲学时,哥是先生,弟是随从。
那年秋天,兄弟俩来到了安庆府,天公不作美,连日的阴雨连绵,愁煞了哥哥。哥哥爱对月吟诗,没有月亮,自然没有那雅兴。晚饭后,雨竟停了,幽静的天空,一轮明月悬空高挂,银辉洒洒,弟弟高兴得手舞足蹈,对着哥哥高喊:“哥,快出来,安庆有月亮了。”哥听后,一边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一边迈着四方步出来了:“安庆当然有月亮啰,一个月亮要照八个县呢!”弟有点懵懂,迷糊地问哥:“那八县之外呢?八县之外的天上就只有星星吗?”哥哥又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若有所思地说:“小孩子知道个么事!”
哥是做学问的,自然十指不拈阳春水,家中力所能及的事,名正言顺便是弟弟的。弟弟早起喂过鸡鸭,喂牛羊,倒了潲水担清水,一早就没有歇息过。当把刚下窝的母猪和猪仔赶到空旷草地时,那群猪仔共九只,不跟着猪妈妈走,竟像发着疯似地冲向草地边的黑水沟。黑水沟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可怜的猪宝宝们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在黑水沟里挣扎。弟弟见了,吓得魂飞胆散,跑回家中,拿来长柄粪勺,眼疾手快,把落难的猪宝宝们一个个救起。弟弟不放心,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它们兄弟姐妹一个不少,安然无恙,才放心回家。
哥哥在家等得着急了,因为他吃过早饭约好了要与一班文人墨客去谈古论今,按惯例他是要带上弟弟的。弟弟胡乱扒拉了几口早饭,梳洗打扮一番后,背着书箱,跟在哥哥后面,悠哉悠哉出门了。
弟弟一面走一面想,哥的那群狐朋狗友,有的确实有学问,有的却是臭屁不通。他们定的规矩是,讲典故谁最精彩谁坐首席,每回总是哥坐首席,哥坐的位置自己早就想试试,今天小弟我也要露露脸,让他们长长见识,对自己刮目相看。
那群文人墨客都到齐全了,开始表演才学了,什么图穷匕首见,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还没决出独占鳌头者时,弟弟双手一拱,礼周情多地说:“各位先生,小弟这厢有礼了,我有一典故说与各位先生细听,如有先生能讲出发生在哪朝哪代,今天的首席位置当归他莫属,如先生们不能做答,不然……不然我就要尝尝这首席的滋味。”先生们知道他是哥哥的小弟,一阵交头接耳之后,有人说话了,“你尽管放马过来即是!”
弟弟吞了口唾液,说话了:“朱(猪)夫子,妇生九子,直奔乌江而去,落龙门阵不得生,何人搭救?”室内鸦雀无声,先生们搜肠刮肚,从盘古开天地,三黄五帝到如今,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这一希奇典故发生在哪朝哪代。言出有信,当天首席位置自然坐上了弟弟。
回家的路上,弟弟还沉醉于众星捧月般的欣喜,哥哥仍旧愁眉紧锁,不耻下问地问弟弟,“这典故到底发生在何年何月,何朝何代?”,弟弟趾高气扬起来了,一改往日的谦卑,说:“就发生在今天的早晨呀,我们家九只猪仔先后掉进了黑水沟,是我一个一个地救起了它们呀!”
哥哥有儿子了,弟弟有妻子了,他们要分家了。田地、屋宇、财物都好分,大不了三一三十一。最棘手的是,家中那条有灵性的水牛不好分,弟弟想要,哥哥更想要。牛是庄户人家的宝,他们家的这条水牛更是宝中之宝,这条牯牛前脚如剑,后脚似弓,胸肌发达,膘肥体壮,力大无穷。尤其是它好像能懂人话,飞犁走耙时,基本不用吆喝,尽职尽责,不把田犁完,地耕尽决不罢休,这样的宝贝疙瘩兄弟俩自然谁都想占有。
牛只有一条,兄弟俩都想要,怎么分才能公平公正呢?有人出主意了,说,煮两碗千滚粥,放在北风口上,哪个率先把粥喝完,牛就归属谁。
两碗烫得不能下嘴的稀粥端到了北风口的桌子上,兄弟俩落坐后开始喝粥了。哥哥手捏筷子望着碗,眼里发着绿光,恨不能端起碗一口把滚烫的粥喝个底朝天。弟弟呢?则不慌不忙,用筷子不紧不慢地在粥碗里搅拌,一面搅一面口中念念有词,“牛是哥哥的,牛是哥哥的……”。弟弟愈发这样,哥哥愈发心急,愈发加大了喝粥的力度,他喝第一口嘴里起泡了,他喝第二两口喉咙里冒烟了,当他喝第三口时胃疼得冷汗淋淋,三口过后他只能对着粥碗发呆了。弟弟一阵搅拌后,感觉粥冷得差不多了,三下五除二,把粥喝了个精光。牛宝贝就那样被弟弟牵回了家中。
分家了的弟兄俩,由于分牛时产生的过节,慢慢生疏了,互不往来了,基本上形同路人了。哥哥有人脉,有资源,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弟弟运气不佳,看猪猪长不大,看鸡鸡发瘟,种棉棉长虫,插田田受灾,光景过得捉襟见肘,十分艰难。
过年了,哥哥过得丰盛,体面,弟弟过得寒酸,落魄。三十日“还年”的时候,哥哥托着猪首、鱼肉敬祖宗,弟弟窝囊在家不敢出门,自己年猪肉都没有钱称,哪来的贡品敬祖先呀!弟弟待众人敬完祖宗回家,见祖堂无人才怯生生地溜了进去,他双手合十,拜天、拜地、拜祖宗,低声下气地对祖宗牌位说:“祖老爹呀,晚辈实在对不起你们,这几年混得太糟糕了,实在拿不出象样的东西孝敬您,这碗咸菜您就将就一下吧!”磕头祭拜后,弟弟把带来的咸菜恭敬地奉在供桌上偷偷地回家了。
说来也奇怪,第二年,弟弟的运气突然变样,出奇地好,他看猪像猪,看狗像狗,种棉高产,种稻丰收,做生意有财神撵着走,干事业有贵人助,连生病都不用吃药,短短的一年斗换星移大发其财。
哥哥有些不服气了,又到了过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光景混得不如弟弟,在“还年”的前夕,哥哥突然问弟弟:“你怎么一年就陡添富贵,大变样呢?”,弟弟如实回答:“我是祖老爹保护的。”哥哥一头雾水,半信半疑地说:“祖老爹为什么只晓得保护你,你去年是怎样敬祖宗的?”弟弟就把自己去年“还年”时的经过向哥哥做了诉说。哥哥听后恍然大悟,原来祖宗的口味也与时俱进了,大鱼大肉也厌倦了,思念起凡间的咸菜来了,毫无疑问弟弟迎合了祖宗的心思,难怪狗日的不发财!
又到了一年“还年”的关键时刻,弟弟是这样想的,去年用咸菜“还年”是不得己而为之,今年我发达了,不能懈怠祖宗,要鱼肉飞行地供奉祖宗。哥哥是这样想的,祖宗换口味了,大鱼大肉感动不了祖宗,咸菜或许更是祖宗的至爱,去年弟弟的行为就是例子。于是乎,弟兄俩“还年”祭祖时各怀心思,供品各异,哥用的是咸菜,弟用的是荤腥。其结果呢?出乎意料,第二年弟弟财星高照,继续发达,哥哥发财无望,悲天悯人。
世间上的许多事情谁能道得清,说得明,人为善,福光临,运气自然好,人若坏,祸未降,福星焉能照。
作者简介:
姜结宝,安徽省望江县长岭镇杨林村人,一位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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