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奶奶们：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1 那些生生死死的故事，她讲得平静如水。
杨灼芝 88岁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曾曾的书屋”落地凤羽两年半第一次知道书屋奶奶的名字杨灼芝，过去我总是来去匆匆，每次看到她慈祥的笑容就觉得满心踏实和温暖。我对她的了解也仅仅是在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出生苦寒，父亲过世时只有九岁，做姑娘时她的使命是帮着母亲照顾两个弟弟，成家后又开始养育自己的子女，其中的艰辛与困苦自不必说。
这两年，我眼见着她慢慢变得走路困难，变形的腰背越发向下沉去，和她聊天，她的回忆也越来越片段化。虽然家人一直在悉心照料她的起居。我还是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点夺走她的生命活力。
志愿者赵渝拍摄
我发起“凤•羽百位白族女性肖像展”计划，和15位志愿者开展第一次采访调研，和她聊了两次，发现她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
杨灼芝奶奶小姑娘的时候曾当过村里卫生员协助昆明来到村里的医生护理流行病患者，她一边给患者喂面条一边看着死神夺走病患的生命，她给去世的人擦洗，让他们尽量有最后的体面。我还第一次知道她居然接生过村里200多个孩子，有脐带绕颈的危急，有接生双胞胎的惊喜，而她自己夭折了两个孩子，养大四个，在年老的时候，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她的养女和大女儿前两年先后离世。
和我讲这些的时候，她坐在有些幽暗的堂屋里，阳光在门栏边徘徊，忽明忽暗。回忆的碎片断断续续，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她讲得平静如水，我加的那些形容词她一个都没说，只是叙述经历本身，我想也许那些深刻的生命体验，是被岁月带走了情绪和波澜，静水深流，就像鸟儿飞过天空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2 心善不用念经，心恶念经也没用。
杨占菊 71岁
志愿者郝京强拍摄
杨占菊奶奶是村里的清洁工，她一天要打两三份工，帮人卖菜，打扫公厕，因为她的儿子、女儿和孙女都有不同程度智力障碍，一家人就靠她一个月挣的两千来块钱苦苦支撑。“我哪样事情都会做 ，但是我没有别人过得好”，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全场静默，命运的无奈和悲伤，让我们哑口无言。当我们问是否会去庙里烧烧香，她说：“心善不用念经，心恶念经也没用。再困难的时候，我也不曾拿过别人一分钱。”想起那句诗，世界报我于伤，我却报之以歌。她一边慨叹命运对她的不公，一边以最大的善意对待生活。当说起她得了洱源县清洁工第一名，县里奖了奖状、红花、还有五百块奖金，她眼里有光，还一定要找奖状给我们看。奶奶说她最大的心愿是将孙女抚养到20岁，她就能安心了。
志愿者郝京强拍摄
3 实在对不起，已经用不完了！
李月义 84岁
志愿者郝京强拍摄
采访在村里交了一辈子书的李月义奶奶，在地向导施文清老师的老师，她这一辈子教过凤羽3000多孩子，那是多大的福报呀！采访她的时候，曾经上课的激情全来了，又是教我们汉语拼音又是背诗。她的学生常来看她，有一次学生不但带了礼物还在里面放了红包，她发现后给学生打电话“实在对不起喽，我已经用不完了！”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物质上的需求，现在的生活就是以美为乐，养花是一大乐趣，经常卖花背回来。李月义奶奶很爱美，她偷偷和学生施文清说，太不好意思了，第一次采访，志愿者去到她家的时候她刚休息起来，没有折被子，被看到了。志愿者还发现，在她卧室一出门的花盆里插着一面小镜子，清晨出屋照镜子是她每天的开始。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十八般武艺的志愿者：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参与我们第一次调研的志愿者来自不同地域，不同职业，不同年龄，大理的摄影艺术家赵渝老师、从重庆移居大理做摄影和统筹志愿者的郝哥和敏姐夫妇、上海策展人梁亮、立过一等功的退伍老男孩安南、小路书屋的主理人小璐、大厂裸辞旅居大理的自媒体人姗子和小赖、大理大学研究旅游和经济的谢斐博士、独立摄影师罗青山、人类学研究生刚毕业的娟子、还有热心家乡公共文化事业的施文清老师和杨校长，还有卖凤羽白米的慢城农庄陈行长。
我们很多人之前并没有太多交集，甚至有的都不认识，但第一次以团队的方式合作，就发现我们彼此之间认同感很高，工作效率也极高，一天之内开了三次会，复盘复盘再复盘，当天拍的图片马上分享学习，头天晚上理出的采访提纲第二天就实战总结，这样的效率让两天时间我们理清了各板块工作流程和相关要求，为后面的采访拍摄打样。
志愿者随手拍
小璐为这次活动开了一个播客叫“凤•羽眼睛”从志愿者的角度体验观察这次活动，作为第一期的嘉宾，我和她聊了一个多小时。小璐很坦诚的说，她来大理两年多，其实慢慢内心有些迷茫，当没有太多情感羁绊，也按自己意愿做了一些事的时候，反而觉得生命动力有些不足了，所以看到我们的活动招募她马上就报名了，这个过程也让她想到自己的外婆、奶奶，觉得过去对她们了解不够。
志愿者小卓设计播客封面
这两天的时间让每一个参与者都更多的想到了自己的长辈，这样的情感连接是我期待看到的。这个活动的目的一是呈现和记录这些奶奶的故事，让每一个普通的生命个体被看见；另一个就是志愿者们参与到了这次生命的往来与互动中，从中获得启发和思考。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我突然意识到，为我们爱的人活着其实是很大的生命动力。
生命的往来和互动：
来自志愿者朋友圈的文字摘录
梁亮：何以坚强？是因为爱在身边。就像曾曾书屋老奶奶有她孙子24小时在身边照顾，孙子说他会陪奶奶直到她不在了，这是他的责任。奶奶说她没什么愿望，只希望走的时候可以在孙子的怀里。
何以坚强？是因为内心富足。就像84岁的李老师自给自足，把来看她的学生给她的红包退还回去时说的“实在对不起，已经用不完了!”“我的家里我说了算!”
何以坚强？是因为心怀梦想。就像捡了一辈子牛粪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李春喜说，她会努力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人民大会堂，被主席接见。
何以坚强？是因为用尽全力。就像家里有三位智障患者的杨占菊奶奶说的，我没有时间去看病，所以身体健康已经是我最大的福气了。虽然我样样都会做，但是什么也不如人家。我的目标是把孙女养到20岁，就能安心离去了。
何以坚强？是因为我们不孤单。我们在一起，一起做一件平凡而非凡的事情。这在消费主义时代很难得，正因为难得，所以格外珍惜。它是温暖彼此的炭火，也是理想主义的火种。总得有人，在这个时代，做点无用之事吧，那就从我们开始，也欢迎你的加入。
姗子：这两天去凤羽参加一个为一百位老奶奶拍肖像的公益活动，身体快累嗝屁了，但是内心充实到爆，在大理一年参与过非常多的活动，但这一次的收获是最最最丰富的……
首先大理白族老奶奶实在是太可爱了，广场亭子里，一堆老奶奶坐着晒太阳唠家常，拉着我们聊天，每个奶奶都有不同的故事，有的受过很多苦，有的能力极其出众，有的非常坚韧，但无一例外，都是那么的和蔼，亲切，相对而言幸福度非常高……
第二个是志愿者们真的个个是人才，人人身怀绝技！在一起的这两天简直太快乐了，一群刚认识的志愿者，搭配起来却非常高效，而且沟通起来很顺畅，大家能快速懂彼此，对彼此富有认同感。
摄影师青山在现场很混乱的情况下能拍出非常宁静美好的照片，绝了！！
安南大哥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一个60多岁的老小孩，自恋、热情、早上起来在酒店外玩滑板……却非常细心暖心的给困难家庭的小孩子买糖果，给孩子带上红领巾。
大理非常资深摄影师赵渝老师我本来以为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没想到他自我形容是“逼话比才华多”，是一个长在我笑点上的男人，全程快把我笑死了
还有极富有精英气质却泪点极低的策展人梁亮，全程任劳任怨、照顾到所有人需求的辛苦安排协调的统筹人敏姐和郝哥，非常踏实深刻的大理小路书店主理人小璐，勤劳低调的人类学学生娟子，专业的大理大学老师maggie老师（一个在大理高反的云南人），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乡绅施老师……
志愿者罗青山拍摄
志愿者姗子和小赖拍摄制作的视频
用专程打飞滴从上海过来的策展人梁亮老师的金句对这两天做个总结：
理想主义的花，
终将盛开在这片浪漫主义的土壤上。
这片土壤的名字叫--凤羽。
这理想主义的名字叫--我们。
两天的调研后劲很大，我在写推文的时候，志愿者群里在商量下一次去凤羽的时间、还要洗照片送给奶奶们，还在各自安排自己能做的事，我和大家开玩笑说，这个活动由我发起后面有我没我都一样最好！
最后感谢慢城陈行长的接待，感谢金普拉陈总的杀猪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