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11期内容
去外地旅游，我只买到了上铺的车票；同去的闺蜜运气好些，买了个中铺。我们半夜一点钟上了火车，闺蜜倒头就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3点半，火车到达一个小站，我们下铺的乘客下车后，又上来了一位大爷。他放好行李，就从包里掏出香肠、鸡蛋、面包、水果和牛奶等，放在小桌上吃起来，吃饱喝足才脱下鞋来躺在铺上休息。
20分钟后，火车驶入下一站，我对面的上铺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孩，还未睡着的大爷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火车开始启动，女孩并没急着到上铺休息，而是坐在了走廊的边座上。一会儿，我听到女孩跟列车员说，一周前她刚动过手术，刀口还未长好，爬到上铺有困难，想请列车员帮忙把票换到下铺。列车员说目前没有空余的下铺，建议她和现在下铺的乘客商量着看，能否有人愿意与她互换。女孩环顾四周，然后说，算了，也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她坐着也能坚持。
女孩话音刚落，下铺的大爷突然坐起来，说：“我和你换铺，你睡下面吧，我上去。”说话间，他的脚已经踩着楼梯架，上半身探到了上铺的位置，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搁上去了。目测这位大爷有70开外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再三推辞，可大爷说：“别看我年龄大了，但身体好着呢，干庄稼活，有些年轻人都干不过我。而且我愿意睡上铺，又干净又安静。”
于是，列车员建议女孩先和大爷换铺，等天亮后其他乘客睡醒了，他再帮忙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和大爷换铺。大爷又是连声拒绝：“不用换不用换，现在都快5点了，这个点若在家里，我早出去骑车锻炼了。我就在车厢走一走活动活动，之后去餐厅吃个饭。跟我一起的几个老伙计正在别的车厢里睡觉呢，等我吃完饭他们也该醒了，我找他们打牌去。”
女孩要把上下铺的差价补给大爷，大爷说着“没几个钱，不用给了”，就转身走了。
上午10点半，女孩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了，下铺的大爷还没有回来。女孩见我正坐在边座上看手机，便请我一定在大爷回来后再次替她说声“谢谢”。在等待火车进站的工夫，女孩跟我聊了会儿天，说她是个异地打工人，生病出院后回家疗愈，可她的家乡还没有通高铁，她只买到了这趟火车上铺的车票。很幸运，一上了车便遇到了好心的大爷，不由分说就和她换了铺。
下车时，女孩把两包零食放在了大爷的下铺上。火车再次启动后，大爷才返回车厢。看到女孩留下的零食，大爷也感慨地说：“这孩子，一点小事还送我东西。我说去别的车厢找老伙计玩，就是怕她心重睡不踏实，也不愿麻烦列车员再帮我找人换下铺。我干庄稼活出身，当兵复员后去了钢铁厂上班，退休后又回农村老家种地，一直从事体力劳动。虽然已经72岁了，但身体很健康，我也乐意做点有用的事儿……”
下车之后，我又“反刍”了这件事，回忆起大爷上车之后明明刚吃了饭，又说要去餐厅吃早饭，应该只是为找个地方坐着熬时间吧？还有，他在别的车厢是否真有同行的老伙计，也不得而知……不管这些疑问是否有答案，大爷都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他那么乐于助人，我都后悔没当面跟他说一句 “您体格真好，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过了70岁的人”。那才是一个心态年轻的老人，最愿意听到的夸奖吧。
