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太岳十九分区政治部编辑了一本名为《第一功》的书,书名取自书中收录的一篇文章的标题,是由太岳新华书店发行的。1947年7月,华北新华书店出版的《赵有功保田有功》是《第一功》的缩编版,列入晋冀鲁豫边区文艺创作小丛书。《第一功》书前有“写在前面”和序言,交代了该书是将太岳分区召开的功臣大会上的英雄事迹整理编印成册。
以下根据《赵有功保田有功》一书中所录文章《第一功》整理,讲述了1947年正月中旬三连战士张春年在解放史村战斗时用铡刀破坏铁丝网的事迹。
三连隐蔽在离史村东北角大碉堡二百多公尺的凹道里,连长刘吉耀同志又带着梯子组和投弹组的组长看地形去了。
正月十几的月光,照在地上像是才下了一片霜,百十公尺以内,什么都看得好好的,虽然没有刮风,天也冷得够受。
战士们都很沉默,没有人谈闲话,习惯了的老战士在吃着干粮,新战士不安的一会儿系系鞋带,一会儿把子弹带勒的更紧些。
靠近碉堡的方向,突击队围绕在王排长的周围,研究着完成任务的办法。
看着这些活动,张春年大背着枪,怀里抱着从龙王庄老乡家里借来的铡刀,想着自己的心事。
『自己的歼敌计划是一人一枪,今天无论如何要完成。可是破坏铁丝网,开辟道路,在自己还是第一次,怎样下手呢?』
张春年不由得用左手的姆指,在铡刀刃上试了试,其实他已经磨过三次了。
在他自报奋勇剁铁丝网时,排长和他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来。
『张春年同志,你能干的了?』
『除非我牺牲了,挂了彩也要剁开,保证完成任务』,那时张春年简直急得要发誓了,只有在排长说了:『对,那你就去吧!』他才高兴的又在铡刀上按了一个很合手的把子。
连长带着最后和他一起看地形的两个组长回到连里。营部的通讯员,已经问了两次:『准备好了没有?』
『叫张春年到前边来!』连长在检查过梯子炸弹后,把张春年叫到投弹组的前面。
『敌人虽然有准备,可是人不多,只有两个营。敌人很骄傲,昨天的佯攻,给敌人很大一个麻痹。咱们有山炮配合,力量比敌人多一倍。胜利一定有把握。』连长看着张春年的眼晴说。
『连长,我保证任务!』把铡刀往地下一墩,张春年只说了一句话。
『对,突击队能不能上,全看你了。』连长说完这句话,一回头,到第一梯队后边去了。
团指挥所吹起第五遍冲锋号的时候,——这是开始攻击的信号,投弹组运动到离敌人阵地前沿四五十公尺的地方了。张春年走到投弹组的前头。一百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月光下,敌人交通壕外的铁丝网,看得清清楚楚,四五尺高的沿上,五根小指头粗细的铁丝,围在十来米达(搭)一根木桩子上,铁丝之间编着棘刺。十几亩宽的阵地,外围全是这东西,如果铁丝粗不能剁开,那就别想接近敌人的碉堡。
『刷』,敌人的一颗手榴弹,朝着张春年打过来,张春年刚一卧倒,『宫』的一声,手榴弹炸了。趁着手里弹的烟雾,张春年一耸身子,已经到了铁丝网的跟前。投弹组的排子手榴弹,从张春年头上飞过去,在敌人碉堡跟前的交通壕里炸开,张春年卧到铁丝网下,两只手举起铡刃,『剁』,一股铁丝网断了,正要到第二道铁丝网的时候,一颗手榴弹落在张春年的屁股上,手榴弹把里冒着白烟,没有用手,张春年只用屁股一拱,『宫』,手榴弹落在堎坎底下炸了。
第二根铁丝剁开后,张春年跪起来,敌人和自己的手榴弹皮在身边乱飞,一颗手榴弹又扔在张春年的脚下,『还给你!』他拾起来,朝着敌人扔过去,刚一出手就炸了。
第四根第五根必须站来才能剁开,张春年举起铡刀,一下剁断了四根。
铁丝网剁开了,厚厚的棘刺挡在脚底下,还不能通过。张春年从金魁手里要来铁耙,把棘刺耙开,直到能够叫梯子组过去那么宽。
『剁开了,上吧!』张春年大声叫了一声,第一个冲上了敌人的阵地,梯子组呼的跟着冲上去了。
在铁丝网后面十几步远,交通壕里两个敌人被手榴弹炸昏了,头伸在墙上挖的小洞里,身子爬在地下。
『不交枪,我一刀劈死你!』张春年举着大铡刀,对着两个敌人,想起自己的哥哥弟弟被顽固捉去,真想把刀劈下去。
『不敢!不敢!』其中的一个,把枪高高的举了起来,跪在地下说。
另外的一个,不很怕的样子说:『咱啥话不说了,我村也扎过八路军,我知道八路军的味气,走吧。』说着把枪扔在交通壕的上边,跳了上来。
跪着的那一个,把枪放下以后,从短短的军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对张春年同志说:
『你们辛苦了,这是五千关金,买烟抽吧!』
『五万也不要,八路军不搜俘虏腰包。走,跟我走。』用手推回了钞票,从地上拾起了那支中正式,张春年还是用大铡刀,押着两个俘虏走了下来。刚出铁丝网,王排长带着预备队上来了。
『轰』我们的山炮,楔在敌人的碉堡顶上。
『交枪不杀!』『八路军不杀俘虏』——是文化干事的声音,在喊话。
『交给你,排长,两个人一支枪。』排长刚从张春年手里接过枪,张春年又上去了。
村子里头还有手榴弹的声音,三连已占领了史村东寨。
从自己砍折的铁丝网缺口里进去,张春年心里特别高兴!敌人的毯子、衣服,在阵地上到处扔着,张春年脚踏花花绿绿的衣服,朝着大碉堡走过去。
俘虏被押着从四面八方集中在大碉堡前,突击队的每个人都是两条枪,三条枪,还有背四条枪的,机枪有五挺。
俘虏当中的一个排长,把俘虏集合起来,报了一下数,三列横队共二十八位。很恭敬的给王排长敬了个礼。
『报告官长,连我一共八十四个人。』
二排押俘虏送到团部去,张春年回到班里,连长走到张春年面前。
『连长,我的任务完成了。』张春年对连长说。
『好,今天的胜利,你是第一功』。紧张了两天的连长,脸上又现出了平时的笑容。
『没啥,为了老百姓吗……』张春年很不好意思的跟着班里的人走了下去。
枪声已经停止,史村又被我们解放了。
一九四七、三、十五日、于青城
注释:
关金:国民党中央银行于1931年5月发行的缴纳关税用的证券。全称为"海关金单位兑换券"。1942年4月,以一关金券折合法币二十元的比率投入流通,作为纸币的一种,与法币并行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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